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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也真是,到底情况怎么样,都不报个平安。宋清让重重叹了一口气。
再到下午,他一下午都没课,班里也没什么通知要发。他收拾好东西,正要去医院看看父亲,宋母的电话打来,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回家吃饭。
“我去趟医院看看爸,”宋清让说:“看完就回来。”
挂了电话,宋清让急急向医院赶去。他父亲在做术前化疗,手术大概一个月后进行,所以这段时间是他和宋母包括二叔家的婶婶轮流照看。宋父在松山这里德高望重,人缘不错,病院替他安排了单人间,并且常有人去探望。
宋清让在路上给盛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心里愈发担心。
在医院里陪宋父呆了一会儿,聊了聊学校里的事情。宋父问:“有碰见难管的学生么?高中生比起大学生来还是要多操心。”
宋清让摇摇头,“班里女生多,倒不是很调皮。”两人聊到班里的学生,宋清让便说了昨天班长选举,盛安替他解围的事情。
宋父听说,觉得很好:“这是个好孩子,命苦了点。”
“你对他好些,可以,”宋父顿了顿,又提醒道:“但是别太明显,不然其他学生见了,容易徒生枝节。”
宋清让却没有听进去。
从医院里出来大概四点多,盛安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宋清让知道盛安早就不住在他舅舅家里,而是住在景西路那套他父母从前的房子里。
之前和盛安一起坐公车回去时,景西路就在花朝路前一站,他见过。
此时心里也庆幸,因为学生联系册上写的住址和联系电话还没改过来,都是盛安的舅舅家,所以前段时间问过他现在的地址,随手就存在了手机通讯录里。
那是一个普通小区的三楼,外形有些老旧,但十分整洁。宋清让沿着层层的楼梯上去,扶手上的绿漆被磨得深深浅浅,露出一些铁锈来。
三楼有两户,一户只关着外面的纱窗铁门,门里挂着半截碎花门帘,是松山这边的老人所习惯的通风方式。另一户则只有一道普通防盗门,牢牢关着。
宋清让去按防盗门上的门铃,响了几声,门内没什么动静。
没回家?宋清让打了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他四处看了看,左边门上挂着一盆塑料假花,干干净净的。他皱了皱眉,伸手在花盆里摸了摸,果不其然,找到一把钥匙。
一个人住的话,大部分人都会放一把备用钥匙在门口。
“盛安?”宋清让打开门探身进屋,见盛安的书包放在玄关的桌子上,手机和钥匙串摆在一边。他慢慢往里走,有一间屋子虚掩着门。
他轻轻推开门,见盛安正躺在床上,蒙着头,朝里睡着。
“盛安,盛安?”
盛安睡在很沉的梦里。
梦里有向他微笑的父母,有松山市外那条仿佛望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有亮着惨白色荧光灯的医院和太平间,有舅舅舅妈的无视与苛待,还有这么多年以来,他生命里从未被点亮过的黑暗。
他在梦里挣扎,感觉自己在一片漆黑中走了很远,四处都没有光。
然后他听见不远处有个声音在叫他,由远及近地:“盛安,听得见吗?”
那声音焦急,却依然温柔。
盛安努力睁开眼。
宋清让长出一口气,“可算醒了!我差点就要打120了。”
盛安头晕脑胀,眼前模模糊糊的,甚至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宋老师?你怎么来了?”
宋清让听他声音沙哑,又气又心疼,说:“我再不来,你就死在家里了。你等着,我给你倒杯热水来。”
盛安喝了半杯水,觉得视线清晰了些,却还是头疼欲裂。
宋清让坐在床边,接过杯子,说:“让你去医院,你怎么不去?”
“我不想去医院,死也不去。”盛安在这个问题上近乎偏执。
宋清让刚要责怪他,转念一想起他小时候经历的那起事故,又觉得实在情有可原,没法再说下去,只得换了话题。
“体温计呢,”他说,“你比早上烧得更厉害了,刚才我叫了你半天才醒来。吃退烧药了没有?”
盛安乖乖地点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递给他。
……
“38。5!”宋清让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说:“烧成这样还不打针,难怪吃药压不下去。”
“睡一觉就好了。”盛安整个人都蔫搭搭的。
“那怎么行?你先睡着,退烧药什么时候吃的?”
“九点多吧。”
“嗯,再吃一次。”宋清让把退烧药和消炎药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起身要走。
原本乖乖躺着的盛安见他要走,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连忙支起身,单手拉住宋清让的手腕,急急地说:“宋老师,你……你别走。”
宋清让一愣,然后回身拍拍他的手背,像是一种安抚,轻声说:“我不走。我去找找家里有没有酒精,给你退烧。”
“真的吗?”盛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真的。”宋清让说:“你先吃药。”
宋清让在客厅的储物柜里翻翻找找,找到了半瓶酒精,家里实在没有棉花,他就拿了一卷纸巾走回房间。
盛安已经吃过药,老老实实地躺在被子里,正眼巴巴地盼着他进来。
宋清让见他这副模样,忽然有点想笑——平时里成熟地像个大人似的,眼下这病了,反而像个少年般,可爱极了。
他把酒精和纸巾放在床头柜上,盛安问:“要酒精做什么?”
