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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丝行,门面光新,名色招贴,五花八门。蚕农争相卖丝、售茧给丝行,但见担飞筐动,算盘拨拉,银钱哗哗。
“阜康丝行”更是门庭若市,四乡蚕农争着赶来投售。
过了几天,朱福年循倒回湖州向庞二爷报告商情。上海专营、兼营湖丝的洋行有十多家,当他领着几家买办房的“庄首”在码头下了船,才知湖州今年收丝闹了这么大声势,那脸顿时拉了下来。他与“庄首”匆匆别过,立即进城,赶往庞家大院。
庞二爷给两人作了介绍,又断续着刚才的话题:“胡老板,由于你左右斡旋、应对有方,我们湖州丝商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团结兴旺的景象了。这一次,真正要让上海那些的洋商灰心丧气,等他们赶到湖州,我们早已先下手为强,他们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哈哈!”
胡雪岩谦逊地:“庞二爷,凡事起头难,有人领头,大家就跟着来了。专做洋庄的那些丝商,心里何尝不想这样做?只是胆小,不敢动。现在我们想了一个风险不大的办法,让大家跟着我们一起来做,这样一来,谁还会不高兴?”
庞二爷点头:“是啊是啊,只是收购到生丝,仅仅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想办法赶紧抛售出去,将收购到的新丝运到上海,须尽快脱手,尽快变成现金,这样才能有赚,才不会将资金搁死……”
“二爷所说,真是行家里手的至理名言!我们也在考虑,如何将这批生丝赶紧运往上海,与上海的爱国丝商联合起来,一起同洋商讨价还价。”
庞二爷爽朗地说道:“好!我认准了你这个朋友,完全信任你,我们一起来做。如果你的‘阜康’资金不足,也可以动用我在上海‘恒记’钱庄的资金。如果需要,我可以再拉一批长期存款的户头来,为你‘阜康’增添资本。”
朱福年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
胡雪岩马上发觉他表情的变化,用亲切的口吻问道:“朱总管,今年上海生丝贸易方面有消息吗?”
朱福年拿眼角哨着庞二爷:“生丝交易的时候未到,国际生丝的行市是摸不到的。”
这大抵是实话,因为郭庆春的加急信上也是这么说的。二爷说得不假,这朱福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孬!胡雪岩深受庞二爷信赖,他一眼就瞧出来了。“有几家专做生丝生意的老行,比如德国的森茂德,印度——实际上是英国人开的森切,以及英国TS、查理、波色等洋行公司,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吧?”
朱福年的眼皮子猛地跳了几下,他知道,今年生丝出口国际方面的行情,在庞二爷这儿在湖州,他已经不是独家新闻了。“欧洲已有几家订单到沪。”朱福年说罢,打开藤箱,取出一份由他亲笔整理的行情消息交给庞二爷。庞二爷把“消息”拿在手上,并没有看:“福年,今年的生丝,主要是湖州,当然,主要是我跟胡老板两家跟洋商做。这是一个根本性的改变,你要配合胡老板,作好跟洋商较量的准备。”
胡雪岩 第二部分(13)
朱福年不得不提出他的担心:“庞公、胡老板,湖州抢购、囤积新丝,想做垄断生意,我看出来了。如果生意做成又是按照我们的意愿,那是大赚一笔,而且替中国丝业出了一口恶气。但万一洋商各公司也联起手来,不买湖州的生丝怎么办?买而把价格压得低低的怎么办?毕竟生丝出口的主动权操在洋人手中,如果他们有意撇开湖州,改到别地开辟生丝市场,我们岂不因小失大?还有,万一洋人动用朝廷来压湖州,区区几位丝商又怎能抵得住?”
庞二爷伸手在朱福年肩头按了按,“福年,你也累了,先去客房歇息歇息。”
庞二爷对胡雪岩道:“已经好几年了,我一直在物色一个可把上海生意放心委托的人,现在算遇到你了。”
“二爷,上海不是有朱福年这样的能干管事,在全权代表你经营业务吗?”
