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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八点后,店里的生意就冷清了下来。值班经理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空闲的人,尤其是在店经理在场的情况下,那更是要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优势,将劳动力压榨出最后一滴来。
所以,他把邵昱换下了收银台,派了个送外卖的任务给他。地点很近,就在对面的S大,男生宿舍楼。
邵昱一看地址就乐了,那不是墨昇住的那栋楼吗?要说外语系的男生就是有钱,都过八点了,还叫了两百块的外卖,是准备开派对吗?
邵昱拎起东西,几步小跑就到了学校,熟门熟路地走进墨昇住的那栋楼,进去时还不忘跟宿管科大爷打个招呼。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两年来,这里楼里跑进跑出的,少说也有上百回了。
邵昱给同楼里的人送外卖的时候,墨昇正躺在床上看书,看的是英国文学选读的课本。只是他拿着这本书在手里至少有两个小时了,却是一页也没有翻过,正翻着的那一页,也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那密密麻麻的英文,总是时不时地就变成了成翎奕的脸,搞得他心绪不宁,根本没心思看书。
正想把手里的书给扔掉,就听得屋子外面好像有熟悉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是邵昱的。墨昇愣了一下,这小子,来外语系男生宿舍楼,怎么不来找自己,反倒去跟别人瞎扯淡了?
墨昇从床上跳下来,呼拉一下打开门,果然就见到邵昱站在斜对面的宿舍门口,正在那里冲人乐呢:“行,下次想吃什么再打电话啊,我立马就给你们送过来!”
屋子里的人也乐呵呵的,接过邵昱手里的东西,闲扯了几句,然后关上了门。邵昱满脸笑容的转身,正对上墨昇那张似笑非笑地脸,愣了一下:“啊,小昇啊,你怎么出来了,要出门吗?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墨昇挑眉问道。
邵昱撇了撇嘴,蕴酿了一下感情,然后就直朝墨昇怀里扑去,一面扑还一面哭道:“小昇啊,我真的是好惨啊。”
“别把你的鼻涕弄我身上。”墨昇一脸厌恶地推开他,然后拎着他的后领子,两个人进了屋。接着用脚一勾房门,便听“砰”地一声,邵昱忍不住抖了抖。
墨昇把他拎到墙角里站好,然后自己便坐了下来,像审犯人似地问道:“说吧,来干什么?什么叫想吃什么再打电话,什么叫你给他们送过来?怎么,你在做兼职吗?”
“嗯。”邵昱心虚地点点头,看来自己乱花钱搞成负资产的事情,是瞒不过墨昇了。
“你最近很缺钱吗,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邵昱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吞吞吐吐道:“嗯,差不多吧。”
“什么意思,你真的因为交女朋友,把钱都花光了?”
“不是女朋友,是游戏机,不过,也跟女朋友差不多了,一样很烧钱。那些配件样样都要花钱买,贵死了。我都快没钱吃饭了,只能去打工了。”
“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期末全部开红灯啊?”墨昇笑了起来,“我记得你成绩也就马马虎虎吧,现在居然还买了个游戏机,你还能有心思读书吗?”
“你别说我啊,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你爸妈不是想把你送出了嘛,雅思都考三次了,也没过,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墨昇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更欢了:“这是我的人生计划,我跟你不一样,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好。不过我看你也没什么想要做的吧。怎么样,你打工的事情你爸妈知道吗?”
“别,大哥,千万别跟我爸妈说,让他们知道了,肯定得没收。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啊。”
邵昱厚着脸皮扑上来,想求墨昇网开一面放他一马,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值班经理打来的,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那话里的意思,大约是怀疑他趁着送外卖偷懒了。
邵昱一听口气不对,立马扔下墨昇,二话不说就赶回了店里。刚一进门就看到值班经理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心想这下糟了,肯定要挨骂。却见公孙亭笑着从另一个方向也走了过来,一下子就拦住了值班经理,然后拍拍邵昱的肩膀,笑道:“嗯,辛苦了。”
邵昱虽然没挨骂,心里却并不好受。公孙亭的笑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没按着好心似的。
邵昱跑掉之后,墨昇笑着躺回床上继续看他那本无聊的英国文学选读,看着看着,他就笑不出来了。成翎奕就跟个鬼魂似的,老在他周围绕,笑得一脸天真无辜,却搅得他一池心水乱糟糟。
墨昇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真是不行了。喜欢上一个男人不说,对方还未必喜欢自己。就算两情相悦了,要面对的家庭压力,简直比泰山还要重。他现在光想想就觉得头疼了,前两天刚刚下定决心要把人给追过来,这两天又变得犹豫起来了。
他想要调整一下心情,理清自己的思绪,于是,他便开始逃课了。
他逃的,都是成翎奕的课。那些课他原本就不感兴趣,不是为了成翎奕,他大概早就逃了。他知道自己家在这个学校的地位,没有人敢当他的课。就算真的当了也无所谓,反正这里不过是父母关他几年的牢笼罢了,这种大学毕业证,他要多少可以有多少,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文凭,都可以任他挑选。
他不去上课,只是为了逃避,为了避开成翎奕,也为了避开自己心里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得到他的心思。这种意念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就像一个肿瘤,开始侵蚀他所有的细胞,占有他所有的思想,甚至想要夺取他的灵魂,让他堕落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逃开成翎奕,避免再跟他见面,是不是就可以把自己从无底的深渊解救出来?墨昇没有把握,可是他却在尝试着。而他试了几天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明明已经毒瘾深种,却要强制戒毒,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还得走上复吸的老路。