宋清让把酒精倒了一些在纸巾上,伸手去擦拭盛安的额头,回答道:“物理退烧。我小时候发烧,我奶奶就是这样给我退烧的。”
酒精轻轻地擦在额头上,清清凉凉地很舒服。盛安偏着头,仔细打量一脸认真的宋清让,嘴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擦过额头,宋清让又换了一张纸巾,给他擦拭手心。
手心里酥酥麻麻的触感传到他心里,惹得他心痒难耐。
宋清让细细照顾了一会儿,盖好酒精的瓶盖,倾身问:“好受些了吗?”
盛安的困意袭上,低低应了一声。
“好好睡吧,”宋清让说:“睡醒了就好了。”
“你不要走……”盛安迷迷糊糊地拉住宋清让的手。
宋清让应下,轻声说:“我不走,快睡吧。”
盛安睡着了。
不同的是,在这次的梦里,他的世界不再是一片漆黑。他好像远远地看见了一丝光线,光线很微弱,明明灭灭地颤动着,却很坚定。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夜色朦胧。月光正亮,落在窗框和屋子里,皎洁又清冷。
屋里没开灯,盛安坐起来,身上不再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也不觉得忽冷忽热,应该是退烧了。
宋清让在一旁的书桌上趴着睡觉,月色落在他的鼻尖与眼睑上,有一种清清淡淡的好看。
盛安看得心动。
他却不知道这心动从哪来,又究竟是什么。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从椅子上拿了一件外套,轻轻搭在宋清让的肩上。后者睡觉太轻,稍稍一碰就醒了。
“哎,醒了?”宋清让回头见是盛安,道:“还烧吗?”
盛安摇摇头,说:“已经退了。”
宋清让也站起来,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说:“嗯,是退烧了。”
盛安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灰色的运动长裤,光脚站在地上。
宋清让说:“别光脚站着,地上凉,穿拖鞋去。”
盛安乖乖地去床边穿拖鞋。
宋清让伸了一个懒腰,一看表,都已经十点多了,顺口问道:“饿不饿?”
盛安一天没吃饭,当然饿。
宋清让想着横竖也是十点多了,晚一点回去也无所谓,便绕道厨房去找吃的。
盛安跟在他后面,眼神黏得很紧。
他实在有好多好多想问的,可他又害怕问出口了,会打破眼前像场好梦般的这一切。
宋清让在厨房里上下忙活,盛安的家里食材不少,炉灶边有些油渍,看得出来平时也常开伙。盛安就在一旁替他打下手。
最后做了两个简单清淡的菜,下了两碗清汤面。
吃饱过后,两个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一时间没人说话。
宋清让看着时间不早了,刚刚起身要走,被盛安叫住:“宋老师。”
“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盛安问道。这问题一直他心头绕着盘旋不去,终究是没憋住。
但这问题的答案他心里其实有数的——不外乎就是同情,可怜,可他还是抱着侥幸,想亲耳听听。
宋清让没有多加犹豫,说:“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啊。”
盛安一愣,“什么?”
“你很聪明,又善良,是个很好的孩子。”宋清让说:“好孩子值得这些。”
盛安听见这话,意外却没有觉得轻松。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宋清让,眼里有着难以察觉的惶然:“如果我没有这么好呢?”
这回轮到宋清让愣住,他重复问了一句:“什么?”
盛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宋清让也不多问,说:“明天要是病好了,就来上课。”
盛安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走道的声控灯坏了,外面一片漆黑,宋清让跺了几次脚都没能让它亮起来。盛安站在他身边看着,忽然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地。
——吻嘴唇、吻额头都会显得暧昧,只有脸颊,会显得天真烂漫又无辜,也不会让宋清让觉得过于尴尬。
宋清让反应过来后睁大了眼睛,看向盛安,见后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那脸颊上的一吻只是自己的幻觉似的。
“路上小心。”盛安说。
第07章。
宋清让走到车站,脑海里一直在想盛安的那个亲吻。他不觉得过分尴尬,却也没到觉得这一吻理所当然的地步。
晚上十一点,车站里早已没有人了。松山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城市就像个年迈老人,进入夜晚后,总是安静地比别人要快些——即使是在市区当中。
他等到一辆末班车。
在眼下的时代,同性恋虽然已经是可以光明正大提起的话题,但在这样一个民风多质朴的小城市里,这件事情,他还未曾听说过。更遑论就在他回到松山的两天后,还听说他母校有位男老师与女学生恋爱,最终闹得沸沸扬扬,十分难看的事。
这个城市对这些超乎纲常伦理的事远没有那么开明。
对盛安过多的关心,让宋清让对盛安的言行举止都有了过于细致的分析与猜测。但他实在不想用这种角度去揣测一个善良又内心温柔的孩子,便只催眠般地告诉自己,也许盛安只是不会表达感情吧。
他看着车窗外寂静的街道和晦暗不明的路灯,心下觉得有些烦闷。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运动会。
运动会的那天热得很,原本被一场大雨尽数带走的燥热,随着秋老虎的降临,重新张牙舞爪了起来。
艳阳炙烤着橡胶跑道和塑料草地,站在操场的铁丝网边缘,甚至可以看到远处有若隐若现的热浪。
宋清让最讨厌这种天气,但他不得不面对。
盛安体育很好,自然揽下了班里大部分男子体育项目。
宋清让坐在四班的位置上,盛安的水杯和衣服就放在他身边。比赛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