“二爷我很小气的,尤其容不得不忠不义之人。你去上海,我要赋予你盘查‘恒记’银钱借贷、考查各处用人的大权,让朱福年服你管辖。”庞二爷郑重其事。
“二爷让庆春当‘包打听’,现在又让我给你当巡捕?”
庞二爷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马上向他宣布:‘恒记’与‘阜康’联合。这样,你也就是他的老板,完全可以代表我行使职权。雪岩,希望你到上海以后,迅速查清朱福年主管的账目,如发现他有图谋不轨的地方,我要对他严惩不贷!”
“二爷,做贼总要落下痕迹,日子长不了。我到上海,暂时还不能惊动他,生丝生意,还要靠他摇旗呐喊、奔走打点呢。顶多我先帮你整顿一下财务,暗中调查他一下。如果发现朱福年监守自盗,我会立即向二爷禀报。”胡雪岩又一次显示出他的善于从全局着眼。
抵达上海的当晚,郭庆春领他去拜访上海商会会长、有“活宋江”之称的富豪白鼎钧。商讨联合丝业同行与洋商争夺生丝市场。他们商定召开丝业同行大会。
两天后,这个会议如期在上海商会会馆召开。
与会丝商三十余人。白会长介绍了湖州丝商敢为天下先,一心要向洋商讨回价格公道的爱国之举,以及朝廷禁市的消息。号召上海丝商与湖州丝商联合行动,统一价格,统一销售。
胡雪岩详细介绍了湖州的做法,此后,浙江的杭州、嘉兴,江苏的常州、苏州、松江等地丝商也仿效湖州,控制了生丝市场。这个外势堪称有利!
“白会长,你出面领我们一起同洋商抗争,你是元老。”
白会长一拍桌子:“好!既然大家拥戴我,我就出来领头,与洋人斗法!我已与胡老板谈妥:沪浙两地联手,拧成一股绳来做这件事。”
胡雪岩立即拿出具体办法:第一,你要卖丝与其卖给洋人,不如卖给我们;第二,你如果不想卖给我们,也不要卖给洋鬼子。囤着,等生丝价格上涨,商会下令再卖。也可以预支一部分银两,拿货单来抵押,包你将来能赚得比现在多得多的钱。”
“其实要做到胡老板所说的这些并不难。因为洋人急于要生丝,而生丝又控制在我们手中。但最大的问题是资金。”
胡雪岩雄厚的资金实力此番发挥了作用:“跟洋人斗法,本人已下定决心,我会调度大笔资金来做生丝生意。我并不是要把生丝囤积起来,只希望大家不要把生丝卖给洋人,而是卖给我们,价格上,绝不比洋人少一分。我要用我的全部力量跟洋人赌一把!”
很快,报纸把上海丝商联合起来的消息送到了洋商的案头上。
入夜的西餐厅,香气流溢,而且特别有情调。洋商们一边享用西餐,一边交流信息。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怡和洋行的丝业总代理吉伯特,丢下刀叉,破口大骂:“这些中国猪!竟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大英帝国商人,他们忘记了我们英国的炮舰是如何轰开封闭的中国的。”
自以为是的劳伦斯,是不太瞧得起这位替人跑腿的英国同胞的:“主动权在我们一方,他们是想卖丝来赚钱。如果卖不出好价钱,他们就要亏本,生丝就要变质。所以你这个怡和洋行总代理可以放出风声:胡雪岩的生丝,坚决不收,即使他出低价也不收,其它的丝行、其它省份的丝,大量收购,价格可适当提高,当场付清银两。用中国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雪岩 第二部分(14)
吉伯特似乎懂了:“OK!这倒是个好办法。可这风声如何来散布?怎样能传到胡雪岩的耳朵中去?”
