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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黄崇与陆喜并肩踏步入殿,吴主孙亮见陆喜来了,心中不悦一扫而空,当下使人赐座给黄崇以及魏使荀勖,一派和睦氛围。陆喜白衣傲然立于群臣之首,便不作动静。
陆喜乃是陆瑁之子,陆瑁乃是陆逊之弟。不同于陆凯,陆抗,陆胤这陆氏的三巨头,陆喜为人超然淡雅,兼有古人之风,豪杰之态,以器显于江东。昔年曾为散骑侍郎供职朝中,后因诸葛恪孙綝兄弟先后当道,于是辞官归隐。今日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又是立于群僚之首,其姿态无异于是告诉在场的吴国文武其位置何在。
有了陆喜解围,薛珝等江东群臣均感庆幸,又是十分担心。北伐一派在吴主孙亮身边的厉害人物尽数被群臣协力剪除,外面几大都督也只有陆抗和濡须副都督楼玄可以算作北伐派而已。
这权力刚刚集中在自己手中,眼下陆喜这家伙不请自来,不用问定是吴主孙亮使人召唤的。若是陆喜执掌了朝中大权,加上陆抗掌握荆州重兵,这不等于是回到了陆凯主权的年代?
“先生胆量气魄让朕佩服,适才稍试先生,先生勿以为意。”群臣思索间,吴主孙亮已经缓和主场面。
“吴蜀世代交好,不想突遭冷落,崇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宽宥。”黄崇心中清楚适才一番狂态把自己和吴主拉回到一张桌子,这个时候可以开始正题了。
“哈,近闻贵国斗具精炼,削铁如泥刀枪不入,贵主更是数千之兵横扫司马昭十余万大军,正是让朕大开眼界。”吴主孙亮不想和黄崇绕什么弯子,一是因为黄崇能言善辩,二是因为自己的耐性实在等不了了。
对于自家君主的开门见山,东吴群臣心中略有不满。这与之前君臣相议的内容大不相符,然话都说出来了,想收回也是绝无可能,只好看蜀人如何应对了。
“崇一路而来也有所耳闻,此事虚实可容崇一一相告,只是……”黄崇故作犹豫,心中对于吴主的评价不由得降了一个档次。吴主孙亮如今不到二十岁,然已经历了年幼即位大权旁落——铲除异己独掌大权——挥兵北伐声望大跌这三个阶段。
按说以这样的年纪做到现在的程度不可谓孙亮不是一个有建树的君主。然而或许是压力过大,或许是群臣逼迫甚紧,今日开门见山的言论总是不成熟的表现。相对于同龄人是成熟的,相对于黄崇认识的那位吴主孙亮似乎要燥进了许多。
“先生有何顾忌不能明言?”孙亮心中有所盘算,嘴里却是明知故问。
黄崇闻言微微一笑道:“事关吴蜀两国机密,实不宜外人闻也。”
在对面正襟危坐的荀勖闻言忍不住嗤之以鼻,这黄崇还真是和自己不对付,屁股还没做热就掂量先撵跑自己,这主意是早晚要打的,不过缘由却是吴主那突兀的一问。
“哦,既然这样,公曾可否暂时移步一二?朕在偏殿布下酒食款待。”吴主孙亮用询问的语气略抱歉意的对荀勖说,在荀勖听来这和命令没有什么分别。无奈之下荀勖起身拱手,离座而去。
“斗具事小,崇今日来实有大事与陛下相商。”黄崇接着道。
“嗯?先生所言何事?”吴主孙亮心中有些不快,面上毫无表现。
“国遭不幸南方叛贼频起,陛下挑选入川之工匠不幸尽数遇害,本国重臣马钧,刘邵也是遭人毒手,张伯恭亦为宵小所算。崇此来报丧,此为其一。”黄崇娓娓道来,荀勖刚走了几步见吴君蜀使谈的非是机密,于是有意放缓脚步听个一二。
吴主孙亮微微点头,心道蜀汉南方的祸事自己早就知道了。不过马钧,张翼这等人物都丧命其中,似乎这马承的实力比预料的还要强上几分。
