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走出楼阁,外面又是黄昏,yīn郁的沉云将夜幕提前拉下。淅沥的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奏出清脆的乐曲。风吹过道旁的树林沙沙作响。秦言走在林沐瑶背后,任由雨点洒在头上肩上,带来丝丝凉意。
远方是一片漆黑。天地都笼罩在无限广阔的混沌中,周围树木随风起舞,黑黢黢的模糊轮廓不停晃动着。一声雷从天边滚过,雄浑沉闷,惊得人心里也泛出战栗的感觉。远方,电光闪过,将大地映出一刹那的惨白。如此浩然的声势震慑着俗世中的凡人。
在行走的过程中,白浪放开了手,稍稍落于秦言之后。秦言紧跟着两位大小姐,沉默地缓步而行。在这苍茫雨雾中,头顶并没有东西遮盖,衣衫很快被雨水浸透,前额头发黏在一块。他并没有用灵气驱除水汽,任由雨点浇灌下来。他胸口处的那团光芒似乎受到远方雷电的牵引,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跳动起来。
他低头看着脚下泥泞的路,看着脚踩过湿润的草地带起的水渍,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感悟。这鸿蒙雨雾,笼罩了远方苍穹,扑洒了整片大地,将天地山川拉成一片模糊,莫不是冥冥中的神灵给他的提示么?
雨打在千百片树叶上,溅成细小的水花,滴答奏响,一直延伸到远方,体现出一种奇特的韵律,渐渐与他的身体产生共鸣。秦言轻轻吸进一口cháo湿的空气,体内的灵力和血气也随之律动起来,如波纹圈圈一震一荡,洗涤着条条经脉。原本平静的脉络河流忽然涌起了波涛,翻滚着浪花拍打海岸。他闭上双眼,微张开嘴,就此创造出一架与天地间元气完全融合的桥梁。周身气息作为能量交换的辅助通道,在阵阵拍打的波动下将股股力量涌入体内。
他大步前行,绕过林沐瑶和慕城雪,自顾自地走向前方。躯体里的灵力和血气一**有规律地脉动,和着周围雨声的节拍,涌现出生生不息的力量cháo流。冰凉的雨水淋得他浑身湿透,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热,面sè无比红润,如同火苗在烘烤。他的经脉在不断涌入的天地气息的震动中变得更加厚实坚韧,更能有所担当。
他的心灵也像被这冰雨冲刷过一般,明显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意境。他闭着眼,伸出手指,点向天空落下的最圆润的一滴雨珠。当指尖与晶莹剔透的水珠相触、那寒冷的小小水花润入肌肤深处的时候,心灵便若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切身感受到莽莽天地间伟大事物的情怀,苍山沉默坚毅,狂风zì yóu不羁,怒涛奔腾激烈,雷霆勇猛刚正,云的逍遥,海的博大,月的温柔,以及这仿佛要吞噬天地的yīn沉雨雾的狂妄冰冷。这地、这雨、这树,一刹那间贯彻整个心灵,让人从灵魂深处想要得到解放。
秦言沉浸在这境界里,静静地感觉着自身力量无比剧烈地膨胀,似要吞噬了这天地。他的武技即将有进一步的飞跃,一举提升到前所未有强大的境界。他心中无悲无喜,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将他从空灵的境界中拉回现实,那种胸口几yù爆炸的痛苦使得他与天地元气的交流顿时封闭。
体内血气仍然残留着脉动的韵律,生生不息地流转着,飞速增强自己的力量。心肺的刺痛感越发难忍,胸口几乎要炸开。秦言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剧烈的痛苦使他几乎晕厥过去。他捂住胸口,强忍着不哼出声来,然而身体几乎不受他控制,血气沸腾起来,在体内暴走般乱窜,仿佛要冲破这具皮囊的桎梏。
‘不好,我这是走火入魔了——’
胸口的那团见鬼的东西果然出了岔子!
他心中一慌,师父的告诫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言儿,你天资卓越,不比你黄师兄逊sè,但是你要记住,修炼之途切不可cāo之过急,宁可长时间停留不前,也不能贪功冒进。瀚血的功法最是危险,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切记切记……”
这句话与师父平rì宣扬的“不突破就去死”的做法截然不同,所以秦言记得格外清楚。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曾追问过瀚血第五重的奥妙,但师父只是摇头:“你第四重还远远不到圆满的地步,提前知道第五重的奥妙对你没有好处。”
师父当时是怕自己贸然修炼走火入魔吧,难为凶残如他也有大发善心的时候,只可惜他恶事做得太多,偶尔的慈悲并不能弥补yīn德的亏损,本少爷今儿个终究还在栽在了这里……
体内的血气彻底陷入了狂暴之中,秦言的体表开始往外渗出一缕缕血sè雾气,七窍都在流血,整个视野中的世界全然被赤红之sè占据。他感觉自己马上要爆炸了,然而在此时刻,他心中竟没有过多的悲伤和恐惧。
本少爷就这么简单地在世上走了一遭,刚记事起就是孤儿,又亲手报了父母之仇,最后也没有什么大的牵挂和遗憾。有一点点可惜的是,自己并没能寻到“道”的根源,也没有真正“爱”过……
他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模糊,隐约听到极远的地方有几个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
“喂,你怎么了?在吓唬人吗?”
