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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逆贼,誓不还朝!”
飞扬古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升旗!”
军乐号角之声再次响起,一面明黄的龙旗,在广场中央冉冉升起,迎着狂风怒雪,直达竿顶。留守京师的官兵们,在户部官员的带领下,抬着一千多只大酒坛来到了广场,给每个出征的将士都斟满了一大碗酒。张廷玉和佟国维也急忙捧着酒搏,陪着太子来到五凤楼上。太子跪在康熙面前,将酒樽高举过头,大声说道:“儿臣敬请阿玛满饮此杯,愿阿玛此去旗开得胜。儿臣将遵从阿玛皇命,在京督办粮草,静待皇上捷报!”
康熙见皇太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也不免动了真情。他接过酒樽:“好,这酒,朕用了!皇儿,你留守京师,责任重大,凡事都要与众大臣商议,有委决不了大事,要飞马报与朕知道,还有,不要忘了读书,各皇子都是你的手足,不可轻易责罚,你记下了吗?”
“儿臣谨遵圣谕,请阿玛放心。”
“嗯,明珠是有罪之人,不能参与今日的阅兵大典,你传旨给他,要他随军出征!”
康熙突然之间,作出要明珠随军出征的决定,在场的众大臣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康熙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罪臣。只有高士奇心里明白,康熙没忘了太子党和阿哥党的争斗。索额图随军出征了,佟国维是索额图的对头,如果趁此机会,在京城与明珠相互勾结,加害太子,那局面就不可收拾了。嗯,看来,到底是皇上谋事深远哪,张廷玉说过的话,又在高士奇耳边响起。眼下自己虽然还在上风头上站着,可是,得想法子激流勇退啊!
高士奇正在胡思乱想,康熙皇上已经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三万官兵也都将酒喝完,康熙大喝一声:“三军出发!”
龙旗飘荡,鼓乐高奏,康熙皇上疾步走下五凤楼,翻身上马,率领着三万御前精锐铁骑,迎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飞雪,浩浩荡荡地出京了。
五十 旌旗壮大将赖呈威 军帐密贵妃诉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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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皇上在五凤楼阅兵时说“葛尔丹野心勃勃”,这话一点儿不假。十几年来,他远交近攻,东杀西砍,在西蒙古称雄称霸,又与西藏达赖喇嘛和罗刹国暗中勾结。在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康熙二十六年的秋天,他率十万大兵东进,占领了东蒙古的乌兰布通。他计划得很周密,只要在乌兰布通站稳了脚跟,东蒙、西蒙、漠南、漠北,全都不在话下。然后,进一步杀进关内,用不了几年,就能夺过康熙的江山,建成像当年成吉思汗那样的广袤无边的大帝国。
可是,一到乌兰布通,葛尔丹就敏锐地感觉到,他这次东进是上当了!那位热情地写信邀他前来的科尔沁王,就在他大军来到之际,突然得病了。他没有带兵来迎接,只派了一位管家,送来了二百头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山羊,还有一千匹不知在库房里沤了多少年的绸缎,拿手一摸,就一块块往下掉碎片。蒙古人剽悍爽直,一向重信义,科尔沁王给葛尔丹来这一手,分明是告诉葛尔丹他不愿意合伙了!
罗刹国也来捣蛋,原来说好的,送给葛尔丹三千支快枪。事到临头,罗刹国派了个叫格里高里耶夫的少校来说,沙皇彼得,正在处理西部和南部的边界纠纷,无暇他顾。况且,刚刚与中国订了尼布楚条约,也不便插手中国内务。所以,原来答应的军火,不能交付了。为此,沙皇彼得,深表歉意……
葛尔丹这个气呀。他在大帐里,走来走去,大声叫骂:“叛卖,叛卖!一个个都是无耻小人!把老子骗到这里,却又出卖了老子!”
