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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掌握了大苑最高权力的青瞳,立即背负最重的责任。国家长期战乱弊政造成的后果一一体现,一个古老的帝国像沉疴难起的巨人,中兴二字谈何容易,何况她还有一直紧盯着她的强大对手,艰难的青瞳是否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卧薪尝胆的西瞻振业王,像一只真正的雄鹰,时时锐利的盯紧目标,然而时局却也不会让他一帆风顺,当原本可以依仗的根基发生动摇,他是否还能随意翱翔?“不要阻碍我!”这是雄鹰骄傲的宣言,当私事上升成了国事,事情的发展便不能由心意牵引。
天意自古高难问,造化向来不由人。谁胜谁败,请看青瞳的第二部——大争天下!
第一章 误人犹是说聪明 一 形势
第八章 误人犹是说聪明
一波冷雨一波风,一个孤身一孤灯,玉阶锦檐听秋雨。欲哭不成笑不成,自是无奈方无情,误人犹是说聪明。
一形势
已经是初冬时分,大苑东南部益州,一个叫永安的小县城却仍旧风和日丽,没有一点冬日的凛冽迹象。永安县有一条宽窄正好的河流,就叫永安河。此河遥对青山,青山碧水上下呼应,微风吹过,河面泛起粼光,令人心旷神怡。
永安县城虽然不大,却出了个被朝廷封侯的人物元承茂,虽说元承茂的父亲在他不足一岁的时候就举家迁徙到千里之外的西南扈州,但关内侯的祖籍毕竟还是这里,作为永安县的骄傲,元侯祠就建在永安河畔,坐拥美景一片。
与这般美景不合的是,一声声惨叫正在不断从传来。
只见祠堂边空地上围着不少的百姓衙役,一个官员打扮的人坐在摇椅上,拿着手中书册,漫不经心的说:“下一个,二十。”
官差立即拉出一个后生,按在地上噼噼啪啪打起板子来,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二十板子打完,后生已经皮开肉绽,他挣扎着爬起来,那官员道:“下个季度,不交租子还是二十板,你提早准备吧。下一个!”突然他拿着账册笑了笑:“这个有意思,三个季度的租子,一粒米也没交,好好好,一百二十板,有意思。”
两个官差这次拉出来的是一个老头,老头子哆哆嗦嗦趴下,一板子下去就嚎叫起来,刚刚打了二三十下,老头直翻白眼,叫也叫不出来了。
人群中一个三十几岁的华服男子一直皱着眉头看着,突然道:“行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官员吃了一惊,坐直身子望去,见他衣着不俗,神情悠闲,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心中有些忌惮,到口边一声呵斥咽了回去,更奇怪的是此人相貌越打量越觉得面熟,偏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县官咳了一声道:“这位公子,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如今的百姓可是越来越刁,以往都是乖乖的缴租,今年却都是叫苦连天,半数都没收上来,若是不交租子的不打,这般刁民个个都会不交了。”
华服男子道:“你这说的也是。”
前头被打的后生忍不住道:“我们不是不交,是实在交不出来啊!往年一亩地两石米,去年说是打仗,涨到三石,那也罢了。今年不是太平了吗?怎么反倒变成了四石?一亩地能出多少米?我们不吃饭也交不上啊。”
男子皱眉道:“益州气候得天独厚,是天下少有的粮仓,好像一亩地能出八九石米吧?”
后生悲道:“我们都是穷人,满永安县算上,种地的就没有一个是有地的,那地都是高门大姓人家的,收上来九石米先要交给他们五石,剩下的怎么可能交出四石粮食?”
众百姓一起哀叫:“是啊!看看谁的家里还有米?我们吃饭都不够,实在交不出啊!就是打死我们也没用,只有去那些员外老爷家才有米了。”
“少说废话!”那官员颇为恼怒:“高门世家都是祖上立了功的,或者是退下来的官员。多少辈子的规矩,免租免赋,要怪就怪你们家祖宗不争气吧!你们这些刁民就知道自家辛苦,不知道北边六个州都受灾了,就靠着这些粮食接济呢,皇上给我们定下的租子是多少本官就得收多少,一亩地四石米,少一粒米也不行!你有话,去金銮殿找皇上说去!”
