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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以为他在认真追求我,他是真心爱我。哪里知道他不过是下点功夫撒下一张大网,捉一只宠物以供戏耍。
也活该我有今日,谁叫我自作多情。
我总是轻易爱上他人,然后一步步将自己推到悬崖边上去,所以如今才逼的自己进不能退不得。
我本该学着聪明点的。
我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剩下的半年也奉献给何厉,做一个有始有终。
矛盾挣扎半天,最后却不得不自我嘲笑,就算我肯,何厉也未必愿意。
他早巴不得我就此消失,好让他摆脱一个麻烦,还可空出一个位置,给下一个更讨他欢心的宠物。
一念至此,我放下啤酒罐,开始收拾行李。
从角落里拖出一只蒙尘的大旅行箱,打开衣橱和储物柜,开始整理堆积的衣物。
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乎只要把满柜衣物丢掉,便可就此抹去我在何厉生命里的痕迹。
他再也不必想起我。
收拾东西时,在一只抽屉的最底层,我找到一张破旧发黄的照片。
我拿在手里举高,仰着头看。
几乎要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是少年时的我和陆青繁,大概是十多岁,在我还未去英国的时候。
照片里我揽着陆青繁的肩膀,笑得比当日阳光更灿烂,陆青繁则笑得内敛些,更显得他少年老成。
他总是这么谨慎,喜怒哀乐都深藏在心里,我从来都看不透他。
照片背面有一串电话号码,是陆青繁留下的。
离开时,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裴即玉,你若后悔,可打这个号码找我。”
不知是不是这张老照片触动我感伤的情绪,我收拾行李的热情一时都如潮水退落,兴致缺缺。
我躺在满室杂乱中,手中捏着一张照片,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有些是开心的,但大多数都是不开心的。
难怪说悲剧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幸福稍纵即逝,而泪水永不干涸。
躺了一会儿,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我猛地从地板上翻身坐起,只觉后背一片冰凉,都凉进胸腹,只怕再躺上片刻,心脏都要结出霜花。
抓起大衣揣好钱包,关门下楼,打车奔赴最近的餐厅。
短梦
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遇见熟人。
我点完菜,刚刚放下菜单,对面便坐下一个大男人来,几乎吓我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医生。
他现下不上班,穿着休闲服,面上表情也不如医院里那样认真严肃,我险些认不出来。
“孟医生。”我叫他。
“现在不上班,你叫我孟斯齐便可。”他向我自我介绍。
“孟斯齐。”我从善如流。
他朝我笑笑。
哗,他竟对我微笑。
我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笑。
“你真是孟医生?”我不信。
他一脸疑惑,道:“我自然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是职业需要,”他说,“作医生不可感情丰富。”
我点头,表示理解,“医生都不是人。”
孟斯齐不以为忤。
我见他没有反对我的发言,于是愈发变本加厉。
“你平时见我都是这样。”
我仔细回忆我们见面时,板起面孔学他说话:“裴先生,我建议你通知一下家人。”
他被我逗得发笑。
“裴先生,你这人很有趣。”他说。
“你可称我裴即玉。”我也笑,“你叫我叫你孟斯齐,你却喊我裴先生,恁客气。”
他点点头,喊我,“即玉。”
这人,我叫他别客气,他却一步精简,喊得这样亲近。
“即玉,”他正色,“你该接受治疗,否则会很危险。”
啧,冷面孟医生有回来了。
“我不怕。”我亦收起嬉笑,对他正色道,“我已罹患世纪末绝症,不日即亡,生个癌又算得了什么。总归活不过明天。”
他愣住,随即哭笑不得。
“你这样,你的父母会很伤心。”
他扔出亲情牌,可惜对我不管用。
“家母早逝,父亲早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说。
这下他真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向他解释,“我喜欢男人,父亲觉得丢脸。我与他已有四年没见面。”
他张张嘴,又合上,大概想要道歉又不知该为什么道歉,一脸尴尬。
他那副样子令我开心,从不曾想那一张铁板脸的孟大医生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听到他人秘辛家史,是否内心窃喜?”我揶揄他。
孟斯齐苦笑,“你这人,真是……”
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我替他接上,“真是豁达、开朗、看得开?”
“你与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同。”他说。
“我可否理解这是你对我的称赞。”我笑。
我又开解他,“这件事我从未觉得难过,你也不要太介意。我父亲觉得我令他难堪,我有觉得他约束我个人自由,两人一拍即合,从此分道扬镳。没有你想的那样伤心难过。”
这时我点的菜刚好送上桌来,缓解了一下我俩之间不自然的气氛。
孟斯齐要服务生添一碗米饭。
“介不介意请我吃饭。”他问我。
我耸耸肩,“反正我时日无多,不会在乎这一点钱。”
“即玉,你对生命竟无一丝眷恋?”
