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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到这一点,有的话就不能由他或者他掌握的清流先说出来。那么,由谁来先说呢?李雍的选择其实早就有了,那就是周致玄。
周致玄是翰林出身,曾在皇帝身边帮忙处理奏折,深得皇帝的欣赏。此其一也,其次他翰林的身份出来说话,同样以翰林为主的清流们附庸而上,看起来也顺理成章。
从掌柜家到县衙不过片刻可至,李雍在这段时间里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李雍立刻轻轻地拿起身边的杵,轻轻的敲了敲轿子。骑马跟随的王横立刻下马凑到轿子跟前。
“王爷有什么吩咐?”
“立刻飞鸽传书,让前往宁国府给周先生报信的人停止行动。”李雍的声音几不可闻,王横听了立刻点头转身离开。
吩咐完这一切,李雍不禁暗道希望还能来得及。周致玄不是简单的人物,能够在当年皇帝跟前得到赏识的人,哪里会有简单的?正因为如此,李雍现自己的错误,也就是说他遇袭受伤的事情,谁都可以告诉周致玄,就是不该由他的人来说。
这其中的道理很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只是容易被人忽略罢了。李雍之前就忽略了,忽略了周致玄一直处于一种两边都不掺和的状态。皇子被伤,周致玄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肯定要上奏折抨击江南省一些官员。但是李雍受伤的事情,如果是李雍派人告知的,周致玄同样也会上奏折,但在言辞上绝对不会太激烈。这,就是李雍忽视的地方。
从周致玄身上,李雍突然想到了孟觉晓这个周致玄欣赏的学生。脸上露出了一丝说出不清楚味道的笑容。李雍想到的是孟觉晓说他怕的时候的表情。
嘴上说怕?脸上怎么看不出来?一般的人见了王子,还不立刻大礼参拜么?这是李雍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想着不由自言自语的笑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李雍是把孟觉晓归类到周致玄那一类去了。
事实上李雍离开之后,孟觉晓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个时候的孟觉晓,思维出现了混乱。脑子里总是在转着一个念头,“哥居然当面喷了王爷和公主。胆肥啊!太Tmd的肥了!”
黄山之行很明显泡汤了,张光明弄明白昨夜生的故事后,一拍大腿道:“这掌柜的是条汉子!”
“不如让他跟你干吧!”孟觉晓也就是随口一说,张光明倒是当真了,立刻叫来掌柜的当即问道:“掌柜的,想不想跟本少爷干?”
那掌柜的看看张光明,然后再看看孟觉晓,点点头道:“中!”
收拾收拾回到宁国府,刚进门没一会,外头便有人来请。
“周大人请孟公子前往一叙。”来请的人是周致玄身边的老跟班。孟觉晓匆匆梳洗一番,出门时心里挺纳闷的想,怎么才回来周大人就知道了。
跟着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只见院子里周致玄正在背着手做沉思状。孟觉晓上前躬身道:“学生孟觉晓给先生请安!”
“呵呵,觉晓来了!想必心里不明白为何本官相请吧?”周致玄脸上露出微笑来,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椅子道:“别拘束,坐下说话吧。”
里头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出来上茶,孟觉晓见了心道周致玄也是很会享受生活的。周致玄一直在观察他,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便笑道:“这所宅院是高县令的外宅,本官临时借用一下。”
孟觉晓听出他言语中的戏言之意,不禁立刻站起,躬身道:“学生浅薄了!”
周致玄笑着摆摆手道:“无妨!坐下说话吧!上午收到两份信报,一份是旌德县令,送平大人转来的,一份是齐王使人送达的。”说着周致玄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脸色陡然严肃起来,接着道:“齐王信中表达了对觉晓的谢意,说你仗义扶危,本官想知道当时究竟生了一些什么?”
孟觉晓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仔细的想了想前后过程,把昨夜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周致玄听的很仔细,几次打断他问细节。孟觉晓一一作答,连当年责备李柔的话都没有隐瞒。
说完之后周致玄突然笑了笑,站起身来慢慢的在院子里踱步,孟觉晓不敢说话惊扰他,耐心的在等着。周致玄突然站住回头问:“觉晓以为,齐王为人如何?”
这个问题把孟觉晓难住了,因为实在太难回答了。孟觉晓面露难色,犹豫了一番低声道:“学生说不好!”
周致玄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非说不好,实不敢说。你回去吧,没事了。”
孟觉晓起身告辞,周致玄独自站在院里,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皇上让自己给齐王做老师,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周致玄实在不敢做决断。
时间在悄悄的过去,院子里的周致玄如同雕像一般,站在树下有半个时辰没动步了。里头丫鬟这时候出来收拾东西,茶杯没放稳,哗啦一声翻在盘子里。周致玄被惊动了,看见盘子中的茶杯时眉头一展,淡淡的笑了笑。
“大人赎罪,奴婢心急了,茶杯没放稳!”丫鬟连忙跪下求饶,周致玄呵呵一笑挥手道:“没事,下去吧!”