又瞪眼:“愣着干什么,接着打!打死为止,好叫这些刁民看看,敢拖欠皇上的租子就是这个下场!”
那后生悲道:“这新皇上比原来的皇上还狠,我们没活路了!”
那官员大喝一声:“大胆,竟敢诽谤皇上,来人,快把他抓起来!”华服男子也皱起了眉头。却伸手拦住要抓人的衙役,问道:“县令大人,你说是皇上要四石的租子,有凭据吗?”
县令脸色涨红,一个主簿打扮的人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和县令大人这样说话?”
县令打量这个男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心中奇怪极了,口气放缓:“你有所不知,今年北方七个州遭灾,西北也收成也不如往年,算来只有南边这四个州丰收,我们益州又是产粮最多之地,本官吃着朝廷的俸禄,理应为皇上分忧才是。”
“分忧?”男子笑笑:“恐怕皇上受不起你的好心。益州今年收成好,我记得户部的调令上写的和去年一样是三石,皇上叹气说太重,唯恐百姓难以承受,命减了八斗,一亩地两石两斗,已经是天下少有的重赋了!只为了度过眼下难关,必然不能长久,大人居然还多收这一石八斗米,是要送给谁的?”
县官李効贤脸色煞白,察觉不妙,此人对朝中情况如此熟悉,定然和京都高官大有牵连。主簿董研没他那么机灵,还在一旁高叫:“大胆!谁让你在这胡言乱语,李大人是永安县的县太爷,他说收多少就是多少!岂容你撒野!”
“不要胡说!”县令拦住董研,转向男子赔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收多少租子当然都要上缴户部,本官也是为朝廷办事嘛。”
“对!一亩地四石租,就是皇上定下来的!”董研平日里嚣张惯了,完全没有察觉不妥,叫道:“你说租子是两石两斗,有什么凭据?你知不知道假传圣旨是要砍头的?”
男子微笑:“这我倒是知道,难道你也知道?那你的胆子可真不小,我看你也只长了一个脑袋嘛,怎么不省着点用,这么急着祸害了?”
主簿气的大叫:“来人,把这个刁徒给我抓起来!扰乱公务,给我打四十板子!”
衙役应声上前,男子身旁闪出几个护卫,冷森森望着董研,也不说话,董研吓了一个哆嗦,回望县令:“大人,这……”
李効贤见这几个护卫动作迅速、眼神冷酷,全不像一般人家护院,心里更没底,道:“请问您是……”
百姓中一人突然指着男子叫了起来:“侯爷!是侯爷显灵了!”众百姓皆面露惊讶,随即大喜,个个争着叫:“侯爷!”,“是关内侯!”,“侯爷,我每个月都给您上香的,请您救救我们!”许多人便跪下磕头。
县令李効贤猛然醒悟,怪不得看着此人好生眼熟,原来他长得和祠堂中关内侯塑像十分相像,难道真的是塑像显灵?他毕竟是读书识字之人,一时不能接受这等鬼神之说,只盯着男子游移不定。
男子看出他的疑虑,笑道:“我曾是关内侯不假,却不是祠堂里的那位,那是我的父亲,我名叫元修,皇上任命我益州督军,李大人,益州知州没给你看批文吗?”
李効贤恍然大悟,父子长得这么像,真是吓人。他赶紧过来赔礼:“下官知道大人一定会来我们永安县,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京都距离此地足有三千多里,不愧是马上作战的将军,竟然半个月就到,您也太辛苦,下官一早准备下府邸,请将军先休息休息。”得知他是元修,倒让李効贤松了一口气,原先看他的派头,只当是什么王孙贵戚,督军官职虽大,却不能插手民间政务。
“且慢。”元修道:“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真是皇上要你一亩地收四石租子吗?”
