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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下来,康慕谯不免要得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这话却有几分效用,不仅那老人抬起了头来,就连身边的几个其他百姓也一样挺直了腰杆。“太子殿下,请千万不要怪罪县太爷,他一个大才子在我们这个地方窝了十年,爱民如子,就连俸禄也时常用来周济百姓,实在是个好官啊!”老人这话一出口,周围的附和声就是一片。
这些小民百姓哪知道好歹,一个个就七嘴八舌地说起康慕谯的功绩来。
风无痕起先还有几分怀疑,听到后来便是悚然动容。只见从近处到远处,那些百姓一提到这位县太爷便是眉飞色舞地模样。敢情康慕谯这位县令的官声着实不错。他缓缓点了点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的嘉许孤都明白了,康大人治理有方,朝廷不会忘了这等能员。也不会加罪于他。”他挥手召过了康慕谯,这才吩咐道,“孤知道你地苦处,不过眼下就不必委屈这些百姓跪在这儿了,都是硬地,对老人的身体不好。”
康慕谯从适才风无痕地脸色变换中便察觉到了一丝满意,心下立时大喜。他这个山东才子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足足十年,一来是不会巴结上宪,二来就是此地过于穷困,吏部考评能得一个中平就已是难得。更枉论卓异升迁?如今治下百姓在太子殿下面前称赞几句,那是比什么奉承都有效用。他连声应了后,便招呼一堆堆百姓四散了去。
“却是西北百姓民风淳朴。说话句句属实。”风无痕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这才转头对身后愣着的一众官员说道,“诸位,百姓面上的恭敬远远比不上那种心中的感激。康慕谯能使得这些市井草民得识大体,实在是分外不易。”他这个太子殿下既然发了话,那些官员哪里还敢有二话,无非是唯唯诺诺而已,只有萧云朝倒是凑趣地说了几句好话。他起先唬了一跳,满以为是康慕谯借着百姓给他上眼药,后来听听又不像,因此也就释了怀。
待到行至钦差行辕,风无痕便回头吩咐跟随的诸位官员不必跟从,这些人都是闻风从其他州县赶过来地,其中就有陕甘总督方明渐。他本是三皇子风无言的亲信,却被皇帝从浙江调到了西北,如今风无言一朝失势,他就更加没了靠山,此时此刻便不得寻求一个能够倚靠的贵人。
不过风无痕既然已经发了话,这些人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怏怏地散去。不过虞荣期身为理藩院尚书,自然不在那些地方官之列,也就跟着一同进了钦差行辕。
三人进了屋子,萧云朝便没了起初的笑意,待宾主坐定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太子殿下,虽然安亲王禀报准噶尔已经同意了会盟,但客图策零乃是反复无常的小人,狼子野心又是路人皆知,殿下若是真的深入险地,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一旁的虞荣期没想到萧云朝这么直截了当,一时之间竟是愣了。风无痕却知道萧云朝的深意,他在西北的两年近乎虚度,自然想显露一二。再者萧家如今是极盛的时候,若是自己这个太子出了什么纰漏,那对于萧氏一党绝无任何好处。想到这里,他含笑点头道:“多谢舅舅提点,孤一定会小心谨慎。不过此去草原还得送几位公主郡主前去完婚,所以库尔腾部、索图部和萨克部那一头暂时还用不着担心,只要这三大部落还能为我凌云所用,准噶尔人地狼子野心便一时得不了逞。”
对于那些注定要远嫁的公主郡主,萧云朝倒没有多大重视,凌云自古以来许嫁外藩的宗室女子多了,就连真正地金枝玉叶也是不下数十,但能震慑住夫婿的却是不多。倒是开国太祖的幼女荣庆公主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压服了部落中有意反叛的贵族,助夫婿成为了当时地盟主,一时之间被誉为草原天女。不过,凌云和蒙古世代联姻之后,也拉近了两边王公贵族的血统,朝廷一声号令之下,蒙古诸多强部的军马往往能为其所用,因此从羁索蒙古这一点来看,这些宗女无疑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虞荣期见两人沉默了一阵,连忙问道:“萧大人,此地离西北大营不过两个时辰的路途,为何安亲王至今未曾前来相迎?安亲王虽然贵为亲王,又是统兵的大将军,但毕竟和太子殿下乃是份属君臣,岂可如此怠慢?”