周致玄想到的是平衡!平衡乃帝王之术!楚王势大,皇上要敲打他了。让齐王来找自己,就是在出信号啊!想到这个,困扰周致玄多日的阴霾为之消散。
“来人,备纸笔!”周致玄招呼一声,丫鬟很快出来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摆好笔墨。周致玄微微沉思,提笔落下,不多时放下笔,端起奏章看了看,满意的笑了笑。
朝中的事情与孟觉晓还是有点遥远,回到宁国府,孟觉晓把精力投到学习之中。迎接院试的来临。
院试这一天终于来了,早早起来,不慌不忙的来到考场外等候开门。周致玄在平鹤江的陪同下,一身官服神态威严的出现了。
周致玄目光如电,扫了一圈面前的学子们,看见孟觉晓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第四十七章院试(下)
周致玄这一停,身边的下属们顿觉大有文章,时间不长也就几秒钟的样子,但是聪明的下属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学政下属的官员们,一直觉得周致玄这个上司很后意思。下面的人送礼,超过一贯钱的绝不收。真要是下面出了点啥纰漏,周致玄也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你真的做出成绩来了,周致玄在往上报的时候绝对不会贪你的功劳。
总的来说,下面的官员们想拍马屁属于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现在,机会来了。周致玄的轻轻一停顿,决定了很多东西。但是,旁观者找不出任何的把柄,不能不说此人的高明。
周致玄不是圣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如果让周致玄来说自己的报复是啥?或许他会回答,等待机会一飞冲天,在真正意义的掌握了权利之后,做一些自己现在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至于想做啥,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孟觉晓更加得心应手。院试同样考两天,但是内容有不同。第一日主要考文章,明经方面的内容取消了。第二日还是考农桑和诗词,只不过考题更加的贴近现实,需要有一定的实践经验才能做的出来。
第一次考题有二,其一为“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其二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两道题目,孟觉晓拿到手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这题目就应该是周致玄出的,至于为什么,孟觉晓说不清楚。
前者出自《孟子》,原文大意为有意想不到的赞誉,也有求全责备的毁谤。后者出自《论语》,大意为君子和睦相处但不伪善的互相认同,小人伪善的互相认同但不能和睦相处。
如果孟觉晓知道周致玄现在身处的境地,一定会明白周致玄出这两道题目的意思。周致玄下来做这个学政,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楚王的拉拢不为所动,受到个别内阁大员排挤。这些个别的大员,当初想拉拢周致玄的时候,说了他很多的好话。一旦拉拢被拒绝,便有人跳出来攻击周致玄一些小毛病。比如傲慢、与同仁不和等等。
周致玄出这两道题目,就是想借此表达一下内心的立场。周致玄相信,远在金陵城的皇上,一定能看见这两道考题的。
这两道题目,孟觉晓还是很有把握写好,《论语》《孟子》这两本书孟觉晓不说倒背如流,顺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不过怎么写,孟觉晓还是想了很多。最后孟觉晓觉得,应该把两个题目联系起来写,因为他觉得两道题目之间有条隐约线牵连着。
思路理好了,写起来就轻松了。花一个上午打好草稿,中午自己弄点吃的,小憩一番后起来洗脸,正式撰抄。整个考试的过程中,孟觉晓又觉得有眼睛在窥视自己,只不过上一次被人窥视,孟觉晓觉得有点凉,这一次的目光,则有点热。
“同于我者,何必可爱?已与我这,何必可憎?”引汉儒仲长统的话为开局,孔子的儒学中没有“敌人”的概念,这是汉儒对孔子思想的认识。孟觉晓抓住这一点作为开端,一番论述之后笔锋一转道:“自武帝以来,驭民者多以学儒入仕,皆以君子之名自诩。然皆能和而不同乎?晋有南渡五胡乱华之祸,唐有五代十国之乱,此皆为为政者不和不同之祸也。”
孟觉晓的意思很明显,没有纠缠于两段文字的本来意思大做文章,而是结合历史来谈。最后阶段,孟觉晓笔锋又是一转,回到了君子这个概念上来。“何以为君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君子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完成了又一次重磅人物的抄袭后,孟觉晓放下了笔。
写完文章,看着自己的手笔,孟觉晓不禁暗暗感慨,天下文章一大抄!
交了卷子孟觉晓弄点吃的,背着手在过道里散步,悠闲的样子不像是在考试,而像是在游山玩水。这一幕,也成为了本次院试的一大景观。别人都在忙着写文章,一直到天黑了,才有人开始交卷子。奇怪的是,孟觉晓的散步行为,并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制止。
次日的考题有趣多了,不是简单的让你背书了,而是给你一个一个的现实中遇见的难题,让你去解决。“河堤管涌该怎么处理?决口了能有什么办法堵上?麦子抽穗时该注意哪些以免减产?等等!”更绝的是还有几道数学题,“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
比数学孟觉晓在如今说第二谁敢谁第一?
次日的考题孟觉晓做起来更快了,一天的题目一上午就做完了不说,还带花了一个小时检查。做完之后孟觉晓满意的看了看卷面,没有任何不整洁的地方,这才起身要交卷。
正准备喊人的时候,孟觉晓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风骚了一点,府试交卷就很早,院试再来这么一出?心里有点忐忑,可是看看这周围的环境,十步之外就是厕所,不时有恶臭飘来。孟觉晓觉得实在不能忍,心道早就早一点吧。
考试还在进行的时候,改卷子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院试由省学政下派官员监考改卷。周致玄既然来宁国府坐镇,最后决定文章名次的权利自然在他手里。虽然说科考项目很多,但是童生试里头最受重视的,还是文章和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