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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检讨是未来不争气的儿子写的。
不过,自己既然决定跟任昊在一起,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儿子了,杨哲忍不住怔忡了一下。
以前只顾着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人,还来不及想那些久远的事情,现在两人纠缠至此,没了那么多浪漫不着边际的想象,反而开始想起这些实际的问题来。
要是父母知道儿媳妇是个男人,估计不是写检讨就能解决的了,怕是写血书都没用。
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燥郁起来,杨哲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专心致志阅读起来。
许久不曾见这样手写的文稿,此番读来竟别有一番滋味。
任昊的文采虽不能跟杨哲这个市局第一笔杆子相比,但胜在感情诚恳、语言质朴,让杨哲看的肠胃十八弯,道道都是辛酸。
说是检讨,却更像是自我的内心审视,看得杨哲无语话凄凉,虽然自始至终没一个情爱忧愁之词,字里行间却满是一言难以道尽的浓情和深不见底的哀伤。
看样子也不是刚刚才写的,怕是前几日就已经写好了的吧。
杨哲又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有些发愣。
心重的人也大多敏感。
这一路上,任昊恐怕是早已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所以才将这本来不会给他看的东西拿出来吧。
算是坦白的第一步,还是另一个让自己心软的手段?
杨哲叹口气,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现在居然是益发的不肯相信任昊了,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多想一点儿,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要教会任昊什么是信任,恐怕自己先不知道什么是信任了。
又把手里的纸翻看了一遍,果然,没一点后悔的意思,恐怕即使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两条腿窝在那里有点发麻,杨哲动了动屁股,把腿盘在一起,像是高僧参禅一般,把自己代入到任昊的世界里,思量着这些事情。
破碎的家庭,坎坷的命运,过早的承受着世事无情的冲击和人生艰难的洗礼。
如荒原中的野草,在社会的夹缝里没什么呵护的默默长大,不知道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磨难。
没长歪了已是万幸,又怎么能苛求他像正常家庭里在爱的灌溉下长大的孩子一样,拥有完全健康的人格呢?
杨哲拧了拧眉头,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乐观。
改变一个人,本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的事情,更何况是任昊那种从小形成、早已根深蒂固的极度不信任。
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人呢?
麻烦闹心却偏偏舍不得放不下。
正杂七乱八的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任昊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进来。
杨哲正沉浸在沉思与反思的深度思考中,听到动静也懒得抬头,继续如入定的老僧一般,眼睛都不眨的直视前方。
见他这样,任昊突然间不敢动手动脚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那半边床上,坐了一会儿,见杨哲还是个佛像模样,有点不安的问,“怎么了?”
杨哲正在想着“上下而求索”“虽九死而无悔”这样大义凛然的事情,听到任昊的声音,思绪断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所想,心里突然恐慌起来,不答反问道,“任昊,你以后还会再骗我么?说实话。”
若是谈个恋爱谈到最后成了刑侦与反侦察,那么,到最后,他们之间还有几分真情?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任昊才低着头回答道。
“这倒真是句实话,”杨哲无奈的笑了一下,感觉到任昊身上散发着颓然的气息,叹口气,把身体拧过来面对着他,心有不忍的握了握他的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什么都在掌握中的感情,才是不可靠的?”
见任昊不甚理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你看,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总会有知道的一天,是不是?”见任昊脸色变了变,眉头拧了一下,有点郁闷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抬高声音怒道,“怎么?这个你有异议?哥虽然没像你那样拿个省状元,好歹也是市里的探花郎,……”
乍听他说总会有知道的一天时,任昊正在想着他又知道了什么,不过是表情慢了一小拍,没想到惹出这么个祸来,赶紧息事宁人,忙不迭的点头道,“我们杨哲最聪明了,眼明心亮,什么都瞒不住他。”
杨哲反而不好意思说了,手指弹了弹他的耳朵,“刚才说哪儿了?”
“你总有知道的一天。”任昊老实的接受考察。
本来蓄积了挺久、也渲染的挺好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味,杨哲也没刚才那准备长篇大论的精神了,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其实这是个伪命题,你因为人心不可信任,所以才希望一切都能在掌控里,可是你若要一切都在掌控里,人心又岂能不纳入考虑范围?可它偏又是个不可预知的变量,所以,你看,”杨哲摊了摊手,“其实,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的,是不是?”
任昊看着他的眼睛,幽幽道,“人性怎么不可预知?无外贪、嗔、痴,妒、慢、疑。”
杨哲愣了愣,心想,难不成自己总有一天知道这件事情,他其实也早有预备?有点不忿的反问道,“那你呢?”
你任昊难道就众人皆俗你独醒么?
