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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图南只觉全身如坠冰窖,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干着嗓子道:“父皇,你……现在觉得我办不到吗?”。
“不是,如果没有意外,父皇相信你能办到。只是,我们不能去吞并南苑。”
“什么!”箫图南紧紧握住拳头,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他就一拳打过去了。
忽颜柔声道:“阿苏勒,咱们生活在草原上的人苦啊,逐水草而居,能不能活全要看草原大神的意思。这片草原不养人,我们部落的女人生孩子都得计算着,多生一个能不能养的活呢?所以,我们草原民族从知道事情开始,哪一辈子的人不惦记着中原那片肥沃的土地?可是从古到今,又有哪有一个草原民族灭了中原人的例子?中原人,那是很奇怪的,说他们弱,他们就能弱的和兔子一样,可无论是天上的鹰,还是地上的狼,你看谁能把草原上的兔子吃绝了?”
箫图南摇头道:“父皇,有草原民族灭了中原人的例子的,铁勒人不就是吗?生活在漠北草原的铁勒人挥师南下,只用了很短的功夫就把中原整个吞下去,建立了全天下最大的帝国!只要我们够强,就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我的理由了,吞并了中原人的铁勒王朝只有八十年的国运!再看中原人自己的朝代,再窝囊再软弱的也不会这么短命,为了这短短八十年,纵横天下的铁勒骑兵现在哪里去了?西瞻、北褐、东林、大苑,现在天下还有哪一块土地是铁勒人的?倒是我们这些时时骚扰边境的,倒总能捞到好处,一百年一百年的,不但活下来,还越来越强大了!
除非你攻下那方土地之后,把自己变成中原人,不再敬奉我们的草原大神,去信中原人的神仙,守中原人的规矩,用中原人去治理中原。那么孩子,到底是谁吞下了谁?父皇总是想,要是铁勒帝国的先祖知道是这么个结局,一定不会想着要吞并中原人的地盘。为了这八十年,值得吗?”
箫图南只觉得一股又酸又热的气从丹田直冲胸臆,冲的他眼睛都热的难耐,他紧握双手,喝道:“当然值得!别说是八十年,哪怕只有一年、不!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我也……”他牢牢记得那句话,他说:“总有一天,我要踏碎你那九万里路家国!”而她说:“如果你真能如此,我输的一无所有,自然永无二心,回来和你在一起。”
虽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但他并不是为了得到青瞳去攻打大苑。只是他必须拿下大苑,必须征服那片土地!这愿望变成类似信仰的存在。他血管里流淌着的骄傲的血,他胸膛里跳动的骄傲的心,他支撑身体挺立的每一根骄傲的骨头都告诉他,一定要征服这片土地!一定要完成这番伟业!一定要压倒那颗同样骄傲的心!
当大苑第二十位皇帝苑勶的登基诏书发往四国,昭告天下的时候。他的心如同先被重重的压成肉饼,再狠狠的碾成肉糜。说的冠冕堂皇,为了救国,没想到她要的却是最高权力!箫图南承认,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满足她一切需要,然而她要的竟然是皇位,那自己的确满足不了,所以她走了,将他弃若敝履,毫不珍惜!他痛恨她的野心痛恨她的伎俩!好吧,同时他也佩服她的野心佩服她的伎俩!尽管大苑有女皇传统,箫图南也知道她得到这个位置不可能轻松。
恭喜你,苑青瞳,你做到了!你说总有一天,你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你做到了!
他紧紧的咬住牙,恨意快要将他撑破了!然而作为在政治中心打滚的人物,箫图南的内心其实也有一分明白,这未必是青瞳的本意,时势会逼迫出英雄,不管这人愿不愿意。青瞳,应该还是他相信的那个苑青瞳。
然而这丝毫抵消不了他的恨意,他只有更恨!青瞳一定明白,坐上那个位置,身不由己的事情会接踵而至,需要她负责的事情只能是越来越多,她能放手吗?她还有可能回到自己身边吗?她等于又一次选择离开他,并且越走越远!最初为了个小白脸离非,接着为了共赴国难,现在国难没有了,却还为了国家振兴和让人难以自拔的权力……一次又一次,青瞳选择的都不是他!只要面临选择,不管和什么东西并列,被青瞳放弃的都是他!在那颗狠心里,什么都比他重要!
苑青瞳,我必须让你重视!用尽我一切的力量,让你无比重视!
只赢一场胜仗不算,青瞳和他都知道那不算!如果只胜了几场就罢手,那个女人会在心里瞧不起他!只有彻底的胜利,只有那个女人从心里承认的胜利,才能让他满足!
箫图南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的道:“彻底吞并那个国家,就算只有一天,也值得!”
忽颜听他这么说,脸颊涨的通红,他奋力挺起身子,借着身子向前扑的力气全力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巨响过后,忽颜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一口血也喷了出来。
箫图南的右边脸颊迅速泛起紫红色的痕迹,他咬着牙不出一声,将父皇从地上扶了起来,扶着他上了床榻,忽颜脱了力,一时间喘息的无法开口,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气,虚弱的说:“你……你……你为了一个女人,连整个国家,整个民族都不要了吗?”
箫图南狠狠地咬着牙道:“国家我要,民族我要,我的女人我也要!那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让我要?”
“你……你知不知道?你杀了拔凌铎穆尔,招致多少人不满?你知道每天弹劾你的奏章有多少?你知道我们十几个附属部族已经暗地互相勾结,预备脱离西瞻了吗?你知道你的几个哥哥都已经说出什么话了?”
箫图南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道:“他们都不知道,只要再忍忍就行了……”
“那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忍了,你打算怎么做?”