他们找到了朱福年,并以重金拉拢他。
朱福年坦然地:“压低丝价——生丝大部分掌握在我家老爷和胡雪岩手中,他们恐怕不会同意你们的条件。”
吉伯特诡谲一笑:“你是庞氏在上海的大管事,在生丝行业中多多施加影响嘛!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
朱福年连忙摆手:“不,先别谢我,在价格问题上我实在帮不上忙。人事上庞二爷已作了重大变动:上海方面的业务全权委托胡雪岩处理,我已没有多少实权,只是个跑跑腿的角色。”
吉伯特耸了耸肩:“遗憾!非常遗憾,这个意外的变化,对我们是一个很大打击。我们失去了朱先生这样一位忠实的合伙人。”
朱福年显得很从容:“不,吉伯特先生,这么一来,我反而更加自由了,我们还可以在其它方面合作。现在,我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供给你一个绝密情报:‘恒记’的全部资金,几乎都压在生丝上,周转能力不足,所以我们老板要与有官府作靠山的胡雪岩合作。这就势必影响到胡雪岩对生丝市场的控制,胡雪岩的资金并不雄厚,只要洋商们能坚持下去,必定可以逼迫他杀价脱手。”
钱庄经理室里,胡雪岩和郭庆春正在商讨对策。
胡雪岩把得到的消息通报给郭庆春,吉伯特放风:胡雪岩的生丝,坚决不收,即使压低价格也不收。其它丝行、其它省份的生丝,他们可以大量收购,价格甚至可以适当提高,并当场付清银两……
郭庆春有些沉重地:“洋人的消息好快啊!雪岩兄,这可是对我们的致命一击!如果洋商真的从别的丝行、别的省份收购到生丝,哪怕能维持英国国内工厂一个月的生产,对老兄来说,也不敢想象其后果啊。”
胡雪岩也意识到这一招的可怕:“是啊,事情这么快就出现僵局。收购生丝,已经几乎占用我‘阜康’全部资金,如果坚持原价,万一不能成交,不光我们的本钱搁不起,而且生丝也会变质……更何况庞二爷那边也难以交代。倘若减价,委曲而不能求全,在上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一下会大打折扣。唉!难哪……”
“现在我们要分头迎战。你找王知府、江浙官场上所有的关系,让他们立即挹注银两到阜康钱庄,稳住我们的阵脚。请庞二爷出马,最好他能亲到上海来:一定保住庞氏在上海生丝市场这半壁江山;同时看住朱福年;稳住‘恒记’银根。”
“那你呢?”
“既然两江督抚给朝廷写过奏章,要求对洋人进行惩处,而朝廷并没有及时下达谕旨,我只有向大舅荣亲王发电,要他赶紧下达对洋商禁令:不准自行收购生丝。这样,就能借朝廷名义,对洋人实行禁市!”
“好!这才是一招杀手棋!如果朝廷真能颁发上谕,那洋人只能乖乖就范。”胡雪岩仿佛看到了曙光,压低声音道:“我还有个主意,不知能不能试一下?汉斯先生回欧洲考察市场,这次成了局外人。你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记得他的ST公司过去常做生丝出口,你能不能让他发几封电报给你;欧洲有厂家订购生丝,数额巨大——我想洋人也不会是铁板一块,这样做于他不会有什么损害,但可以打乱吉伯特们的阵脚,造成其压力与恐慌……”
谣诼纷纷、“恒记”银根吃紧的局面被克服。关键时刻,贵福往“阜康”注入了五十万两漕银,胡雪岩竟然敢于吃进从汉口、九江进入上海的生丝。
白会长笑声朗朗:“还不是朝廷对洋商下了禁令,这是对洋人的一个当头棒喝!看来两江督抚的奏折还是起了作用。”
胡雪岩说出一个秘密:“哪里哟,光靠两江督抚的奏折,朝廷要颁旨,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节骨眼上,还是庆春兄给他的荣亲王大舅发了急电,朝廷才这么快下达上谕。”
但是,当天晚上,朱福年传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