逃课一周后的那个周末,墨昇觉得自己再在宿舍里待下去,或许真的会忍不住跑下楼,直接冲到教工宿舍区,去把成翎奕给揪出来,然后不考虑后果地把他带走,带去自己家的别墅,还是带去海边的观景房,或者直接把他给绑架起来。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疯狂到连墨昇自己都开始害怕了。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冲下楼跳上车子,开始满城市漫无目的游走。只有逃开那个学校,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看着满大街在车边闪过的人,墨昇脑中一片空白,他突然有了一种抽烟的冲动,又很想一醉方休。只可惜,他向来不喜欢烟草味,至少酒,酒吧还没开门,再说了,喝了的话,他还怎么开车。酒醒之后,大概只能更为苦恼吧。
疯狂地开了一会儿车后,墨昇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只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由人来定,冥冥之中,老天爷似乎都有着安排。墨昇逃离了学校,是为了不跟成翎奕碰面。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成翎奕也是要上街的。
一条不算热闹的大街边上,停了一辆灰色轿车,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似乎正在打电话,满脸的茫然与焦急。
那种表情,墨昇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他最喜欢的一张脸,干净清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墨昇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似的,四肢都不听使唤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停在了成翎奕那辆车的后面。
14
14、礼尚往来 。。。
墨昇把车停好之后,并没有马上下车。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双手枕在方向盘上,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手臂里。
该怎么办才好呢?自己心里的那道心魔,为什么总是闯不过去呢?为什么每次一看到成翎奕,自己的智商就会直线下降,完全变成了负数。明知道这样不行不对,不可以停车,应该加一脚油门直接冲过去,可是他还是停下来了。他的身体出卖了他,他的心,根本忘不掉这个人。
成翎奕打完电话,发现有辆车子停在了后面,仔细一看有些眼熟,好像是墨昇的。他在学校里见过墨昇的车几次。事实上,学生开这么高级的车本来就不多见,墨昇是一个特例,很难让人忘记。
他走上前去,见墨昇靠在方向盘上,似乎在休息,便抬手敲了敲玻璃。墨昇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见是成翎奕,就把车窗给放了下来。
“墨昇,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车也抛锚了?”
墨昇苦笑几下,心想我不是车抛锚,我是心抛锚。可是嘴上却说道:“没有,路过这里看到你,想停下来看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你怎么不下车来,反倒靠在方向盘上睡觉呢?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不舒服啊?”成翎奕伸出手来,摸了摸墨昇的额头,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烫,再摸摸自己,又觉得似乎差不多,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不知道,他这伸手一摸,差点让墨昇的情绪完全失控。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墨昇很难想像,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呆呆地望着成翎奕,双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成翎奕见他一脸的呆滞,笑道:“怎么了,真的病了吗?要是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墨昇收回了心神,强压住心里的情绪,尝试着用正常的表现跟成翎奕说话。他指了指成翎奕的车,问道:“怎么了,车子坏了,要找拖车公司吗?”
“我刚刚打过电话,可他们说太忙了,至少得一个小时后才能到,我只能在这里等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能解决。”
成翎奕话还没说完,就见墨昇开车走了下来,拉着他就往副驾驶走,一开门,把他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站在车外打电话。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远远的就见来了辆拖车。车上下来个人,跟墨昇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把成翎奕的车给拖走了。
然后他走回到驾驶座,钥匙一转,准备开车,却见成翎奕一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笑眯眯地说道:“这个,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哦,我帮你叫了家认识的拖车公司,他们已经把你的车送去修理了,到时候修好了,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你放心,我找的修车行,技术不错。”
“拖车费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墨昇笑了,“想谢我的话,请我吃饭吧。”
说到吃饭,墨昇就乐了,想起上次吃饭时的情景,那个明明很聪明却又很迷糊的成翎奕,那个拉着服务员问东问西的成翎奕,那个会随机应变撒娇卖乖的成翎奕。自己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深深给迷住了吧。
成翎奕没有拒绝他的请求,挑了家餐厅,两人一起进去。这一次,吃的是西餐,墨昇对西餐很熟悉,毕竟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成翎奕是教外语的,经常跟洋鬼子打交道,对吃西餐也很有一套。这两个人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共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