箫图南眼中寒光大盛,道:“不要阻碍我!”
“你——!”忽颜指着他,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箫图南叫着‘父皇’上前扶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忽颜抓过他的手艰难的拉着向上,放在自己脖子上,缓了好一会气才道:“来,阿苏勒,你现在用劲,掐死我,那就……那就,没有人阻碍你了。”
“父皇!”箫图南大惊,想收回自己的手,但是这老人突然力气像是大了一倍不止,他使劲使劲的抓着,执拗的逼着儿子抓着自己的咽喉,箫图南怕再用力伤了他,只好虚虚的掐着父亲的咽喉,眼睛里挨了一巴掌也没有流下的眼泪终于淌了出来。
忽颜喝道:“你现在立即杀了我,你马上就是西瞻的皇帝了,那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想用西瞻几万万人的未来来赌你自己的一个女人也可以,你想杀了你的几个亲哥哥也可以,没有人能阻碍你了。”
第一章 误人犹是说聪明 下
“父皇,我没有想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我没有忘记,国家民族同样重要!”箫图南终于收回了手,他把额头用力在床沿上磕了一下。
老人收回手,静静的看着拜伏在身前的儿子,目光很是复杂。
过了许久,他伸出虚弱的手轻轻抚摸儿子黢黑的鬓发,轻轻的道:“阿苏勒,你知道你们几个兄弟里,我最喜欢谁吗?”
箫图南又碰了一下头,才道:“父皇最器重儿臣,从小就给儿臣很大的权利,一直扶持着儿臣压制几位皇兄,儿臣知道。”
忽颜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最喜欢的是你的三哥镇东。”
箫图南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父皇。箫镇东是忽颜宠妃丽妃的儿子,生这个皇子丽妃难产,事后虽然保住性命,但是不能再生育了。忽颜硬是守着她很多年没有亲近别的女人,以至于箫镇东的年纪大着箫图南接近十岁,所以他说当初箫图南学习骑马是他扶上去的。
这中间忽颜也没有再填过其他的孩子,可见丽妃之宠冠绝后宫,依着当时忽颜对丽妃的宠爱程度,确实有不少人以为他会将丽妃扶上后位,谁知忽颜最后还是立了能在朝政上帮助他的箫图南的母亲为后,并且对箫镇东一直很压制,处处打压他为箫图南铺路。而且忽颜也一直很注意在朝臣中为箫图南树立威信,培养实力亲信。在皇帝始终坚定不移的贯彻下,箫图南的名望实力都不是其他兄弟可望及相背的,整个西瞻,莫不坚信他是皇位独一无二的继承者。
在西瞻,随便问一个人:“皇上最喜爱的儿子是谁?”这个问题,哪怕是问道箫镇东自己,大概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阿苏勒!”谁知此刻皇帝竟亲口说出:“是镇东。”
忽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丽妃,我本想和她白头到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嫡幼子……但是镇东就完全是一个草原大神的儿子,他鲁莽、任性、直来直去,关键是啊,他的眼光短浅,看事情总看不到点子上。我们西瞻如果还是一个部落,那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这个国家,这个皇位,镇东没有本事坐,我要是硬把他推上去,那就是害了他。就像你现在硬要吞下整个大苑一样,你就算坐上那个位置,占了那片领土,最终也就是害了西瞻。”
他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认清楚了镇东没有本事坐上那个皇位,才会又有了你的母后,有了你。你的母后心气极高,因为她是庶出,在家里不受重视,所以她就那么一心一意的往上爬,什么苦都吃得下。其实血统高贵又那么重要吗?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曾祖母就是一个卑贱的蓝眼睛胡姬,那可比庶出的身份还低啊,可西瞻的皇位最后还不是落到她生下的儿子、我的爷爷头上?
忽颜摇摇头,道:“我静静的看着她挣扎,有时候连我都有点怕她,有这股子狠劲,什么事情做不成?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人生的孩子错不了。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于是我就认定了你,我尽全力的扶持你,让镇东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比上你,让你强过他太多太多,让他丝毫也不能对你构成威胁,那样将来就算他有些失礼,或者不自量力做出点傻事,你也能容的下。那样等我死了,也就能见丽妃了。”
他叹息:“人啊,对着比自己差太多的人,总是会有些宽容的。阿苏勒,你的本性并不太宽容,我只有让你站的更高,你眼前的天地越广,你的胸怀才越大。”
箫图南震惊于这老人给他展现的含而不露的智慧。忽颜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道:“阿苏勒,可是父皇这么做,却把你害了!”
箫图南更是吃惊:“父皇,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人生太顺利了!你自己的聪明加上父皇的偏爱,你的人生真是太顺利了!阿苏勒,不经历挫折,我总是不放心你,你会对已经有的东西不够珍惜,你会低估别人对成功的渴望,你会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上一次,你败在呼林,实在是败得好!人人都难过愤懑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却在暗暗高兴,有了这一败,我就更放心把国家托付给你!”
他歇了歇,声音又低了几分,接着道:“可惜最终你还是凭借你的小聪明竟然得到更多的收获!甚至连我认为不可能得到的,你也得到了。我看到你和那个姑娘和和美美的样子……咳咳……看到你的眼神,阿苏勒,攻下北褐都城,拿下万里疆土,我也没有见到你那心满意足啊!可是现在再看看镜子,你的心里全是渴望,全是叫嚣着的渴望。你还能在祖宗和草原大神面前发誓,你做事前首先想的是国家吗?”
箫图南苦涩的想:“那般心满意足的眼神?怎么会有,当然没有了,都跟着她去了。遇上这种事情,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没有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