哪料,任昊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六毒皆中,尤其贪、痴,故生苦为业,惹万千烦恼。”
杨哲心里一沉,虽然早已知道任昊对他用情颇深,可是听到他这番“明知沦陷却依旧任由为之”话,心里还是颤动了一下。
深思了一会儿,心想,自己对他可不也是如此么?
若不是贪恋、痴念,何苦生出这些怨念和忧愁?
转念想到,这些都是些佛家理论,正常人哪有在床上谈论这个的?
杨哲心里蓦地一慌,在任昊的胸口处轻推了一把,“你特么的能别一副高僧样的吓唬人么?”
任昊本就长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对世事又多淡然,此刻听他说出这般参透世事的话来,杨哲真担心他还没披上婚纱就先穿上了袈裟。
任昊垂下眼睛,轻声道,“你放心吧,你在一天,我就一天看不开。”
准备惊喜
任昊垂下眼睛,轻声道,“你放心吧,你在一天,我就一天看不开。”
仿若一块巨石“突”的一下,闷在了胸口处,压得杨哲说不话来。
不管这是许诺,还是要挟,杨哲都只能认了。
只要他还爱着任昊一天,还对他有着一丝感情,在这块巨石面前,都已是退无可退。
“都这样了,却还是不肯信我,有这么难?”过了许久,杨哲才想起把话题绕了回去。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任昊捏住他的手,见杨哲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赶紧改口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以后我都不再骗你了好不好?”他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连杨哲都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的谎言、他的算计,不过都是为了把这个人留在他的身边,可是,若这些谎言和算计反倒成了杨哲不得不走的原因,那他还算计个什么呢?
杨哲拿指尖在他手心里划了几下,笑得有些苦涩,“你若是不骗我,我干嘛要走?”
任昊低头玩弄着他的手指,一会儿十指相扣,一会儿贴在一起,许久才叫了声杨哲的名字,“杨哲,可是我现在,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说,”任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等这件事情完了,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你,以后,我就再也不骗你不瞒你,把你当成我的一部分,去信任,好不好?”
每次任昊做出这种“这一生我只为你开这样一个例外”的表情,杨哲的脑回路就会短路一会儿,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不知道任昊说的事情是什么,杨哲却自我安慰道,任昊能做如此让步,已是远高出自己那些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努力的预料,何况哪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这个开端总还是好的。
想到这里,杨哲把心里那丝不安和疑虑挥去,手上用力一拉,把任昊抱进怀里,笑着吻了吻他的颈侧,“你倒终于开窍肯松口了。”
任昊本来紧绷的身体因为他的拥抱而轻松下来,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稳了下来,偎在杨哲的肩膀处,咬了一口,“还不是为了能咬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笑着凑到杨哲的耳边,“之前还怕老爷您不满意这一小点的让步。”
“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杨哲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背,“对人类而言,这是一小步,可是对于你,那必须是一大步!”
任昊本来挺安静的跟他抱在一起,见杨哲心情不错,在他腰上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声音沙哑,意有所指道,“大么?有多大?”
刚才还在讨论深层次哲学和佛学理论,智慧神圣的光芒还没有退却,限制级的言语动作就已上演,杨哲觉得这个节奏变化有点快。
可是身体,却适应的很快,不等大脑的指令,已经在任昊的挑逗下,不受控制的兴奋、战栗,欲望像是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猛兽,一路呼啸着在血液里四处奔腾,将还在抗拒的理智冲撞的支离破碎。
与过去的欢爱频率相比,这段时间的戒斋着实有点长,自从两人分开后,别说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就连每天早上生理性的晨勃都因为想到那个人而变成晨痛。
本就宽松的睡袍被退下,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耳边是他喃喃的爱语,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在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欲里发出渴望的声音,还在负隅顽抗的理智在一片喧嚣之中被彻底淹没。
杨哲腰身一软,被任昊压在身下,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回吻过去。
察觉到他的回应,任昊的动作变得霸道而激烈,似乎要把过去空缺的夜晚弥补过来一样。
孤寂了许久的两具身体,终于找到日夜渴望的另一半,抵死缠绵。
第二天早上,杨哲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华辰的电话。
刚摁开,还没说声“喂”,华辰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说好的上班呢!”
杨哲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喉咙发涩,咽了两口唾液,还是难受,再想到喉咙之所以难受的原因不禁有点脸红。
见床头放了杯水,伸手拿过来喝了两口,才哑着声音道,“病了。”干哑的喉咙反倒成了生病这个理由的证据。
华辰“哦”了一声,“刚才任昊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我还以为他忽悠我呢,好吧,听你嗓子不舒服,是不是昨晚着凉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正好连上周末,下周一上班咱谈谈常州分公司的推进。”
听到任昊已经给他请了假,杨哲磨了磨牙,妈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他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