被虞荣期一提醒,风无痕这才想到风无方还没有来,他本是不以为意,但在另两人跟前却是不能露出这等神情,因此只是淡淡地答道:
“安亲王乃是大将,许是西北军营军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而已。虞大人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你年岁大了,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应该好生歇息一下。”
虞荣期见萧云朝也在一旁默不做声,知道风无痕也是不想追究此事。当下也不再纠缠,深施一礼便先退开了去。这甥舅俩许久未见,应该有什么知心话要说,他若是还杵在这里就太不知趣了。
萧云朝终于吁了一口气,刚才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他有些疲惫了。尽管虑到眼前地人是当朝太子,但风无痕毕竟还是他的外甥,因此他的神情不免就有几分放松。“太子殿下,如今你虽然已是登上储位,但未到那一刻便不能松懈。皇上此次派您主持会盟,一来是想让你建下功勋,二来恐怕也是考验。贺家平白无故地失去了角逐皇位地机会,还结下了你这个大敌,怕是没那么快善罢甘休的。”
风无痕点了点头,“舅舅所言极是。孤不会忘了这些。不过,此次父皇有旨意在先,会盟地时候由你我同去。所以你也要格外小心才是。”他沉吟半晌,终于语带双关地道,“萧府的几位表兄尚无人能继承舅舅的衣钵,而且往来的人员复杂。就连避嫌也顾不上。到孤这里来告状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到母后那边抱怨地,所以舅舅倘若回朝,还得多留心才是。”
萧云朝脸色已是完全变了,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些儿子的德行,因此平日呆在京城时,也少有包庇纵容的时候,管教甚严,毕竟贺甫荣幼子贺莫林的前车之鉴犹在,他也不敢过于放恣。但风无痕突然提起此事的用意却让他琢磨不透,照他对这个外甥的理解,应该不会为了那一丁点小事,除非……他突然打了一个寒战,除非是他的儿子在外边招惹了其他皇子或是皇族。
他偷眼瞥了瞥风无痕的脸色,这才正容道:“殿下放心,微臣一旦回京,必定好生教导他们。”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因此只能迸出了这句话。
晚饭之后,风无痕便召见了康慕谯,这位县令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有了准备。他上午把一众百姓全都安置妥当之后,便回到县衙处理公务,虽说今天因为那些百姓而得了好评,但他也不敢怠慢,毕竟若是有心人追究起来,他便少不了一个煽动民众的罪名。
可是,风无痕地第一句话却让他着实尴尬得紧。“康慕谯,你这个名字倒是不错,朝中如今充斥着那等所谓的雅字,竟是胡乱篡改父母赐下的名字。“康慕谯儿时曾经因为这个拗口地名字被私垫中的同学嘲笑过多次,谁想到此时竟被赞了,顿时满脸通红。“殿下说笑了,卑职已经按照殿下旨意安顿好了这些百姓,之前自作主张地惊扰了治下地方,还请殿下恕罪。”康慕谯毕竟是在一介县令任上蹉跎了十年光阴的老人,即便风无痕此刻再客气,他也不敢过于自矜,反而是深深顿首谢罪道,“卑职虽然始终不得升迁,但并不敢怨天尤人,治理一县,让辖下百姓得以安居乃是本分,并不敢虚言夸大……”
“你不用多说了。”风无痕突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起身踱了几步,这才倏地转过身来,“孰是孰非孤还分得清楚,你这西北边远之地,朝廷或是上宪即便派下小吏,你也得装着笑脸应承着,久而久之,百姓当然是不胜其扰,所幸有你这个父母官周旋,也算是他们地幸事。”风无痕见康慕谯脸上已是带了悲色,又补充了一句,“像你这等诚心为官的,孤不会轻易因为小事加罪,也不会因为一人之言而加以重用,这一点希望你能永远记着。”
康慕谯怔怔半晌,终于心悦诚服地叩首道:“太子殿下的提点,卑职永远铭记在心,今后一定努力报效。”不管怎样,他终于成功地在风无痕心底留下了一个名字,这就足够了。
· 第八卷 新君 ·
~第五章 分际~
风无方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风无痕抵达后的次日清晨,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再加上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让徐春书直觉地感到一阵危机。他自知身份,不敢多问缘由就将风无方引了进去,心中却着实不安。
甫进门,风无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依礼晋见。风无痕哪会和这个堂哥客气,还不等他下拜便双手将其扶起,口中还调笑道:“无方哥什么时候这般拘礼了起来?多年不见,你可是丝毫未变啊!”尽管他早就瞥见了风无方奇怪的脸色,但仍是知机地不闻不问,凭着两人不凡的交情和此时的情势,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风无方绝不会瞒着他。
风无方这才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如今不同以往,你可是堂堂储君,将来凌云的至尊,我这个小小的王爷若是敢还像以前那般随便,就算御史能放过,也免不了在你心里留下疙瘩。太子殿下,上下之分乃是君臣之间的大义,本王不过是一个统兵亲王,万万不敢失礼。”
风无痕愣了一愣,这才摇头答道:“上下之分自然不可废,不过孤还没有登上皇位之前,彼此之间还是可以从权。”他仿佛是有些不快,随即便转开了话题,“安亲王这幅匆忙的模样,难道是西北战事又有什么问题?”
风无方当然察觉到了风无痕的心情,不过他并不想因为目前的一时放肆而坏了将来的大事,见对方问起了正事,便坦然道:“回禀太子殿下。库尔腾部、索图部和萨克部都已经派来使者造访了西北大营,说是准噶尔人似乎屡屡有暗中地小动作,因此三位亲王闻听太子殿下已经抵达西北后。催请您尽快赶到库尔腾部。此次会盟的东道主是库尔腾亲王赖善,他已经下令部下骑兵日夜巡逻以防不测。”
风无痕沉吟一阵。突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孤此次前来西北本就是主持会盟的,因此今晚略略休整一次之后,明日即刻就动身。不过以安亲王您地雄才大略,应该不会为了这些许小事而露出愁容吧?”
风无方顿感一阵气苦,不满地瞪了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一眼。这才低声道:“我今日得到了线报,说是赖善地幼子布托似乎和几个准噶尔人来往甚密,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日。赖善由于宠妃博特氏的缘故,对这个幼子平素偏爱有加,不过他的世子克尔泰乃是皇上御封的,又是已故嫡妃所出,因此废长立幼这种事却是不能妄为。我担心万一准噶尔人居中煽动,怕是会盟的结果就无法预料了。”
风无痕地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不说赖善专宠一女这种情势对于朝廷赐婚大为不利,就是库尔腾部的这种家务也给会盟的前景带来了无线阴影。蒙古人生性豪爽。原本立后嗣之事就是决之于众长老或是干送淘武力决定,而自从和中原结下姻亲之后,便每每仿效了立嫡立长的规矩。他倒是没想到这次会盟居然还未牵扯进草原 第一部 落的家族事务。
想来也确实心烦。
风无方大约是想起了同风无痕一起来的四个女子,不由洒然一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到了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