“吴蜀并肩伐魏屡建大功此乃两国之幸,然崇一路而来闻得吴中多有向魏之举,恐伤两国情谊,唯恐大祸降临于吴,思及两国安危此为其二。”黄崇继续道。
荀勖刚放慢了脚步,见黄崇说的魏国好似玩物一般顿时心中暗恨,强忍继续放慢脚步,希望能多听一些。
“这三么……”黄崇眼睛扫了一下慢慢悠悠还没出殿的荀勖,心中暗自笑了一下。
第一百零七章 博弈(下)
听到黄崇言及第三条,无论书吴国君臣还是缓步驻足的魏国使臣荀勖都忍不住侧耳倾听。
“这三么……江东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方取得北方之土,亡于魏人刀斧之下者何止万人?幼子丧父,慈父失儿,贤妇悲夫,痛哭手足者不下数十万,哀号之声不绝于耳,思亲之心难绝于念,此乃与魏之血海深仇,恨不得啖其肉而饮其血!陛下疏万民之心,善待魏使,冷落蜀臣,此等举措使亲者痛,仇者快,崇见其百害,未见一利,求陛下解惑矣。”黄崇义正词严,说道激动之处起身慨然,一番言辞说的吴国君臣顿时哑口无言……
荀勖本是驻足倾听,闻言忍不住勃然大怒,转身急急撩衣奔向黄崇戟指骂道:“西蜀小儿欺人太甚乎!蜀人身披无懈可击之甲,手执无坚不摧之刃,兵只数千可抵雄兵十万!然藏锋怀内貌似忠厚,以吴为饵与魏相击,坐收渔翁之利,取雍凉三辅于西,得新城魏兴在东,乐观吴魏成败,此等居心尚欲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耶!?”
黄崇见状冷笑道:“此非北方殿堂,荀公曾亦为江北名士,何以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荀勖也知自己失礼在先,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闻言躬身道:“蜀人妖言惑众,其意恶毒,荀勖一时失礼,还望吴主见谅。”
江东君臣都是暗恨蜀汉藏拙的,因此善待魏国使臣,等待蜀汉的说法。国内确实是怨声载道,提及北伐之事人人皆有怨色,这也是吴人对蜀汉使者黄崇冷落的原因所在。
然黄崇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说的很是清楚。你吴国和魏国作战死伤无数,百姓埋怨不断的根本在于北伐不利,也就是说是吴国战斗没有打好,这和蜀汉或是北伐有什么关系?
而北伐之役你吴国也不是没有所得,国土并非没有扩大,这都是兵卒百姓拿性命换回来的。百姓恨的是自己的亲人离世,然杀死这些亲人的难道不是魏人么?这个时候身为一国君主还善待魏国使臣,这只会让百姓更加的不满。
换个角度讲,吴国百姓如此,那魏国百姓就不恨吴人么?双方阵亡的兵将有几十万人,牵扯的家庭更是数倍之多,这已是血海深仇,难道吴国还有回头的余地不成?
深一层考虑下去,魏国伤亡之比吴国多不比吴国少,可魏国这个时候仍旧派人来江东,这般忍耐仇恨和企图破坏吴蜀联盟的用心是否更加的可怕?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深层的思考和若有所指的意境吴国君臣都是听得明白。无论自身的立场是怎样,对黄崇的这一番话着实找不到什么否认的理由,句句在理又让人如何反驳呢?
对于荀勖来说,这可不是雅意,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与诬蔑。若真是被黄崇说动了吴主,不说魏国的外交政策能否顺利实施,就是荀勖本身多半也回不到江北了。因此荀勖不顾礼仪,返身怒斥黄崇,痛陈利害。
纵然你巧舌如簧,然蜀国有意隐藏真正的战力,至江东这个同盟于险地,此乃不争的事实,如何分辨?
