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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第一章
夏正飞不是没见过爱钱的人,但从没见过像洛安宁这麽爱钱的人。
爱钱也就罢了,连尊严都可以用来换钱的人,不光是夏正飞瞧不起,没有人会瞧得起。其实原本活在这个社会里,人或多或少都会出卖一些尊严,然而让人无法认可的是,洛安宁出卖尊严的程度完全没有下限。
夏正飞是在大一的时候认识洛安宁的。
S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大学,这是夏正飞用来混日子的地方。
大学不就是由你玩四年麽,彼时的夏正飞,像很多同样家境优渥的公子哥一样,没有上进心,混吃等死,恣意地挥霍并不属於自己的钞票,同时也在挥洒著自己那永远也再找不回来的青春。
教政治的老头就坐在讲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著PPT,任是谁在这种偷懒氛围良好的环境里也没心思抬起头去看什麽讲义吧。
夏正飞在椅子上坐了十分锺就呆不住了,趁老头打瞌睡的功夫,大摇大摆地从教室後门溜了。
这堂课的教室顺著楼梯上去就是顶楼的天台,阳光明媚的春天,最适合用来在天台上睡个懒觉。
夏正飞找了个干净的犄角旮旯躺下,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就要睡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传来,夏正飞被惊醒的时候打了个哆嗦,皱著眉扭头顺著储水装置的缝隙一看,不知何时跑到天台上来的一群人正围著一个看起来干巴瘦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孩拉拉扯扯的。
那一群人里领头人一样的男生摩拳擦掌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喝一声,一脚把那细细瘦瘦的男孩踹倒在地。
男孩的闷哼慢了一个节拍,听起来倒像是反应迟钝的样子,因为疼痛扭曲的表情瞬间又换了一个样,慢慢从水泥地面上坐起来,缓了半天,嬉皮笑脸地抬头冲著踹他的男生道:“顺哥,您要找我撒气直接喊我不就行了,何必劳烦这麽多哥们去教室找我啊,您没看到教近代史的老教授,睡得正香呢,您兴师动众的踹门声都把人吓了一大跳,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
“嘿,洛安宁,你这是在埋怨我了?”
夏正飞仔细一看,他认识这个男孩,跟他同班的。
只不过连一句话都没说过,若非那个顺哥叫了他的名字,夏正飞连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哪敢啊,”男孩依旧是一副软趴趴笑笑的模样,“您看前天的伤还没好,今天这要是再来一顿,我这医药费……”
“著急什麽呀,这不都给你准备好了麽。”顺哥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一群人里不知是谁把一个略有厚度的信封丢在地上,洛安宁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
手指刚触及信封,顺哥一脚踩在他手背上,顺势碾了几下。
洛安宁咬牙忍著,没半点要收回手的打算。
顺哥冷笑:“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一抬脚,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揣在洛安宁下巴上,就听“哢嚓”一声,连隔著他们几米远的夏正飞都听到了。
那一瞬间洛安宁脸上的血色倏然退去,顺哥又是一脚过去的同时,他依稀说了句“您别打能看得见的地儿行吗”。
顺哥踢踢打打地十几分锺,发泄够了,冲旁边那群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坐在台阶上冷眼瞧著洛安宁挨揍。
一个人走了过来,那是平日里唯一一个敢跟他平起平坐的人,柳乐程。
柳乐程掏出烟,给顺哥点上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坐在他身边一起看著挨揍的洛安宁,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表情,看不清。
“你还在为柯洛的事生气呢?”
“柯洛?”顺哥冷笑两声,“那贱货的事儿我早忘了。”
柳乐程眼神一黯:“那你还……”
顺哥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吸完一整根烟,捏著烟屁股站起来的时候他说:“打顺手了,不是顶好一出气筒麽?他喜欢的是钱,我就拿钱买他揍他,你情我愿的买卖,这麽大点屁事儿就能赚这麽多,他心里指不定怎麽乐呢。”
说著他走到洛安宁面前,挥手让手下散开,自己蹲在蜷缩在墙角的洛安宁跟前,手里的烟屁股慢慢地在他胳膊上碾灭。
洛安宁紧咬著下唇,从喉咙里发出被虐待的小兽一样的闷哼声。
顺哥把烟蒂碾灭了,拍了拍手笑著问:“洛安宁,柳乐程刚刚问我,柯洛的事儿过去了我为什麽还拿捏著你不放。”
洛安宁在听到“柯洛”这个名字的时候眼角跳了一下。
“你说,我要是以後不找你麻烦了,你是不是挺乐意的呀?”
“顺、顺哥你可别……咳……”洛安宁咳嗽一声,缓缓坐起身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缓了好半天才接著道,“您就是我的财神啊,您要是不找我了,我以後去哪儿找这麽好的生财之道……”
“看见了吧?”顺哥回头看一眼柳乐程,突然又给了洛安宁一巴掌,“说的挺好!今天就先到这儿,回去好好养著,下回可别十几分锺就给我趴下!”