李効贤有些尴尬:“这……长途运输,总有些消耗,不得不多备一点。”
元修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我虽然是个武官,可在京都也做了半年杂务,六部的规矩随便你问,没一个能问住我,你信不信?银钱的火耗是半成,粮食的损耗是一成,你最多只能收两石四斗零两升米。损耗居然到了快五成的程度,莫不是给大人运粮食的都是老鼠?”
李効贤脸上挂不住,干笑道:“将军真会开玩笑,呵呵,呵呵……将军远来辛苦,还是先请休息吧。”
主簿董研唯唯诺诺:“大人,其他人……还打不打?”
李効贤见元修微笑看着自己,眼睛里却透出阴森的寒意,道:“既然侯爷为他们说清,就放了他们吧,下官这就去准备酒宴,为侯爷洗尘”
他不想留在此处,说罢站起,不料元修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李効贤挣了一下,生铁焊成的一样,纹丝不动。
李効贤暗自叫苦,陪着笑脸问。“不知道侯爷有何吩咐?”
元修笑眯眯的道:“多谢大人给我面子,我是粗人,记性有点不好,还想问大人一下,税赋到底是多少来着?”
李効贤咬咬牙,道:“是两石两斗。”
元修转向主簿董研:“刚才你口口声声说是四石,县太爷此刻又说是两石两斗,真叫我为难,我该相信谁呢?”
董研支支吾吾,看着李效贤的脸色,终于道:“是……两石两斗,卑职、卑职记错了。”
元修笑嘻嘻的伸出手:“账册我看看!”董研拖拖拉拉的将账册递给元修,元修大声读起来:“张小郎,三石二斗,责八板;王春江,两石整,责二十;赵财,四石!果然叫财的有钱,这个交满了四石啊!”
董研脸色尴尬:“卑职回去就将多收的退回去。”百姓听了皆欢呼起来。
不料元修脸色突然一沉,再不似刚才嬉皮笑脸,喝道:“你假传圣旨,退回去就算了吗?来人,拿下这个主簿。”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冷森森的道:“就地正法!”
董研大吃一惊,问:“什么?”
元修冷笑:“李大人,你这个主簿连正法都不懂,怎么当的官?”他上前摸着董研的脖子,笑道:“正法,就是杀头!”一摆手,随从上前一左一右拧住了董研的胳膊,下手极狠。
董研几乎不敢相信元修是当真的,叫道:“将军!将军!我冤枉啊!”
“冤枉?”元修坐在椅子上:“不知你有何冤情,我可是不能插手政务的。好在有你们县太爷在这里,你和他说吧。”
董研哭丧着脸看着李效贤,这叫他怎么说?只好低下头道:“小人错了,小人没有冤枉,只求将军饶命。”
“你不冤枉了?那好,动手吧。”
几个随从毫不手软,说话间已经在董研膝盖一踢,他便不由自主跪了下来,另一个摘下他的官帽,拔出发簪,他的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遮住脸面。
董研亡魂皆冒,他主持杀人也不少,却没见过这样的效率,这才相信真的死到临头,他拼命挣扎起来,叫道:“将军!卑职怎敢贪墨,粮食运到京都三千里路,光关卡就有几百个!处处都要截留,运送途中从上到下都要打点,加收一倍这是规矩啊,这还是见今年益州税赋太高,这才只加了四成,谁也没有办法!人人都是如此,将军怎么能只怪我一个?你要杀,这天下就没有官了!”
元修冷森森的道:“天下我管不着,皇上只任命我坐守益州,算你倒霉,在益州为官,那我就从你杀起吧。”
董研哭着转向李效贤:“大人救命!念在小人已经给大人效命十几年的份上,救我一命!”
李效贤转过头不去看他,董研心里顿时冰凉,再也顾不得,叫起来:“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