别慌,还有让他生气的事儿呢!葛尔丹有个独生女儿,汉名叫做小珍。葛尔丹这些年来,到处杀人放火,抢掠民女,把小珍的生母活活气死了,所以小珍对他这位父王表面上尊敬,心里却不服。现在小珍已经结婚了,丈夫叫穆萨尔,是一位蒙古勇士,可也是位有正义感的血性汉子。穆萨尔统率着一支三千人的铁骑劲旅。在葛尔丹的十万大军中,数他的这支部队战斗力最强。可是,穆萨尔却有个条件,只保护老丈人葛尔丹的安全,从不接受攻打其他部落的任务。这回,他们小两口跟着葛尔丹来到漠南,葛尔丹失去了罗刹国的援助,失去了科尔沁王和东蒙古诸王公的支持,已经陷入孤军深入的绝境了,穆萨尔还是老一套,不管葛尔丹怎么威胁、利诱、劝说,甚至哀求,穆萨尔的回答只有一句话:“你如果现在退兵,我可以断后掩护你;你如果打败了,被围困了,我也可以救你。但,我的兵绝不主动与清军开战!”
好嘛,他这句话不要紧,可把葛尔丹推进了内外交困的绝路上了。就在他进不能进,退又不甘心的时候,探报传来,康熙皇上亲统三十万大军已经杀过来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使葛尔丹失去了理智,但他不愧是敢杀敢拼的蒙古勇士,很快地便镇定了下来。他紧缩防区,把兵力布置在乌兰布通的景石峰一线,依仗山水之势,作为屏障。进可攻打清军,退可保护粮道,撤回西蒙古。摆出了以逸待劳的驾势,准备与康熙决一死战。
当康熙亲统大军来到隆化时,已是三月中旬了。探马禀报说,葛尔丹的军队,依山傍水,连营结寨,防守严密,营中灯光彻夜通明。康熙在大帐中仔细审视木制的地形图。几位大臣,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后。阿秀捧着一碗参汤,站在康熙身边。大帐里,静得出奇,更显出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
康熙终于抬起头来了:“飞扬古,朕问你,在巴林这个地方派了多少兵,此地乃我军与葛尔丹正面交锋的地方,万一有失,就要危及大本营啊!”
“回圣上,奴才明白,岂敢在这冲要之地玩忽军情。在巴林,奴才派了两万七千精锐部队,即令葛尔丹率全军来攻,我军也稳如泰山。”
“嗯,不行,我们带几十万人马前来,在正面对敌的地方,怎么能只放二万七千人呢。这回不是要与葛尔丹打个平手,也不是要他们攻不动,而是要一举消灭他们!这样吧,从索额图的右翼军队里,再抽调两万人,统归你去调度指挥。”
飞扬古刚要答话,索额图却抢先了。这次出兵,康熙皇上派给索额图的差事只有一件,就是与科尔沁王联系。索额图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以上书房大臣的身份去当这个“联络官”,实在有点丢面子。如今,又听康熙要把他的人再调走两万,他可急了:
“圣上,奴才自从平定耿精忠叛乱之后,再没打过仗。现在,奴才虽然老了,可忠心还在。奴才愿向皇上请缨,去打这一仗,再给皇上立一份功劳。”
索额图这么一说,飞扬古不知该怎么说好了,可是,康熙也没有立刻答复索额图。自从南巡以来,从葛礼与杨起隆的案子里,康熙隐隐约约地觉得,索额图有了二心,可是却没有抓住他的把柄,又看在太子的面上,这才暂时压下了没有动他。现在,大敌当前,把索额图派到正面防线上,他靠得住吗?可是,康熙转念又一想,索额图主动请战,硬是不准,也不大合适,好在,中军主将是飞扬古,就借此机会考察一下索额图也好,想到这儿康熙说话了:
“嗯,你想打仗,这是好事嘛,这样吧,你带着你的两万人马,去巴林前线。不过,你,还有佟国刚,都要听从飞扬古的指挥。”
“扎!”
