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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飞听了,登时为之心寒胆裂,大叫一声,又站起来。
瞽目老人手中竹杖一抡,发出强劲风声,暴声叫骂道:“小贼,动手啊……”
沈雁飞面目惨白,忽地颓然坐下。
原来鸠盘茶乃是天下毒药中毒性至奇的一种,产于绝寒至阴的无底深壑,状如普通茶叶,清香扑鼻,只在新鲜时叶上附有蓝色茸毛,夜间更会发出微弱的蓝光。
但晒干之后,便卷为条形,和普通茶叶毫无区别。因此除非深悉这等毒药之入,纵然在你面前冲泡,也万难发觉其中有诈。何况只须一片混在普通茶叶之中,便生奇效,更无法察觉出来。
这种鸠盘茶妙用并非仅在毒死人,如果只有此效,便不足为奇,而令致凡是黑道中人,均视之如至宝了。原来鸠盘茶乃是武林人的大敌,特别是功夫越高者,其害越大。
例如沈雁飞而论,现在他喝了鸠盘茶,登时全身功夫便十去其五。六,七天之内,功力全失,而在这七天当中,那种痛苦端的难以描述,到极难受之时,便会大发狂性,以自家躯体拼命撞击坚硬之物,借以稍减体内之苦。
等到功力全失之后,早已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遍体鳞伤。这还不打紧,倒是辛苦锻炼了许久的武功一旦全失,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比之肉体的痛苦更为难受。好比极富极贵之人,一旦权势财富荡然无存,沦落至赤贫求乞度日之境。
其间的转变仅是在旦夕之间,而不是有长时间以慢慢适应。这种情形之下,心灵精神上的打击,自较物质上的缺乏的痛苦大上千万倍。
沈雁飞额上沁出汗珠,玉面失色,那对俊眼惨淡地盯着美少年,闭口无语。
猛觉风力压体而至,本能地闪目一瞥,只见另外那青年男子一拳打来,竟是使出武当长拳十八势中“黑虎偷心”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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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捕蝎母南鹗叛门
忽听草丛中传来一种异声,在这深夜之中,荒山寂寂,如非是沈雁飞,别人怕不吓昏。那声音似是有人痛苦地呻吟,但又似幽灵叹息,令人听了毛发直竖。
沈雁飞在异声人耳之际,已把修罗扇掣在手中,努力按捺心神,侧耳细听。歇了一会儿,发觉并无他异,便悄悄打后面绕过去。
他以上乘轻功走过去,脚底仅仅踏在草尖上,乍眼看见,还以为他乃是凌虚步行。
只见草丛中横着一条黑忽忽的东西,似是一个人卧在其中,细细一看,果然是个人仰天而卧,嘴唇微微用动,发出那种可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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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飞不能在草尖上停留,一掠而过,心里却大大安稳下来。
那人忽地叫道:“救命……救命……”声音极为微弱。
沈雁飞心中一动,忖道:“这等荒山之中,怎会有人伤卧于此?莫非乃是七星庄派到古树快的人,我大可趁这机会问出一点虚实,唉,其实我也是快死之人,何必还自己惦念这件事。”
他拨开茂密的草,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装束奇异,下面赤着脚板,最惹人注目的是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沈雁飞乃是七星庄少庄主,当然认得本庄人的装束,现在瞧见此人服装,已知并非七星庄的手下,便问道:“喂,你是哪个庙里的?”话声中不无遗憾之意。因为这一来他便不能从此人口中间出古树峡的虚实了。
那人用低微的声音:“我是岭南黑骷髅洗大公的手下人,尊驾可是七星庄请来的能人?”