“秦公子!”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
第五十七章 生死一线
这几个声音让秦言勉强打起jīng神来,他想起自己体内的瀚血功正在疯狂运行,全身的血液都带有剧毒,一旦爆炸开来,在场之人只怕一个都逃不掉。
‘本少爷还欠慕城雪一个人情,现在就把它还上吧!大小姐,本少爷跟你也算比较熟了,就不拖你下水了……’
天旋地转之中,他强行稳住身躯,坚毅的意志刺激着强大的神识,终于在暴乱的血气波动中暂时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运起最后的力量迈开脚步,不顾一切地朝外奔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看不清了,神识也被血光污染得一片浑浊,根本无法辨明方向,只是闷着头一路猛冲。
在一片赤红的世界之中,他感觉自己撞碎了某样石板类的东西,随后一脚踩到空处,整个身躯倏然朝下跌去,陷入了另一个冰冷世界的包围之中。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获得了片刻的清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撞开的是拱桥石栏,现在已经落入了星海湖中。
冰冷的湖水散发出刻骨的寒意,一直浸渗骨髓,遍身紊乱的血气也被激得微微一滞,随后便陷入了更加疯狂的暴乱之中。
爆体而亡的危机就在眼前,秦言清晰地听见了身体中铅汞般流动的沉闷声响以及骨骼被拉扯的咔嚓之音。若不是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一早就被血脉中的巨压撕扯得四分五裂了。大股大股的血液从体表各个孔窍往外喷溅,周围的湖水被染得一片通红。秦言无比真切地感觉到生命之力正从自己体内抽离,那无可挽回的绝望令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哀恸之中。
恐惧死亡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即便是明心见xìng的修道者也不能例外。若是刹那间的死亡倒也罢了,唯有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命流逝的感觉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在意识模糊之前,秦言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所处的星海湖应该是整个林府的水源所在,如果自己爆体而亡,全身的毒血在湖中扩散,即便经过了千万倍的稀释,恐怕也会酿成不可想象的后果。玉寒烟的功力能否抵御瀚血之毒还在两说,至少体质娇弱的慕城雪和林沐瑶是绝对逃不掉的。
‘散功,马上散功!’一个声音在胸中呐喊起来,秦言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践。
光是散功还不够,一部分毒血已经扩散出去了,必须把其中附着的“血灵”吸收回来。想要做到这一点,唯有……逆运瀚血!
这么做无疑会加速身体的崩溃过程,但秦言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即刻逆运瀚血功诀,汹涌的血气在胸口处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他的身体发出了即将散架的呻吟。
‘本少爷还欠慕城雪一个人情,这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本少爷自己心里知道。本少爷一诺千金,临死之前可不能坏了名头……’
身体急剧颤栗着,耳畔传来轰鸣般的震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爆裂开来,无边的黑暗汹涌而至,湖中怨灵和无常小鬼狞笑着拖住他往无底深渊沉去。
‘罢了,我已经尽力了……’他的灵魂在强大神识的支撑下最后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湖边拱桥上,慕城雪扶着被撞破的石栏低声哭泣,林沐瑶暴躁地直跺脚。
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秦言已经掉入湖中。在林沐瑶的命令下,两名家丁赶往救人。他们跳入水中,很快又浮起来,脸上皆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七窍流血,已然气绝。另一名胆大的家丁伸手去拉他们,却好像被鬼附身了似的,一咕噜跌入水中,再浮起来时也已步了前两人后尘。
发生了此等诡异恐怖之事,再没有人敢下去送死,任凭林沐瑶叱责喝骂,人们都躲得远远的。连贺忠义都看得心惊胆战,暗暗猜测这里是否有某个怨念极深的鬼怪在此徘徊。他虽然与秦言详谈甚欢,却远没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哪肯把自己的xìng命也搭上去。他也是个机灵人,大喊一声:“我去请木堂主过来!”便大步跑开。而白浪的反应慢了一些,便被林沐瑶逼着要他下水。
“老三,你不是时常自诩剑法卓绝、功力深厚吗,肯定也能赶走那见鬼的东西吧。你下去把秦言捞上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林沐瑶的逼视下,白浪的脸sè有些发白,一个劲地摇头:“我的剑只斩有形之物,对鬼怪之事也无可奈何,老大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这件事情我做不得,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林沐瑶按捺不住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平rì里都吹得无所不能,一到关键时候就都成脓包了!”
白浪小声反驳道:“明知送死的事谁肯去做?秦公子走火入魔,分明是活不成了,我们只要等到他自己浮起来就行了……”
“白浪!”林沐瑶气得娇躯直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她直呼白浪之名,显然已是怒到极点。白浪再也不敢做声,却在心里面暗暗嘀咕:‘害得秦公子走火入魔的不正是你么?老羞成怒了就拿我们撒气,可是良心上的愧疚岂是轻易能逃掉的……’
却在这时,湖面上忽然传来咕咚咕咚的响声,像开水煮沸了一般,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这情景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慕城雪也止住了哭声。白浪一个激灵,大跨一步冲到林沐瑶身前,拔出剑来露出戒备的神sè。
林沐瑶大声喊道:“他还没死,你们谁下去看看。”
白浪沉声道:“别忙,如果他真没死的话,肯定能自己爬起来。但万一要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闭上你的乌鸦嘴!”林沐瑶没好气地大喝,回过头朝一名家丁唤道,“李四,你过来,下去!”
那唤作李四的家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姐,小人家里还有瘫痪在床的老母……”
林沐瑶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家里老母的情况,你放心,万一你不幸身亡了,我会给你的家人发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并派人照顾他们,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听她都说得这么绝了,李四脸上浮现出绝望之sè,呆愣半晌,俯下去磕了一个响头,道:“小人深受小姐之恩,无以为报,就豁出这条贱命了。只是小人放心不下我那十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