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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香差点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的那口茶喷出来,绕了半天,必点菜还是要了。
张为康又点了两瓶啤酒,老规矩了,他与萧何吏一瓶,刘树国自己一瓶,点完酒又问柳青香:“喝点什么饮料?”
柳青香一愣,这么怜香惜玉啊,平时自己碰到的都是些硬灌自己酒的人,今天终于碰到主动给自己点饮料的人了,可心里却偏偏又想喝一点酒,犹豫了一下就说到:“别麻烦了,要不咱们三个喝一瓶吧?”三个人先一愣,马上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四个人边聊边吃着,一会刘树国的那瓶酒就见底了,萧何吏和张为康的杯子里才少了一点。柳青香正有点郁闷,她老早就想把这杯酒干掉了,可那萧何吏和张为康不喝,她又不好意思,于是对刘树国说:“再来一瓶吧。”
刘树国无奈地摇摇头:“不要了,跟这两个死孩子喝酒,别别扭扭的,早晚喝出病来。”
心烦意乱
萧何吏的心思却没在酒多酒少上,他又想起了多开发票的事,就问柳青香:“柳总,你们广告公司都有什么业务啊?”
柳青香放下杯子,慢慢地说到:“从电视广告到平媒广告,到路边广告牌我们都做。”
萧何吏“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印不印宣传材料之类的?还有横幅?”
柳青香沉吟了一下:“应该可以吧。”
萧何吏又“哦”了一声:“我想问问,我只是问问,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就是,怎么说呢?”
柳青香见萧何吏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有些高兴,是不是碰到难事了,说不定自己可以帮他,就爽快地说道:“什么事?尽管说!”
萧何吏试探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从你那里印了一批广告,本来是花十元钱,可是他跟你十五元的发票,也给了你十元的支票,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张为康不屑地说:“还有十元的支票啊”
柳青香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摆摆手,示意张为康不要说话,对萧何吏说:“那就再给他五元就好了,别忘心里去,都是这么干的。”
萧何吏“哦”了一声,还想再问在哪给,怎么给,后面会不会出现问题,但怕暴露太多,就没再张口。
刘树国怜悯地拍了拍了萧何吏的肩膀:“第一次吧,没关系,次数多了就麻木了,收我钱的那些大夫,人家都是点仔细了才收,学学人家的沉着劲。”
“滚。”萧何吏骂了一声,刚才的高兴劲都没了,拿回扣的事又开始在他心里缠来绕去。
吃完饭,在三个人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刘树国去结了账,结账回来看到张为康和萧何吏的啤酒还剩下了半杯多,忍不住骂了句“两个死孩子,浪费!”
一进张为康的宿舍,柳青香先扫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东西太多,哑铃、臂力棒、拉力器、各色球拍,扑克、麻将是一应俱全,不过东西虽多,倒也条理整洁。
刘树国建议正好四个人,不如摸把麻将。柳青香笑着问:“你们玩多大的?”刘树国讥笑地看着萧何吏:“我无所谓,他俩坚持玩五毛以下的。”柳青香呵呵一笑:“那就玩一毛的好了。”
张为康这时已找出了几张黄盘,走过来递给了柳青香,表情有点复杂。萧何吏和刘树国脸色也有点不自然,毕竟女人借黄盘还是感觉比较尴尬的一件事。
心情很好的柳青香这时也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遗憾,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个不光彩的因由而与他们认识多好。虽然知道解释是多余的,也违反她一向的原则,但柳青香还是说道:“刚谈了一个小业务,基本拿下来了,不过那人不要烟不要酒,非要黄盘,呵呵”
“呵呵,什么人都有啊。”张为康打着圆场,征询地望着萧何吏:“要不摸一把?”
萧何吏正被回扣的事弄的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情,何况身上又没带钱,回去晚了连公交车都没了,就说道:“又不是周末,明天还都上班呢,改天吧。”
“那你负责把柳总安全送回家!”张为康一本正经地说,然后转过脸又偷偷地向萧何吏挤眉弄眼;仿佛在给他创造机会。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柳青香嘴里说着,心里却盼望着萧何吏能答应送她。
萧何吏没接这个话头,表情淡淡地说咱们走吧。
两个人出了校园,萧何吏问:“你自己能回去吗?”
柳青香心里一阵失落,知道这是不想送自己,忙说道:“我自己打车走就行。”
萧何吏淡淡地说:“那你走吧,我去坐公交车。”
“这么晚了,打车回去吧!”柳青香本来还想说我给你付车钱,可觉得不妥,话也就没出口。
萧何吏笑笑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就向站牌走去。
“哎,你给我留个电话吧,过几天我还你的盘。”柳青香朝萧何吏的背影喊道。
萧何吏想说不要了,又怕这盘不是张为康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号码告诉了柳青香。
刁民不刁
等萧何吏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咣当咣当地回到小破屋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洗了把脸,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阵才睡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一看表,八点多了,赶紧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等气喘吁吁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陆春晖嘟嘟囔囔往下走,萧何吏有点好奇,就问道:“怎么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大清早就来了个上访的。”陆春晖气呼呼地下楼去了。
萧何吏从楼梯一拐过来,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农村老妇人一脸无助地站在那里,看见萧何吏过来,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同志,这是农林局吗?我想反映问题。”
这就是陆春晖说的“刁民”?怎么看也不像啊,萧何吏边推开综合科的门边说:“大娘,进来吧。”
老妇人感激地点着头,身体激动地有点发着颤跟着进了屋。萧何吏说:“大娘,坐下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老妇人还是一脸感激:“同志啊,俺不坐了,俺就想想问问俺家承包地的事。刚才俺到了政府,他让俺去啥访”
“是不是信访局?”