吴国与魏国也好和蜀汉也罢,都是三分鼎立之势,不会向任何一方低头。对于蜀汉和曹魏,吴国或是心存畏惧,或是心有不满,却终须要选择一方的。魏国两次遣使入吴,其用心自然是替自己打算,然蜀汉有意隐藏实力,更是让吴人深感面上无关,尊严尽扫。
说是盟友,实是利用,如此赤裸裸的利用就算明知盟友之含义,却也让吴人感到些许的心寒与恼怒。
“嗯……摆驾偏殿!“吴主孙亮略一思索,面沉似水的道,当先在仪仗簇拥下转往偏殿而去。
黄崇双眼微微一垂心有定数,当下依照礼节跟随;荀勖怒色未消,闻言心中窃喜也大步而去。
陛下有令摆驾偏殿,吴国众臣一时都没了用武之地,只好留在大殿等候消息。只有少数重臣得以往偏殿议事。参与者骤减,偏殿议论的内容和机密性无疑都是更上一层。
“蜀为盟友,有心怀贰心弃友背盟之嫌,魏为敌寇,却有满腔热诚携手并肩之意,吴乃小国,然疑惑未定,实不敢轻易允诺任何一方。”落座偏殿之后,却是吴国名臣陆喜发话,吴主孙亮只是静静的倾听。
陆喜一番话不偏不倚,道出吴人忧虑,更是端平了吴国对魏蜀二国的态度,便等着二国明码标价了。
荀勖闻言大喜道:“蜀人先出投石,再有坚甲利刃,以其过往度之,实不可测,堪为吴魏之大敌,不可不除也!”
陆喜点头道:“蜀之刀兵远超当世,若聚万人恐无敌于天下矣。”
黄崇心中一沉,暗道今日之谈绝非易事,自家锋芒毕露招天下人所嫉,这陆喜更是深不可测之辈,寥寥数语把自己在大殿上建立的优势一扫而空,反陷入了眼前的苦境。
这个时候吴国的态度已经无从揣测,与蜀汉的同盟关系可谓是名存实亡,全看眼下这一场口舌之辩——其背后乃是利益的分配是否让吴国满意,并让同盟更加的稳固,至曹魏于绝境!
想到这里黄崇面色不变缓缓道:“吴蜀两国世代之交,岂是宵小所能挑拨?然崇拜观众人对吾国刀兵甚是介怀,事到如今崇亦难以有所遮掩,若吴主亦不为嫌,崇自当为诸君解惑。”
“哦?”吴主孙亮闻言微做反应,并无下文。黄崇之意说的清楚,这个时候会谈能否继续都在这让人眼红的刀兵之上,吴主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荀勖退下,吴蜀见证刀兵之事;一是吴魏蜀三方共同听黄崇的解释。
陆喜眉头一挑道:“今日之事,攸关三方,无可避人之事。”
荀勖闻言心中大定,这陆喜看不出什么名堂,然处处可压制黄崇的气焰,目前看来自己还处于较为有利的一方。自从到了偏殿吴主孙亮放佛把一切事务都交给陆喜决定,其信任和见重可谓无可比拟。
听陆喜这么一说黄崇素来从容的面色也变得无比难看,盯着陆喜好似没有下文,又望望吴主孙亮,可孙亮也是毫无表示。黄崇颇为挣扎的扭动五官,终是长叹一声,倍显无奈道:“哎……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借侍卫百人一用。”
“准。”孙亮出奇的惜字如金,与先前大殿的表现判若两人。当下有吴国宫中的侍卫百余人站在偏殿之外,等候差遣。
黄崇起身拱手为礼,来到偏殿之外召来了自己从川中带来的随从们。看着黄崇在殿外忙活,吴主孙亮和陆喜心中暗自揣摩其用意,到了这个时候魏人不可信,蜀人也是不可靠,唯一考虑的便是吴国的利益。
荀勖坐在一旁心中窃喜,总算是不虚此行,无论此行结果如何能掌握到蜀汉先进斗具的奥秘所在也是大功一件。正在偷着乐的荀勖越想越是开心,却突然又想到若是吴国站到了蜀汉一边,自己恐怕就有了性命之虞,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让知晓奥秘的自己活着离开江东!?
顿时荀勖冷汗直流,神色颇为不自在。眼睛忍不住去看陆喜。这白衣文士自从出场来就平衡了三方的局面,自己还因此庆幸,现在看来其心之狠毒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看似平衡了三方的局面,然三方终归有一方要被踢出圈外,那么被踢出的一方掌握了三方皆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命回到自己的国家?这根本就是陆喜设下的死局!
心情难以平复,荀勖忍不住闭着双眼调整呼吸。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