索额图和佟国刚同时跪下领了圣旨,这么一来,可把飞扬古给难为住了。带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有比自己官大的人当监军。这俩人一个是太子的外公,排在第一位的上书房大臣,一位是皇上的亲舅舅,上书房大臣佟国维的亲哥哥。他飞扬古尽管身为中军大将,可毕竟是个外官,这皇亲国舅,上书房大臣,他敢惹吗?虽然皇上下了旨,让他们俩听飞扬古的指挥,可是到了两军阵前,他们如果不听号令,飞扬古是敢驳回还是敢杀他们呢?如今皇上旨意已下,自己再想说不让他们去,也不能说了。咳,认了吧,走到哪儿算哪儿,便苦笑了一下说:
“既是皇上有旨,那可就要委屈了索相您了。”
此刻康熙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如何用兵上,飞扬古的这些难处,康熙确实没顾上仔细想。听飞扬古也接了腔,便随着说道:“嗯,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打仗的事,千变万化,全要随机应变,咱们光在大帐里看图不行。飞扬古,你准备一下,明早五更,朕要亲自到前线去看看地形。”
飞扬古一听这话,又喜又惊。喜的是,皇上若能亲临前线,对鼓舞士气,大有好处。而且有康熙坐镇,索额图他们也不敢炸翅。可是两军阵前,火炮轰呜,刀剑交锋之处,让皇上御驾亲临,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又怎么交代?便急忙答道:“万岁,葛尔丹不过是一跳梁小丑。他率三万人马,千里奔袭,已是疲惫之师。我军数倍于敌,不难一举将其击溃。请圣上稳坐中军。奴才若不能打败葛尔丹,请圣上杀了奴才全家。”
“不,不是打败,也不是击溃,而是要一鼓全歼,斩草除根!你们可知,为了引诱葛尔丹东进,朕费了多大心思吗?此一仗万一有失也不是杀你飞扬古全家的事,就是朕,也无颜去见江东父老。飞扬古刚才所奏免议,你们都跪安吧。明早四更,来这里集合,随朕到前线视察。”
众人退下之后,大帐内立刻沉寂了下来,熊熊燃烧的炭火上煮着奶茶,泛着一层层的白沫。因为战事临近,康熙的心情很难平静。他只觉得浑身燥热,便命阿秀替他脱去了龙袍,换上一件松散的紫地长袍。突然,一阵清幽幽的香味,从阿秀身上散发出来,康熙禁不住心头一阵怦然狂跳。他一把将阿秀拉过来,抱在怀里,抚摸着她那满头黑亮的秀发,一边闻着那令人心醉的香味:“小秀,你记得吗,朕上次北巡奉天时才见到了你,想不到一晃就是九年了……”
阿秀脸上泛出一阵幸福而又兴奋的红光。她微微地眯着双眼,一半娇憨,一半认真地说:“奴婢一辈子也忘不了初次见到皇上的情景。那,那是个寒冷的冬夜……”
“对对对,你一进门,那一股香味,就把朕给打动了。哎?怎么在宫里时,闻不见你身上的这股香气,一出来,就又闻到了呢?”
阿秀的脸更红了,她把头埋在康熙的怀里,娇声说道:“皇上,宫中嫔妃如云,宫女上千,哪个不是一身脂粉气。皇上身居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嘛……”
“嗯,好,说得好。想不到你一个蒙古女子,竟对汉学有这么好的素养,动不动就给朕引经据典了,哈哈哈……”
“主子过奖了,奴婢不过是自幼喜爱汉学,读了几本闲书。在我们蒙古女子中,精通汉学的还有呢!”
“哦,是什么人?”
“逆贼葛尔丹的女儿,就是一位精通汉学,又深明大义的人。她起了个汉名,叫钟小珍。我们是自幼常在一块玩耍的好朋友,还是她救我逃出了葛尔丹的魔掌呢!多少蒙古王爷向她提亲,她都不答应,硬是自己找了一位蒙古勇士结了婚。唉,我真想她呀……”
康熙皇上开始的时候还沉浸在阿秀的娓娓叙述中,可是,听到这里,他却突然变了脸,一把推开阿秀,厉声问遣:
“怎么,你还在想念钟小珍?”
阿秀茫然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是,奴婢思念她,她是我的……”
不等阿秀说完,康熙已经有些变色了:“这么说,一个幼时女伴,仇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