沈雁飞一听这人乃是黑骷髅洗大公的手下,不觉吓了一跳,再听到他反问的话,又觉迷惑起来。
须知那黑骷髅洗大公以外门各种奇功,久已称雄武林,平生只到过中原三次,每一次都闹出好些事故,曾与不少武林高人比划过,虽不能全胜而归,却也全身而退。
因此名望之重,更在名震西陲的石山牧童赵仰高之上,而且因为他最多稀奇古怪的毒物,真是无人愿惹这种仇家。
以致他闯过三次中原,俱没有什么恩怨。又因他声明过不再重履江湖,于是武林中极少会提起他的名头。
沈雁飞惊的是假若此人被秦宣真请来坐镇古树峡,则他此行除了凶险之外,绝无作为。
后来迷惑的是这人问他是否七星庄请来的能人,假如黑骷髅洗大公在此,何需另请能人,假如洗大公不在,那么这个岭南的人究竟何故出现在这等偏僻山野?
“你怎会猜我是七星庄的人呢?”
他问,一面双目炯炯,细察那人身上何处受伤。
“这里偏僻得很,若不是与七星庄有关,怎会到此?哎,莫非你就是……”
沈雁飞料他不能为害,便傲然道:“原来黑骷髅洗大公果然被请出山,对了,我便是沈雁飞。”
那人道:“好极了,我在这里躺了大半天,就老是希望你会忽然出现。”
沈雁飞持扇作势,严密戒备着全身。
他已瞧清楚那人浑身都无伤痕。
若是得病,那么应该在古树峡中养息才对。
现在听到那人说出希望碰上他,不必说其中定有诡谋,但他绝不肯示弱,口中冷冷一笑,道:“我这不是来了?”
“快,快把我弄离开这里。”
那人急急说,声音似乎较为响亮有力。
沈雁飞更多了一层疑心,悄声道:“岭南黑骷髅洗大公毒物之多,第十六章捕蝎母南鹦叛门天下皆闻。但如果要用这种手段才能奏功,未免太艰难了一点吧?”
那人闭目目喘息一下,道:“请你看看四面有没有人出现?”声音又回复早先那般微弱。
沈雁飞冷笑一声,想道:“我一转眼,可就中了你的诡计。”口中应道:“谁来我都不怕。”
那人睁开眼睛,道:“好吧,那么请你快把我弄走,迟便来不及。”
沈雁飞连连讥嘲于他,但对方仍然不悟,便禁不住怒道:“你想用什么诡计,不妨明说出来,我沈雁飞也许一高兴,把这大功送给你。”口中说着,脚下逐渐移前,打算摔出不意,把那人击毙。
那人道:“唉,你误会了,这也难怪,我冯征乃是黑骷髅洗大公手下,又是奉命在古树峡等你自投罗网,但如今时间无多.那黑骷髅洗大公的师弟南鹗范北江就快来此,那时不但我性命难保,连你也难逃出毒手。”
沈雁飞心中想道:“南鹗范北江虽然浑身是毒,但我若功力全在之时,却也不见得怕他。此人话中有因,且让我再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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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你是怎么一回事?我真不明白。”说到这里,稍为一顿,立刻又变得极为严厉地道:“你可别想在我面前弄鬼,大爷自信还能收拾了你。”
那个自称冯征的人极力抬起光秃秃的头,深深地注视他一眼,道:“好吧,我还是赶快说出来,看你相信与否?也碰碰我们的运气,但愿他迟来一步就好了。我随着南鹗范北江早在十日之前,已来到这古树峡中,帮忙看守一个犯人,据说便是你父亲生判官沈鉴。”
沈雁飞心里略地一跳,忍不住插嘴问道:“他还活着?”
“是的,可是……可是恕我大胆批评一句,尊翁大概被囚日久,神经不大正常,终日胡言乱语。”
“他说些什么?”
