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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梅子枫飞身落下,他温润眼波晃悠而起,气息微微有些喘促。
“梅大人进去之后便知道了。”刘公公什么都没说,他神情严肃地请梅子枫进破庙去。
梅子枫听罢,一抹淡淡忧愁拢上眉梢。
他提袍而进,隐隐不安,却在踏步入内之后,神色愕然。那少年帝君东陵煜正蹲在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副特殊的棋盘,稻草为局,石子为棋。
“太傅,你来了。”东陵煜漂亮的眼睛满是笑容,他朝着梅子枫招手道:“你快过来,陪煜儿下完这盘棋。”
“皇上?”梅子枫心下一沉。“皇上用紧急烟火传召微臣,莫非就是为了让微臣陪皇上下棋?”
“是啊。”东陵煜甜甜一笑,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太傅,请啊。”东陵煜漂亮的眸子中,调皮的光彩飞泻而出。
梅子枫苦笑一声,他明明心中知晓这是皇上安排的局,他却只能在东陵煜的对面蹲下身来,捏起石子,陪着他下完这一局精心布置的棋局。
第140章
“太傅,再犹豫下去,就是煜儿赢了哦。0”少年帝君东陵煜天真无邪地望着梅子枫迟迟不肯落在棋盘中的棋子,而后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棋子,啪地一声落入棋盘之中。“太傅,走这一步棋不就可以了嘛。”东陵煜漂亮的眸子闪闪发亮。“煜儿记得太傅曾经说过一句话,做人也好,做事也罢,一定要有始有终,不可中途废弃。太傅还曾经教导过煜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器者不可感情用事,不知道煜儿说得对不对?”
梅子枫一贯温润的眼波似被清风吹起,乱了一池的平静无痕,他唇角扬上,很欣慰地望着少年帝君东陵煜。
“煜儿说得很对。”
东陵煜手中的棋子封杀在梅子枫的棋子之外,他顽劣地眨了眨眼睛道:“可是太傅好像也陷入迷障之中了。今晚若不是煜儿发了紧急烟火,太傅是不是要因为上官飞燕一人当场就会跟九皇叔翻脸呢?可是太傅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太傅明明说过以煜儿今日今时的势力是不宜跟九皇叔硬碰硬的,只能智取,不可硬碰的。今时今日煜儿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九皇叔这辈子唯一的弱点,太傅以为这样的机会煜儿还会再碰到吗?”
梅子枫眼波微震,他苦笑一声,温润的眸子迎上东陵煜纯真漂亮的眼眸。0“皇上原来什么都知道了。”他连他这个太傅也不信任了,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知准确的情报,看来是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影子暗卫。
“太傅不必懊恼,也不必伤怀。煜儿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太傅所教导的。太傅不要忘记了,太傅告诫过煜儿,身为帝王,不可全信臣子,也不可不信臣子,无论贤臣也罢,奸臣也好,能拿来利用的就拿来利用,能拿来权衡势力的就拿来权衡势力,总归一句话,用最有效的法子,无论高尚的法子也好,卑劣的手段也罢,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有时候是不用计较过程的。”东陵煜漂亮的眼眸熠熠闪动,他笑得好灿烂。“所以太傅是臣子,上官钦也是臣子,上官飞燕同样是煜儿的子民,煜儿利用她做点事情,是不是也是应该的呢?我想以太傅先天下而天下的胸襟,应该不会计较煜儿如此行事的,对吗?”
梅子枫唇角扯动一抹苦涩的笑容,看来煜儿是确实长大了,他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他的了,他轻轻叹息道:“皇上没有错,皇上如何行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身为臣子的只要遵守便可以了。0”他缓缓起身,忽而朝着东陵煜单膝跪地道:“皇上,如今皇上之能已经远远非臣下所可以教导的了。所以从今日起,微臣恳请皇上撤了微臣太傅之职,微臣所学有限,已经无法教导皇上了。”
“太傅何处此言呢?”东陵煜赶紧搀扶起梅子枫,他神色慌乱道:“若没有太傅在煜儿身边,煜儿怎么斗得过九皇叔呢?”
“微臣相信以皇上现在的智慧已经远在微臣之上了,微臣也相信皇上准备良久,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与九王爷抗衡了。”梅子枫温和一笑道。
“太傅,这么说起来,太傅真的要独自留下煜儿一人抗衡九皇叔吗?要煜儿一人抗衡雪狼国入侵银鹰王朝的狼子野心吗?难道太傅忘记当初所发的誓言吗?太傅说过的,要陪同煜儿一同开创新的银鹰盛世,要亲眼看着煜儿一统天下,要亲眼看着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祸之苦的。”东陵煜漂亮的眼眸中此时水色浮动,热泪盈眶。“太傅,就算煜儿求太傅了,求太傅不要离开煜儿,求太傅继续帮助煜儿达成远大志向,求太傅留下吧。”东陵煜扯着梅子枫的衣袖,泪珠抛洒下来。
梅子枫凝眉而动,他温润的眸子水波晃起。
东陵煜见梅子枫还在犹豫之际,他当下扑通一声朝着梅子枫跪下了。“太傅,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煜儿给你跪下了,请你留下来继续辅佐煜儿。”
梅子枫神色大骇,他忙跪下道:“皇上真是折杀微臣了,微臣万万不敢承受皇上如此大礼,请皇上恕罪,微臣留下便是了。”
“太傅不走了吗?太傅,太好了!”东陵煜像个稚童一样,眼中充满了惊喜,冲着梅子枫的胸膛抱了过去。
梅子枫温润的眸子一黯,他低头望着少年帝君东陵煜,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手指微颤地回抱着东陵煜。
煜儿,明明知道这是你的苦肉计,只是——
只是微臣依旧割舍不下煜儿啊。
桃花飞雨之中,那张柔美高贵的容颜,是他这辈子脑海之中无法抹去的画面,低头望向怀抱中的东陵煜,容颜似叠加在一起,恍若那个人的影子。
素心,你的孩子天资聪颖,只要旁人稍稍一点拨,他便能举一反三,甚至还能走出第四条道路来。
他长大了,沉稳了,行事作风也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只是——
只是如他这般十二岁的孩童,他心计谋算之深,今日已在我之上,我却不知道,当初我如此费心费力地教导你的孩子,到如今,连我自己都糊涂了,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素净清丽的容颜,梅子枫温润的眼眸扬起一抹凄苦之色。
对不起!
