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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张,韦,应四部人马疲态尽显,已被胡军逼退甚远,何不调回?”王敦知周访虽是话少,但心中有数极有见地,自己无法测度石勒的手段,也不能说周访的小心谨慎是错的,于是便询问起了远端的战况。
荀佻,张彦,韦泓,应詹分别率领兵马冲击胡军的腰部与尾部,这四路人马兵力不多,久战自后被胡军以骑兵配合连连冲退。奈何始终没有中军的命令,四路汉军不敢轻易言退,唯有咬牙坚持,在外围与胡人血战。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这般作战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说不准什么时候若是那一路人马崩溃,引起的将会是连锁反应。
周访叹道:“我何尝不想分兵抑或是退兵,然石勒精明此刻必然是猜中戴若思之行踪,即便只是残部也足以造成牵制,我坐镇此地绝不可轻易离开或是分兵,只能辛苦诸军了。”
说到这里众将也不再问,王敦也是无奈,戴渊一军早已送回消息,在清河郡内遭遇胡人援军,正处于激战之中。如此一来这边要拖延石勒大军的时间势必随之延长。那四路人马对于原地不动的胡军几乎已经没了威胁,但石勒一旦要决意突围,这四路汉军残部在侧翼牵扯,也可对其造成不小的麻烦。
掣肘之力虽然薄弱,只要存在,便让敌人有所顾忌,周访的安排处处皆有道理,在此时此刻虽然形势凶险,但仍无法证明周访战略是有缺陷的——在战场上,也唯有结果能够证明一个统帅的策略是成功,还是失败!
双方苦战良久,汉军构筑的单薄防线摇摇欲坠,然任凭胡人如何奋力攻打,它就是不坠!石勒中军所在,大将桃豹,刘鹰以清河郡兵力单薄为缘由纷纷请战。
石勒用手托着下巴,淡然道:“清河留守兵力不多,若是被汉人攻破,此刻戴渊一军早已回援,此时仍无动静,想来戴渊一行必有阻碍。北方南下之军尚未完全抵达本郡,平原车骑将军与慕容廆军容鼎盛,皆为变数,此事倒是不须担心。”
桃豹与刘鹰出身石勒十八骑,对于石勒的判断奉若圣旨一般,二人闻言怪笑道:“怪不得大哥如此沉得住气,换兄弟们早已杀上去突围了!此战大哥准备如何应对?”
石勒扬鞭指向远方道:“你们看那汉军阵线之单薄有何感想?”
桃豹与刘鹰闻言望去,一个个撇嘴道:“只需三千人马,定可一击破之!”
石勒听罢微微一笑,桃豹与刘鹰纵然不是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将领,可这汉军的防线也只能勉强支撑罢了,三千人马足以攻破其阵!!
“倘若此阵破后,汉军复设此阵,又当如何?”石勒不急不缓的说着,似乎看透了汉人主帅的心思。
刘鹰愕然,旋即沉思不语。
桃豹却是哈哈笑道:“只需增兵便可破之!”
石勒摇头道:“若是增兵可破,那眼前之敌何以坚持许久仍是不败?”
这么一问,桃豹也是哑然,不知如何对答。实际上石勒已经先后调配了几支侧翼杀退汉军别部的人马到最前线增援,但始终不能攻破汉军微薄的军阵,显然对手是十分顽强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增加兵力就能够轻易击败之辈!
刘鹰此刻若有所悟道:“大哥的意思是汉人留有余力,却不舍得拿出来,乃是为了逐步纠缠我军在此,减少决战的机会?”
“不错!”石勒点头称赞,能够想到这一点,当然值得赞上一句了。
刘鹰脸上挂着喜色看了看桃豹,那桃豹大嘴一咧,老脸一红道:“大哥有何妙策说来,我等万死不辞!”
石勒目透精光道:“等!”
“等?”刘鹰与桃豹豪情在胸,意气风发等待出战,闻言各自发愣,完全不清楚石勒倒地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石勒决然道:“我军野战优势不大,汉人退入坞堡间守御,我等便毫无办法。如今汉人分兵前往清河,此间汉军略弱于我大军,此乃天意也!若清河郡内我军获胜,此间汉军必然要退兵,那便是我军发威之刻!”