沈雁飞的眼睛睁得像银铃般大,显然心中情绪紧张。
“他……他一味乞求我们释放他,又说他不是生判官沈鉴。可是据七星庄派在峡中的人说,他已被国在峡中十有七载。啊,对不起,我不该扯到这上面。”
沈雁飞眼中射出的两道光芒,蕴合无穷忿怒,使得冯征也为之微凛。
“不妨事,请继续说下去。”
“但最好我们先搬个地方。”他又请求道:“因为那南鹗范北江擅长地听寻踪之术,不必他眼睛瞧见,只须走出峡谷时,已可发现我们在交谈。”
沈雁飞毫不动容,只冷冷哼一声。
冯征见他不信,只好叹一声,道:“除非与我一同逃走,否则绝对无法避开他地听之术。罢了,我只好碰碰运气。
“那南鹦范北江和我到了此地之后,原有留守此地的人,立刻调走了四名,都是好手,只剩下六个供我们调遣,于是我便须在夜间出来巡逻。”
“昨夜我又到处巡查,快天亮时,忽然被一只蝎子螯一下脚板,我们岭南这一派全部光头赤足,故此不论头脚,都经过特别锻炼,百毒不侵,何况我们又擅养各种毒物,是以但凡山中蛇虫之类,我们都能够随手捕捉。不过那只蝎子长得特大,几乎有巴拿那么大,而且我被螫之后,做有麻本之感,当时我便奇怪什么蝎子能把我的脚板螫入,随脚把它踏死之后,便服了一粒本门的解毒灵丹。这种灵丹能解天下之绝毒,数百年以来,无不应验……”
沈雁飞听他把那可怕的毒蝎说得那等稀松平常,自家听着已微觉悚然,这时急于听下文发生什么奇事,便催他道:“那么后来怎样呢?”
“当我回到峡中石洞,南鹗范北江一见我的脸色,立刻便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将被大蝎螫着之事说出,他皱皱眉,先着我把那瓶本门解毒灵丹让他看看,查检灵效是否如常。我将灵丹给他之后,他验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却自己藏起,没有还给我。又命我带他去看看那只大蝎尸体。我带他找到那只大蝎,他把那大蝎翻过来一看,肚腹全是蓝色。那时他跌足道:‘这种天蓝蝎乃是蝎中异种,除了奇毒异常之外,还可能加以训练,识得人意。这只已死的天蓝蝎肚腹已经全蓝,当是百年以上的老蝎,最合用。’经他这一说,我才记得以前曾听南鹗范北江讲过这种天蓝蝎各种妙用,不过因南方没有这种蝎子,故此我们不大记得。”
他的声音越见微弱,沈雁飞大吃一惊,想道:“看来他快要死了,这口气一停歇,准保没得救。”
灵机一动,修然俯身一扇点出,瞬息之间,敲遍他胸前十二大|穴。
修罗扇敲|穴强身之法,乃属武林一绝,沈雁飞虽仅敲了十二大|穴,但因所使的力道稍为霸猛,功效甚著,只不过不像正常那种敲|穴那么有益就是。
冯征呼一口气,忽然坐起来,欣然道:“你这是什么功夫,真要得。”声音已响亮得多。“我且说回本题,那南鹗范北江忽然一掌拍在我后心,当时我把震得急痛攻心,真气四散,跟着一丝寒气,从脚板底长起来,直冲心头。那时我已知他乃是以本门毒功震伤我五腑六脏,于是那天蓝蝎的余毒便趁机攻入我全身经脉,转袭心脏,当时我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沈雁飞听到这里,心中便信了几成,道:“咱们离开这里再谈吧。”伸出手要去搀他。
冯征修然一闪身,忽然一掌直击沈雁飞腋下,沈雁飞如何会被他打着,略略侧身旋步,便避开了他的一掌。
“嘿,嘿,这一掌真不错,可惜慢了一点儿。”他悄声冷笑,右手扇倏然点出,其疾如电。
冯征要闪时,哪闪得开,啃了半声,便瘫倒地上。
沈雁飞一耸身,飞起丈许,在空中滴溜溜转个圈子,眼光如隼,四面搜索。可是空山寂寂,夜色沉沉,哪有半丝人影。
冯征已被高达三尺的野草埋住,早先还能够哼哼卿同,现在只因被沈雁飞点住|穴道,便连哼唧之声皆不闻。
空自瞪两眼,暗暗叹气。
原来这冯征所谈的话,毫无半字虚假,但因他已被天蓝蝎毒气所侵,浑身微现蓝色,常人用手一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