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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天池迟疑片刻,抬起手指,拭去她溢出眼底的泪,“生死离别、悲欢离合乃三界之常态,谁又能陪谁走到永远呢?幸好,记忆不会丢失,记住相处时的快乐,总要比不欢而散来得美好许多。”
初小药强忍泪水,默默点头,“擎轩常与人分别么?感觉对你而言是稀疏平常之事。”
记忆说来不可怕也可怕,印天池无奈一笑,一场魔神大战,让他失去亲朋与挚友,以及必须要面对的,妻子的临阵倒戈。
他再次斟满杯中酒,举起杯与她的酒杯轻碰,道,“我们与凡人的寿命不同,需要独自度过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一路上,我们会结交形形色色的朋友,好的,或者是不好的,都可以算作生命中的一段成长,逐渐让我们学会享受孤独。”
伤感的气流弥漫于室,初小药按耐不住内心的难过,她拉住擎轩的袖口,垂下眸悄声啜泣,“我讨厌孤独,也害怕孤独,倘若……倘若是我让你感到困扰,你不必离开通天山,日后我不求师父逼你见我就是了。”
她很敏感也很自卑,结交过的异性朋友少之又少,许多时候并不懂得该如何把握尺度。常三爷说不要再见面,她可以理解并且要感谢常三爷的不杀之恩,可是擎轩也说不会再见,她猜想一定是自己的热情吓到了他。
“实不相瞒,我真的很喜欢你,因为你会像朋友一样开导我,又不顾危险助我逃脱虎口,”她扳住颤抖的双肩,抬起一双泪眸,“我不知该怎样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也不知晓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只能做些自认为还算可口的饭菜招待你。我很期待你在吃到菜时,脸上会出现开心的表情,却没想到,你才进门便说永远不见……”
话音未落,印天池单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她的视线直转房梁,下巴落在他的肩头,热泪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衫。
“你对我的喜欢,仅限于朋友,是吗?”他轻声地求证着。
初小药疑惑地眨眨眼,“是啊,否则还会是什么?”
自己复杂便会忽略对方的单纯。印天池扯了下嘴角,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她坐直身体,搓搓衣角,难为情地说,“当然,我不否认见到你会特别兴奋,因为你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长得又特别英俊,只要是好看的脸蛋我都想多看上几眼。”
印天池含而不露地笑着,拿起筷子,“先不提那些,尝尝你的手艺。”
他把菜放入口中,初小药目不转睛地相望,内心忐忑又期待。
神仙淡泊物欲、口欲,就连味觉也不敏感,但是可以品尝出掌勺者是否用心,此刻含在口中的菜,很甜很滑,由此可以体会到她在烹饪时的心情。
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他给予肯定的笑容,道,“杀得了恶鬼,下得了厨房,”他指向未完工的大氅,“做得了刺绣,你已经很优秀了。”
提起大氅她先是嘟嘟嘴,仿佛听到师父催货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然后她又羞答答地低下头,“我都实话实话了,你也对我实话实话好吗?你会像我喜欢那样,喜欢我吗?”
☆、第98章 九十七告白(三四)
212、告白(三)
印天池望向她绯红的小脸,说句心里话;初小药的一颦一笑、兴趣爱好颇像夜悲音;就连她常在使用的自制香露;竟也与悲音抹在长发的香气相差无几。尤其当初小药经历第一层蜕变之时;引起魔龙封印共鸣的那一刹那;他不得不暗自推敲,悲音可是真的重生了?……然而,揣测只是揣测,不能单凭性格相似,和魔龙封印的蠢蠢欲动,他便无所顾忌地逾越师徒界限,做出有违天道;有违忠诚之事。
忠诚;自然是指对夜悲音本人。
天道,含义相对广泛,主要是指仙魔相逆的天规。倘若夜悲音重生,那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之人便是玉帝,其次是西王母,最后则是天界全体仙神。换言之,纵使大胆假设初小药就是夜悲音的重生体,纵使他可以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只是,也要替天界之存亡细细思量。
再次结为夫妻,直到目前为止,只不过他梦里的画面。
况且,即使他从未在这份感情中动摇分毫,但是并不代表夜悲音也如他这般心境。因此,在未得到夜悲音亲口解释之前,一切仍是未解之谜。
所以他常说,等待五千年,依然在等一个答案。却不能笃定说,再续前缘。
………………
初小药见他眉头锁着一朵晕不开的愁云,她低下头,扣着手指头闷闷不乐。
“为何不说话,骗骗我也好……”
印天池回过神,道,“喜欢。”
她眯眼一笑,“真的?!”