“对对对,就是信访局,俺到了信访局,他又让俺来农林局,你看,这不,俺就来了。”老妇人局促地搓着手,有点难为情地解释着,仿佛是因为给农林局添了不该添的麻烦而很内疚的样子。
萧何吏看着老妇人,突然有种亲切感,觉得她与自己的母亲好相像,除了更苍老一些,表情动作竟然都有些相似。
如果是自己的母亲到了县政府大院,肯定也会像这个老妇人一样,迷迷糊糊地找不到门,无助而彷徨,一个乡下女人至多知道有个政府,哪里会知道哪个部门管哪些事情呢?
想到这里,萧何吏看老妇人的眼睛里就充满了一种怜惜,他扶着老妇人坐到沙发上,又倒了一杯水,这才问道:“大娘,以后有事让孩子们跑,你这么大年纪了腿脚不方便。”
“孩子们都忙,就我不中用了,也有时间。”老妇人端着纸杯,一个劲想站起来感谢,被萧何吏轻轻地按住了:“大娘,你跟我说说吧。”
老妇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她家承包地的事情,好像是合同没到期被村里强行收回了,萧何吏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不是很明白,他也不懂这些事,要是陈玉麒在就好了。
萧何吏心里琢磨着只能给刘文正汇报了,他让老太太稍等,就出门找刘文正去了,但心里却一个劲打鼓,刘文正都是干大事的人,善于和大领导交往,这些小事他肯定不爱管。
果然不出所料,萧何吏还没说完,刘文正就皱起了眉头:“我刚才不是让陆春晖处理么?”
萧何吏顿时明白陆春晖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了,竞争副局长失败,肯定对刘文正安排的工作有抵触情绪,连忙说道:“刚才陆主任接到个通知,看样子挺急,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
刘文正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让她改天再来。”
萧何吏无奈,只好回到综合科,几乎不忍看老妇人的表情,找了张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在心里鼓了好大劲,这才对老妇人说:“大娘,领导都不在呢,要不过几天再来?下次让孩子来,你这么大年纪就别来回跑了,这是我手机号码,下次来的时候先打个电话,我帮你看看领导在不在家,好不好?”
老太太忙站起来连声说没事没事,你们干部都忙,但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还是深深地刺痛了萧何吏的心,看着老太太佝偻无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萧何吏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想回家看看的冲动。
要是不要1
老妇人走了,萧何吏回到座位,正端着茶杯愣愣地出神,门被推开了,探进来一张满面油光的胖脸,与刚才老妇人的苍白干枯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请问萧何吏萧主任在吗?”
萧何吏一愣,什么时候成主任了?赶紧站起来对来人说:“请进,我是萧何吏,不过不是主任呵呵。”
胖胖的中年人一脸笑容,掏出一盒烟放在萧何吏的办公桌上,笑眯眯地说:“我是亚图打字社的,给您送材料来了。”
“哦,好啊。”萧何吏心里一沉,该来的终于来了。
清点完了印制的材料,又看了看制作的横幅,萧何吏还抱有一丝幻想地问道:“我去给你拿支票,对了,多少钱来着?”
胖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一脸狡黠仿佛是心有灵犀很默契的样子说动:“两万五。”
萧何吏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稍坐,我给你拿支票去。”
从齐晓敏那里签了字,拿回支票交给了胖男人,胖男人笑眯眯地看好收下,然后就坐在那里喝茶。两个人都不说回扣的事情,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整个气氛充满有了没话找话的味道,让萧何吏觉得压抑而焦灼,他既盼着胖男人先开口,但又怕他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胖男人站起身来说道:“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萧何吏一惊,走了如何跟冯局长交代呢?可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突然灵光一闪,叫住了胖男人:“先别走,正好我们冯局长在家,你过去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
萧何吏指了指冯局长的办公室,看着胖男子走了进去,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身回屋,坐下来端起杯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心里对自己的英明很是有些得意。
那口茶没等咽下去,桌上的电话就嘀铃铃响了起来,萧何吏摸起电话:“你好,哪里?”
“何吏啊,过来一趟。”冯局长的声音。
“恩,好。”萧何吏有气无力地放下电话,又呆坐了一会,这才硬着头皮走近冯局长的办公室。
要是不要2
“何吏啊,刚才我又跟王老板谈了谈,还能给我咱们便宜点,两万一吧,你去把支票换一张。”冯连财把填好二万五的支票递给了萧何吏,脸上仍是笑呵呵的看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齐晓敏见刚拿走就来换支票,心里不高兴,指东打西地埋怨了一顿,萧何吏也不敢还嘴,拿了支票就就赶紧回了冯连财办公室。
胖子接过支票,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冯连财:“那?”
“哦,”冯连财恍然大悟一样,抬手指了指萧何吏:“给何吏就行。”又对萧何吏说:“把门关上。”
“好,”胖子从兜里掏出一摞钱,估计四五千的样子,从里面点出了一千,递了过来。
萧何吏半倚在门上,望着那一小叠慢慢伸向自己的钱,心通通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赃款,这是贪污。”萧何吏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