桃豹听得明白不住点头,刘鹰却是小心的试探道:“倘若清河郡内未曾挡住戴渊那厮,我等在此岂非……?”
石勒看了刘鹰一眼道:“戴若思用兵沉稳不失强悍,不动则已,动必是风雷之击,胜负只在交锋间。距离开战至此超过一个时辰,消息仍是迟迟不见,显然是我军占据上风啊。”
刘鹰闻言赞叹不已,桃豹在旁却有不忿道:“难不成比祖逖那小子还要棘手?”
祖逖用兵敏锐果敢,胡军在祖逖手下没少吃亏,段部在黎阳便是被祖逖连番杀得灰头土脸一蹶不振,因此胡人闻其名人人咬牙,是又恨又怕。
“哈哈哈哈哈,这话说的不错,若依我来看,戴渊之能尚在祖逖之上!”石勒闻言朗声长笑,意态豪雄接着说道:“祖逖善攻,锐如矛锋,虽可破重盾,却难持久;戴渊沉稳老辣,谋在人前,进退皆宜,岂是祖逖可比?”
石勒乃是后汉朝中少有的军事高手,对于祖逖与戴渊的评价别具一格,虽不一定被他人所理解,个中确有其道理。桃豹与刘鹰一时品味不出,但对于石勒所言皆是言听计从,在心中牢牢记下了。
前线的汉军越来越少,汉将王彦愈发抵挡不住首先率军开始败退。胡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猛攻,加之此前一夜未曾歇息也是筋疲力尽,见到胜机焉能放过?顿时一拥而上掩杀汉军切入汉人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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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两军危如累卵之刻,早已观战许久按耐不住的几支汉军在周访的调遣下及时的接应上来,放过自家人马,列阵抡刀抵御胡人步骑的冲击。与此同时周访的中军也是分出人马从两侧袭击胡军,使其放慢攻势。
胡军一方冲杀的也是不凶,实则乃是体力不济。那骑兵奔驰一夜人困马乏,步兵整夜待命备战,又何尝是轻松?
几经进退之下,汉军牢牢站稳阵脚,仍是横在胡人去路之前。而胡军在剧战之下,无论心理还是生理皆是疲倦,攻势难与先前相提并论,甚至是天壤之别。
“不增兵轮换,石勒在想什么?”周访见胡人用疲兵作战,不觉诧异。
王敦在旁看得也是摇头道:“石勒中军未曾轻动,想必是养精蓄锐,此军一动,便是决战之刻!”
周访闻言点头道:“想不到塞外也有此能人,看来……”
“报!戴将军消息!”话未说完,一骑马飞奔入阵,扬声叫道,军中将士见状左右分开皆是想知道戴渊一军胜负如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夺帅之战(中)
金辉映铁戈,汉军往复冲杀不断,一批又一批的胡军纷纷倒退败走。
戴渊目光如炬,血染衣甲仍是精力充沛,威风十足,自己的判断虽然略有失误,但以自己的精兵足以击败先后两批从塞外遥遥来援的后汉援军。只是这些胡军眼看是要败了,偏偏互相鼓励之下,又是重整旗鼓杀来,大有不死不休之意,着实令人费解!