“嗯,朋友的那种喜欢。”
“哎哟哟,就算你长得比我好看,也不用一直重申好不好?我知晓你不会对我产生男女之情,所以我暗恋了一阵子便放弃啦。”
“……”原来预感是正确的,她果然经历过这样一个心理过程。
她耸耸肩,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快来猜猜,我从何时打消独占你的念头?”
气氛明显轻松下来,他笑着等待答案。
“好笨,就是今日啊,闯完第三关,我问你,男子要如何做,才算对一个女子好。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印天池当然记得,他说:当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无论对方是正,是邪,是人,是鬼……纵使她处心积虑地想要利用你,你仍旧在帮她找理由,找借口,找出一切不合乎情理的,却得到你个人认可的苦衷。
她双手环胸,一副凡尘俗世别来烦我的惆怅模样儿,道,“虽然我当时笑得很大声,但是我越寻思吧,越觉得那个男子就是你自己,既然你心里已有中意人,我还硬凑上去作甚?又不是打马吊缺人手。”
看她摆出故作成熟的姿态,印天池忍俊不禁,问道,“倘若你遇到特别喜欢的人呢?譬如那个男子的脾气与霸翎翎很相似,有些急躁或者动不动便骂你两句,但是不管她怎样对待你,你都不愿意失去的那种喜欢?”
这可就难办了……初小药单手托腮思考片刻,又站起身在屋中踱步,质疑道,“你说,世上真会出现这样一个男子么?像翎翎那样……”她打个冷颤,一个翎翎已然让她时而欢喜时而忧,慌张道,“这样不好吧?这也太太太折磨人了!”
“缘分天注定,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他饶有兴趣的等待答案。
她搓着下巴走到窗边,忽然闪过一片亮光,她急忙推开窗户,跳着脚指向窗外,顾左右而言他道,“擎轩、擎轩!你快来看,简直太美了!”
印天池走上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一朵朵漂浮于夜空中的云,在仙人们的掌控之下,幻化出各式各样的图案,有动物、山水、乐器、建筑,更有翩跹起舞的仙女。原本绵白的云朵,在仙人的巧思中,晕染五彩斑斓,真乃百花齐放之美景。
“这便是斗云会吧,好壮观啊啊啊!这些仙人都应该得第一名!美死了美死了!”初小药从未见过这等奇景,兴奋得不能自抑。
快乐是可以传染的,印天池不自觉地扬起唇角,许久未曾萌生的好胜心说来就来了,他故作玄虚地问道,“想不想看到更精彩的?”
初小药狂点头,回道,“想的想的,不过好似已经接近尾声的样子,不知仙人们还会不会幻化出更漂亮的图案。真期待!”