洛安宁被他一巴掌甩到一边去,忙不迭爬著支起上半身:“是是是,您有事找我,我随传随到。”
顺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他几眼,哼了一声,转身下了天台。
柳乐程是最後一个走的。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洛安宁半响,冲著他喊了一声“喂”。
只不过专心数钱的洛安宁似乎没有听到。
柳乐程脸色一沈,放弃了什麽似的扭头走人,天台门被他甩得发出巨大的响声。
洛安宁数完钱,满脸笑意欢快地将钱慎重地放进裤兜里,扶著墙慢慢站起来。
一身狼狈,他咧了一下嘴,蓦地皱眉,手指摸了摸嘴角,看著一手的红色,低低地啐了一声。
“靠,不是说了别打看得见的地方麽……”手按了按装钱的裤兜,“算了,反正这次是赚大了……”
自言自语地说著什麽,他一瘸一拐地扶著墙下了天台。
把这电影一样的一幕看在眼里的夏正飞慢慢地扭动脖子,仰躺著看著城市里难得湛蓝的天空,“哼”地冷笑一声,闭上眼睛,盖住了满眼的鄙夷。
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这洛安宁,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前篇 第二章
顺哥原名叫陈顺义,因为有个叫陈文义的黑帮老大亲哥,道上的人平日里见了也都恭恭敬敬的叫他声“顺哥”。
他大哥陈文义人称“文哥”,比他大整整二十岁,是T市比较大的文顺会的大佬,从帮派的名字来看就知道将来这陈文义退休了,文顺会的头把交椅必然是要让给陈顺义的。
因为黑道背景的关系,才刚大二的顺哥就集结了不少麾下,从大一到大四参差不齐,基本上都是些家境稍显阔绰游手好闲成日里惹是生非的主儿。他跟另外一个黑帮集团阳明会的少主路飞扬各据一方,成了S大两大势力。
当然其中不乏中立者,像是夏正飞、像是洛安宁,然而这种人还是在少数的。
整个S大的氛围说是大学不如说是被黑道占据了,顺哥和路飞扬带领下的这两个帮派素来是三天一小架两天一火拼的,没个清闲的时候。
从学生的直接参与,到校方老师领导都看惯了渐渐也就不管了,校园的拉帮结派已经成了众所默认的事。
话说回来,人家家里是混黑道的,谁敢管?
这年头还是惜命的人多,出了事也有两大势力的背景处理,校方其实操不了什麽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这些事,夏正飞入学的第一个月就弄清楚了。
托同寝室那个有著“王大嘴”之称的王宝志的福,夏正飞一直站在S大八卦的最前沿。
顺哥会欺负人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但是遇著洛安宁这麽个东西,夏正飞今日实在是开了眼界。
待拿著钱的洛安宁美滋滋地离开後,过了没多久被搅了好梦终归是了无睡意的夏正飞也烦躁地揉著头发跟著下了楼。
好好的一节大课,就被这麽件恶心事儿这麽个恶心人给糟蹋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那老头已经彻底睡著了,明明是一堂七个班级的大课,然而整个阶梯教室里只七零八落地坐著几个人,夏正飞无聊地趴在课桌上,无意识地用食指在桌子上画著圈。
坐在他前面的谢昊廷──算是夏正飞死党的男生打了个颤从只有课桌而没有床的客观条件的限制下而显得疲惫且昏暗的睡梦中醒来,回过头用那略有些无焦距的双眼看向夏正飞,伸手敲了敲他头顶。
“做什麽……”随手拍开他毛躁的爪子,夏正飞吊起眼睛看向已经转过身来了的谢昊廷。
“人都走光了……哈……”谢昊廷打了个哈欠,“你怎麽还在呢。晚上有空麽?”
“你觉得呢?”
“刚打听到一个酒吧,听说蛮刺激的,离学校不远,去麽?”谢昊廷凑近夏正飞,细长的丹凤眼色色地眯起,虽然巨大的教室空旷到在他们身边隔著至少十个座位才有一个人的程度,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神秘地低语,“据说有人妖脱衣秀表演哦。”
夏正飞抽了抽嘴角:“你怎麽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嗜好。”
“装什麽正人君子,”谢昊廷不屑地一撇嘴,“就咱们这个圈的,哪有个什麽干净人?你以为我今天刚认识你呢?人妖可不是大街上随便就能见著的,就算你把T城都翻遍了,能找到几家酒吧会有这种秀?你敢说你真不好奇他们脱下衣服来是什麽样子?”
夏正飞下意识地就要回他一句“不好奇”,然而对上谢昊廷不屑的眼神时,眉心一展,嘴角带著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几点?”
谢昊廷也笑了:“晚上八点,到时候再联系。”
夏正飞点头,算是告诉他知道了。
夏正飞是在初三的时候认识谢昊廷的。
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年纪,谢昊廷只略大几个月,十五岁的少年在Gaybar里出入而显得尤为醒目,两个人的名字逐渐被圈里的人同时提起,就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成了享有共同秘密的朋友。
他和谢昊廷之间的孽缘,从十五岁偷偷地出入同性恋酒吧一直延续到十九岁早已出柜的现在,未来或许也不会有所改变。两个人虽然都是弯的,平时相处甚欢,然而在爱情上彼此都明知不可能,虽然曾经上过床,但也只是止於上床而已,最终终归是没有结果。
谢昊廷是个随心所欲不会被任何人事物捆绑住的人,他不会也不愿去固定爱一个人。
而夏正飞虽然和他一样一直未曾固定下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
夏正飞很想谈一场并不需要多麽惊涛骇浪,但可以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一辈子的恋爱,那将是一辈子的爱情,终其一生守护著那个懂他、爱他,而他自己也懂对方、爱对方的那个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茫茫人海,什麽时候才能让他遇到呢。
他并不认可谢昊廷所说的同志的圈子里,没有什麽干净的人。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同志,然而在众多的同志里,总会有那麽一些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而那其中,也会有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这是他一直坚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