胡人不退,汉军也无暇去攻击城池,唯有原地血战,与不断冲击而来的敌人搏杀,一时间战火滚滚,烽烟处处,近万汉军折损近半。
远端杀声再起,后汉兵马源源不绝由北方而至,汉军见了不由得脸色数变,人人怯战。久战疲乏,兵力薄弱,偷袭清河郡之计划眼看难以成形,此时不退,怕是再无退时。
戴渊勇猛无匹,却知非是逞能之时唯有一面退兵,一面传讯给高唐的周访,王敦一军准备接应。
汉军虽少,但占据战场主动,一阵迅猛攻势杀得胡军支撑不住频繁退却,远端胡军见战场不住的向自己这一边移动,更加焦急赶来助战。不想汉人下了退兵之令,猛冲猛打荡开空间,旋即全军迅速转身冲杀。
那后方尾随的部分胡兵早被汉军杀破了胆,此刻手持枪矛见汉军不顾身后奋力向前还以为有便宜可以捡,便在这兴头上被汉人当头一阵劈杀,顿时崩溃,别说拦住汉军的心思,便是逃命都变得异常艰难。
碾轧人群,汉军汹涌而过一路奔赴高唐退却,那胡军被杀得七零八落,毫无追击之力……
……
高唐城外两军杀得眼红,汉胡双方皆是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汉军拖延时间,胡人借机休息,彼此分出别部人马各地厮杀,却把中军留在本阵纹丝不动。
时间分秒流逝,战场上双方将士人数锐减,逐渐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空间。接到戴渊军情,周访一脸严肃道:“决战之刻即将到来,哪位将军愿意接应戴若思一部,并在城下重整阵势!?”
戴渊为人众将皆是清楚,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绝对不会轻言撤退。如今退兵,戴渊一军最少也要折损半数兵力,而此间一场大战胜负并不明朗,能否获胜便要看在高唐城下重组的防线是否能够接应大军缓缓后撤,并且给予敌军有效的杀伤了。
王敦沉吟道:“士达当分多少兵力?”
周访正容道:“只两千人马。”
两千人马在这场大战中可谓是微不足道,但仔细算起来并非如此。所谓两千人马,乃是中军始终按兵不动的生力军。这些人马加上戴渊军撤回来的兵力,以及敌我双方决战冲击时汉军苦战多时不便参战的兵力,整合三部分的兵力最后怎样也当有万人上下。
“如此王某便可。”王敦脑中迅速思索一番,慎重的道。
周访见状哈哈大笑道:“护军肯担此任,周访再无后顾之忧矣!”
王敦见状颇受感动,毫不犹豫的把如此重任交给自己,又是在两人并不熟络的情况下,高人一等的自己也是忍不住心绪荡漾。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忽见那周访一声令下,竟是纵马率领中军杀奔战场而去!!
“……”看了看留下来的两千兵力,王敦索性也不言语,招呼众军前往接应戴渊去了。
汉军主力人马毫无征兆的杀出,正与汉军在前线拼命的胡人哪里知道?待感到事情不妙,那汉军早如浪潮般汹涌卷至,毫不费力了一举冲垮了胡军……
周访此刻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率领骁将数十人在亲兵的拱卫下身先士卒,冲在最前端,杀得胡人满地尸体,溃不成军。
“石勒来了!众军杀啊!!”抬眼看到石勒的主力人马便在不远处冲杀而来,周访带有一丝笑意豪迈的叫着,抢先发动攻势这一手让自己占据了先机。
两支主力大军尚未接触,外围战场的胡军步骑早已得令纷纷全速掉头杀来,骑兵马快,抢先杀到汉军侧翼冲突不断。汉军虽是冲锋,但左右两翼护卫极严,远弓近刀之下杀得胡骑纷纷落马,战马更是倒毙无数。
虽是略占上风,可对手毕竟只是疲惫不堪的敌骑,而且如此纠缠,已然造成了不少汉军渐渐脱离大队的事实。
那石勒纵然被周访抢了先手,可这还击之手段却是犀利非常!
此等变化虽是突然,但并非不能接受,周访面色不变依旧豪迈的挥军直冲对手,这支胡军主力同样是步卒为主,正是决战的好对手!
枪矛疾刺,大刀挥砍,在两军相遇的一瞬间汉军整齐的动作惊呆了胡军!汉军的阵势在侧翼的冲击以及高速的冲刺下看起来不断变换着,如同波浪般难以预测。这本是正常的事情,大家速度不同,身体有别,冲杀起来自然难以保证阵势的严密。
可直到了近前,胡军赫然发觉,汉军冲锋在前的两排兵将竟然在同一时间与步点上猛然痛下杀手,而且几乎是相差不多的状态!
两军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