我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点头,“嗯,我生无可恋。”
他沉默。
长久的饥饿令我胃部疼痛,可是这些饭菜对减轻我的疼痛丝毫没有作用。
“你是否为一个人才会与父亲摊牌?”他问我。
“是。”我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可为他活下去?”
我自饭碗里抬头,有些惊讶的看他,不敢信世上有比裴即玉还天真的人。
我对孟斯齐说,“距他将我抛弃已过去四年时间。”
刚好是我与父亲闹翻的长短。
他又沉默,半晌才问,“你身边可有相爱的人,值得你为他活?”
我点点头,随即摇头。
“有,没有?”他追问。
“我爱一个人,但他不爱我。他不值得也不需要我为他活下去。”我自嘲似的牵牵嘴角,“我想我死掉他会更庆幸。”
孟斯齐面上露出怜悯的表情。
我对自己说,裴即玉,你悲惨到叫人同情。
“孟斯齐,你千万不要再问下去,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活在悲惨世界,很不立刻冲出街上,找一辆车将自己撞死。”我双手合十恳求他。
他无声看我良久,终于不再问下去。
我胃疼的受不了,只好拼命往嘴里吃饭,为我送米饭的服务生都有些惊奇的瞪我,仿佛我是饿死鬼投胎。
孟斯齐制止我说,“这样吃东西对你身体不好。”
“可是我饿得胃痛。”我捂住胸间对他说。
他先是不说话,只直直的盯住我看。
隔了片刻,他竟伸出一只手摸我的头发。
我停下筷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手,他的袖间有淡淡的肥皂味道。
“裴即玉,你真傻,”他轻声说,“你不是胃疼,你只是心痛。”
我睁大眼睛狠狠瞪着孟斯齐,但眼泪却噼里啪啦落下来。
裴即玉,原来你只不过是心痛罢了。
孟斯齐想要开车送我回家,被我拒绝。
整个餐厅的人都看见我在他面前痛哭。
我至为不堪的一面全部被一一摊开摆在他的面前,我害怕继续被他看见我的难堪。
还好孟斯齐没有坚持。
他在街边为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帮我打开车门。
离开时他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细心的替我围上,“即玉,你要对自己好一点。若你回心转意,我仍愿意帮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对他说关于治疗的事我会考虑。
但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我坐在出租车后,城市夜晚动人的霓虹在窗外一转而过。我将半边脸庞埋在孟斯齐的围巾里,淡淡的暖意将我包围。
他是这样好的人。
但我在一切都太晚的时候才遇见他。
躺倒在床,一闭眼就入梦,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多久,不过四年前。
但对于只剩下半年命的我,四年真的是很长很长了,在我梦里,就像一生那么长。
我梦见leo。
那小小少年,梦里也桀骜不驯。
他双手搁在桌上,对我说,裴,你不要再来找我。你应当知道,我与在一起只是因为你足够富有,但如今你一无所有,我怎么还会同你一起?
梦里我是多么错愕,我怎么会知道。
真的,我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爱我。
为何从来从来都没有人认真的告诉我,裴即玉,没有人真心爱你。
幻觉
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遇见流落街头的leo。
他比我小上三岁,眼睛漆黑锐利,像头幼鹰。
在异国遇到黄皮肤黑眼睛的同乡人,我一时心软收留了他。
后来为他,同父亲闹翻,断绝父子关系,但最后他对我说,裴,我不要你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我至今都不只他真正名字。
我叹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我与陆青繁的旧照片从床头大衣的口袋里露出一角,银白色的月光落在上面,正好照亮我那双年少明快的眼睛。
那时的裴即玉多么快活多么美妙,他永不知道世上还有那么多痛苦的事。
一时心血来潮,我抽出照片,照着背后的号码,给陆青繁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谁?”
嘶哑低沉的嗓音,一定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我屏着气息,听见他的呼吸声沿着电话线从黑暗的远方慢慢传到我耳边,我心中平静如湖水,竟没掀起一丝波澜。
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裴即玉,是你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默不作声,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十二点整,今天和明天的分割线,恰好用来告别。
“裴即玉,是你在那里吧!”他声音高起来,“裴即玉,你给我说话!裴即玉!”
我“咔嚓”一声扣上话筒。
彻底爽快。
任他一个人在那边歇斯底里,谁管。
一夜无梦,睡至天明。
睁开眼看看大钟,不过七点一刻,尚早。预备再躺回去睡个回笼觉,忽又忆起自己只剩半年光阴,不可如此虚掷年华。
于是翻身起床,将自己收拾完好,准备出门走走。
半只脚踏出门外,电话铃却叮铃铃想起来,本来不想接,但不知为何心中一动,返身回去,拿起了话筒。
“即玉,是我。”
是孟斯齐。
我在电话这边轻轻一笑,“呵,是你。”
“你今日是否有空,我想同你外出走走。”他邀请我。
“正合我意。”我立即答应他。
喝了一杯白水才下楼。
不过一会儿他已开着车赶来,一辆法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