他心中暗暗道歉着。
然梅子枫担忧的事情,少年帝君东陵煜期待的事情,却没有按照他们设想中的那样如期而发生。
东陵昭用毒针射伤了上官飞燕,掳劫上官飞燕而去,按理说,以东陵煜的理解,九皇叔一定是故布疑阵,他一定会设法在暗中给上官飞燕身上除去毒液的。
这是他赌东陵昭的不忍心,也是验证上官飞燕是否真的是东陵昭软肋的唯一方法。可是东陵煜猜错了,也赌错了。
东陵昭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不但没有给上官飞燕解毒,还将上官飞燕关押在寒潭烈火地牢之中经历水火煎熬之后送到了上官府邸。
上官飞燕命在旦夕之间,若无解药,今晚子时毒液必侵入五脏六腑之中,毒发身亡。
第141章
定王府内,东陵昭气定神闲地安坐在静室内,他一双修剪得干干净净得手,十指落在安置在琴架上的春雷琴琴弦之上。0
琴音清幽而悠远,音色缭绕,绵绵不绝。
他弹得一首《洛神》,音色激昂叮咚,从他莹玉般的指尖轻轻地流泻而出,若天山上的神水一般清澈明亮。
从清越的琴声中,仿若看到一位雾气汇聚而起的仙子,凌波在洛水之上,仿若你看到那绝美震撼的仙子真容,恰如洛神赋内所描绘的那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
你似能从他的琴音之中领略到宁静安详的气息,空灵物外的超然,身心随着音色婉转,一曲飞到九霄云外,将一切的麻烦抛诸脑后,万事皆空。
弹奏琴曲的东陵昭,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无人之境,周围的一切,风声鸟声,人声喧哗,丝毫都影响不到他指尖音色流畅地飞泻腾空。
旁侧的玄夜,在清朗的琴音中灵敏地察觉到一道异常的音色,他冰冷的眸子一紧,探手腰间的古月长剑上。
东陵昭忽而此时睁开了双眸,他单凤眼水色潋滟,波光渺渺。
“来者是客,不可造次。”他以深厚的内功,以千里传音之术传到玄夜的耳际内。
玄夜凝神而立,不再理会高墙之上微促的呼吸之声。
曲子依旧悠悠,音色流畅如水,中间无阻隔。曲到尾音,音色逐渐缥缈,雾气散去,人影潇潇。
凌波湖上,仙子真容模糊不清,而后透明在湖水之中,与洛水融合一体,分不清是水中的倒影,还是真实的容颜。
不知道何时,高墙之上的异动远离而去,耳际内除了自然之声,别无杂音混入。
铿——
东陵昭手指之下的琴弦忽而绷了一个音色,乱了宁静的心湖,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绪缠绕上他那双看不透真切的单凤眼中。0
“玄夜,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他淡淡一问,微微乱了气息的呼吸声却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回王爷的话,还有三个时辰。”玄夜面无表情道。
东陵昭睫毛微颤,手指离开了春雷琴,他凤眸淡淡一扫身侧的玄夜道:“玄夜算算看,以刚才来客的功力,需要多少时辰抵达皇宫内苑?”
玄夜稍稍一犹豫,而后回道:“根据属下的估算,恐怕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抵达皇宫内苑。”
东陵昭轻轻扬手,指尖轻柔地划过眼角散乱的发丝,一双单凤眼魔光飞旋而开。“本王知道了,玄夜你下去吧。”
“是。”玄夜转身离去,神色冷然。
东陵昭倏然起身,绯红的身影掠起,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皇宫内苑,御书房内,年幼的少年帝君东陵煜安坐在龙椅上,他的眼前是高高堆成的奏章。
烛台之上,灯火明亮,照耀着御书房的角角落落,晕开一室橘黄色的暖和光芒。
一道飞影,忽而从房梁之上飞身下来,落地无声。
东陵煜漂亮的眸子一闪,他轻轻扔掉手中的奏本,抬眸光色熠熠,直视来人。“如何?”
来人单膝跪地,拱手有礼道:“回皇上,定王府依旧没有动静。”
东陵煜神色疑惑,莫非他揣测错误吗?不可能——他摇摇头,冷声问道:“你去的时候,九皇叔正在做什么?”
“回皇上,王爷正在弹琴,是上官大人的春雷琴。”
“弹得是何曲?”东陵昭眸光一动,追问道。
“洛神。”来人坦言道。
洛神?!东陵煜神色一晃,他后退三步,颓然地落坐龙椅之上。怎么会是洛神呢?九皇叔不应该弹奏洛神的。
来人偷偷观察东陵煜的表情,发现东陵煜神色不对,当即低下头去,暗暗告诫要小心谨慎。0
东陵煜却什么都没有说,他龙袖一挥,神色在明黄色的灯火下显得略微苍白。“下去吧。”来人听到此言,神情一松,飞身而去,身影与黑暗融化消散了。
东陵煜蓦然掌心一起,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