印天池微微扬起眉梢,横开一步站到她身后的位置,双手从她身体两侧伸平,压在窗沿前。
初小药刚欲回头,他“嘘”了一声,方道,“看云,莫看我。”
“……”她身后没有可移动的空间,使劲地抬起眼皮想看看擎轩在搞什么鬼,可惜只能看到自己的头发帘。
渐渐地,印天池的双眼由黝黑转为旖旎的琉璃之色,绚丽的眼眸望于天际……
与此同时,位于山顶的斗云会现场。
前去凑热闹的众妖兽和天兵在旁喝彩,散仙们则是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手持各自法器绘画云朵,虽说是娱乐,但也算施法较量。法力越强,可以掌控的范围越大,譬如跃然于空的,豪气万丈的万马奔腾图,便是出自于某位年长散仙之手。
众妖兽啧啧赞叹,小仙们抱拳向老仙致敬,就在互相赞美之时,一位小仙猛地站起身,指向天际,扬声问道,“诸位,诸位快请看!这是哪位高人在施法?!——”
众人闻声,一同仰视天空,嗔目结舌……
一朵朵白云,缓慢游移,从四面八方向同一个地方汇集,当汇集到无边的面积,云朵像牛奶一般融为一体,仿佛给漆黑的夜盖上一条纯白色的棉被。
“天啊,居然可以同时驾驭这么一大片云,这法力并非我们这些散仙能及。”老仙捋着白须,驾云悬空,抱拳相邀,道,“定有天神在此,请贵客显身。”
老仙等待片刻不见回应,正欲再次相邀,散仙们再次惊呼道,“看!云化作了丝线的样式!不知这位高人准备绘制何种图案?!”
众仙翘首以盼,因为看似浓密的云朵,实则薄稀并不匀均,所以构图边缘不可能像毛笔勾勒得那般清晰规整,不过好在距离够远,只要整体形状在那了,便不会看到毛毛糙糙的轮廓。
然而,此刻竟然有人,可以让稀松的云彩呈现出一丝一丝的效果,实在令众仙感到自愧不如。
…………
“擎轩,是你在操控云彩吗?”初小药看傻了眼,但是暂时看不出他在构思哪种图案。
“嘘。”他用下颌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
印天池此刻无暇与她交谈,不仅要集中精力控制几千朵云的移动方向,还要将其拆分出一缕一缕的效果……精益求精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一鸣惊人。
213、告白(四)
半柱香的时间匆匆而逝。印天池收起法力,同时,色眸转为黑色。
而天空中,仍旧那一大片如丝线般的白云。
“不要眨眼,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眨眼就看不到了。”他故弄玄虚道。
“嗯嗯,准备好了!”初小药双眸圆睁,眼皮都不敢乱动。
印天池忍住笑意,合起双眸,按照在脑海中构思的画面,让那画面傲然绽放于天地之间。
听,是潺潺流水之声?
初小药侧耳聆听,哗啦,哗啦啦,流水声越来越大,从悠扬至湍急,继响彻云霄。
她下意识地捂住双耳,紧接着,变化于眼前的场景震撼到神情呆傻。
形成丝线的白云,瞬间包裹上一层银光,紧接着,伴随穿云裂石的流水声,以百万雄师之势,以闪电之速!一同向地面倾斜而下!
瀑布,居然是瀑布?!
七彩的云雾在在倾斜中蒸腾着,满天繁星犹如镶嵌在“瀑布”间的水钻,释放出潋滟的光。
初小药心潮澎湃,壮观!哦不,已经无法用壮观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才是真正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恰似银河落九天!
“喜欢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啊啊啊,似乎都能感觉到有水花溅在身上!”流水声贯彻天地,她沉醉其中喜不自胜。
印天池见她如此亢奋,不由也跟着笑了,显然没有白忙一场。
与此同时,聚集在山顶的散仙们没有一个不看傻眼的。他们绘图再美,也无非是静态图,可展现眼前的,竟是动态?云彩没有生命力,倘若想让它们“活”起来,那么必须安排好每一处细节,稍有差错便会出现缺陷。
然而,当众人以为再也无法更加美奂绝伦之际,只见那瀑布后方悠悠升起一副完整的,全然立体的图画。
一只硕大无朋的梅花鹿,舞动着一对白色的羽翼,伫立于瀑布之上。鹿头微垂,美眸中泛起暖晕的光,梅花鹿颇像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正用那她祥和温婉的神态,俯瞰芸芸众生。
“这,翅膀?这,身型,这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