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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格格睡得正熟,景宁捏捏她的耳朵,“也不等你老公自己就先回来了,不怕被我拐带了?”
“不怕”格格呢哝着翻个身又睡了。
景宁笑,“不怕才怪。”
月色照亮了窗,房间里清晰又朦胧。景宁躺上床闭了眼,楚端就出现在眼前。她努力地去想翟远林,但只要稍有放松,思路就兜着转着又回到楚端身上。渐渐地,她对自己的大脑失去了控制:去机场接自己的他,章博口里的他,今晚他唱的歌,刚才走廊里他打电话的声音低沉醇厚,震荡着夜色下的心弦
夏夜的短暂加上熬夜失眠,第二天景宁坐在大巴最后排临窗的位置上打瞌睡,墨镜遮住大半个脸。身边阴影一晃,有人坐下来,景宁以为是格格,闭着眼说:“不欢迎,去找章博。”
“那我呢?”却是楚端的声音。
景宁立刻清醒,猛地睁眼看,可不就是楚端。她张望着车里寻找格日勒,却看到茵茵和加贝坐在了一起。景宁隐隐觉得不妥,就听见加贝在发表演讲,“上学时男女生间说句暧昧的话都要琢磨一晚上,‘她这是啥意思呢?是对我有意思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要不要当真呢?下回见到她我该说什么呢’哈哈,现如今啊,就算说的是‘真的’也当做‘假的’来听”
这话说得大家哈哈笑。景宁没笑,想着加贝当着茵茵的面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明示、暗示着什么,她可不相信在生意场上翻来滚去的商人加贝只是简单地有感而发。
楚端已经坐下,他在临近过道的位置,正好把景宁圈在里面,也把她隔在两人的世界里。
这在其他人看来,景宁与楚端就像加贝和茵茵一样了,很有令人担忧的“旧情复燃”的迹象。景宁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楚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虽然他从挎包里翻出笔记本,低头凝神的,好似专注工作,更没有和她聊天的意思。景宁站起身想找借口换座位,楚端英俊的脸却转过来,笑意温和,这种温和从来没有在他桀骜张狂的岁月里出现过,景宁一时不适应地发了怔。
“听说旅行社也是你联系的,辛苦了。”楚端说。
开始了话题便不好坚持离开了,表面的交情还是要维持的。景宁说:“我没出什么力,比不上章博操心劳力。”
“他确实辛苦了。”楚端说。
说话间车晃悠悠地启动,景宁只得坐下。
格格站在前排清点完人数,反身打个脆亮的响指,指向前方,姿势像座堂吉诃德的雕像,“出发。”
大国跟进一句,“Music!”
司机师傅忙把音乐打开,一首一首的草原歌曲便接连唱出来。婉转浑厚的马头琴声和悠扬的长调像是从辽远的天边传来,草原的清香仿佛就在鼻尖了。
从繁华的都市开出,路两旁视野渐渐开阔,景致由农田渐渐变成山峦。山势不险,起伏平缓,林木渐少,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一碧千里的草场。天一样大的整张绿绒毯铺盖在地面上。藏青色的路面蜿蜒一线延伸到天尽头。天空高远,海一般湛蓝澄澈,乳白色云山堆满这海洋。天高地阔,风力发电机矗立在蓝天白云青草间,转动着象牙般颜色的巨大桨叶。
景宁看得出神,楚端也被辽阔恬静的画面吸引,合上笔记本看向景宁这边的车窗外。
“有匹马。”楚端伸手指着。
景宁目光追过去,果然远处有匹黑色的小马驹安静地低着头啃着青草,微风吹过马尾和脖子上漂亮的鬃毛,飞扬的神采呼之欲出。
“它怎么不跑起来?”景宁又遗憾又着急。
楚端笑了,看着她语态低沉,“一会儿我带你骑马。”
楚端迫人的气息就在景宁耳畔,无须借用委婉的余光,他的T恤、麦色的胳膊、黑发的边缘就霸道且不客气地侵袭了她半个视野。景宁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眸撞在了一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都在悸动。那是心跳的节奏。虽然只一瞬,却惊心动魄,足以摧毁所有伪装,即使与上次分别隔了五年之久。两人都是猝不及防,掩饰不了的慌乱让对方一览无余。
景宁撇过头看向窗外,留下冷漠的侧面给他。楚端看到她双手在玩着遮阳镜,无名指上空空的,只在中指戴着一枚黑水晶戒指,手指被水晶亮泽的黑衬得白皙素净。
楚端问:“昨晚你为什么待在外面,不唱歌?”
“不会唱。”
“你是唱得不怎么样。”
景宁已经恢复了自然顺畅,不同他说那些理不清的情绪,只问现实中事,“听说你消失了,谁也找不到,怎么又出现了?”
楚端不以为然,“很难吗?要找不也找到了?”
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态度,景宁又是恼火又是好笑,“是因为你想出现了吧?”
“你还是这么别扭,除了和我吵架就是不理我。”楚端撇嘴,然后低头看电脑,懒懒地拖着尾音说,“能吵架也好,比不理人强。从来最有干系的人表面上都撇得最清。”
景宁被他噎到,有心回敬他,又觉得更像是被他言中,就冷了脸不理他。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其他同学在聊天谈笑,唯独他和景宁安静无语。楚端一直在笔记本上忙,或者接打电话收发短信,心无旁骛,专注得像是一个人的旅程。但楚端的锋芒并没有因这种沉静稍有暗淡,景宁不得不承认:现如今的楚端只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青年才俊。
她不禁想,假如此时自己和他是初相识,就像认识翟远林一样,那她对楚端的了解和认知只怕同翟先生是一样的——工作狂人。而且他比翟远林还要冷僻,甚至少了温和。
都说起点很重要,看来不仅限于比赛和职场,感情也一样,相识的方式会决定情谊的轨迹。天时地利人和中,她和楚端没有“人和”,和翟远林呢?就都有了吗?还是只有“人和”
到了景区,大家迫不及待地下车,车门口早有盛装的蒙古族大叔高举着银盏酒碗迎接,诵唱着祝酒歌,歌声嘹亮高昂,悠扬到天边。双脚刚站稳在松软草地上的人来不及看绿草蓝天,一碗烈酒已然被送到眼前。换作平时,满盏的白酒着实让人望而生畏,而此时除了接过来一饮而尽没有别的办法。还有一排婀娜的蒙古族女孩,漂亮花帽的珠串遮在额头耳鬓,滚着金边的红色裙角被轻风掀起,只等着人们饮尽盏中酒,她们就把洁白的哈达轻盈地绕在客人们的颈间。
草原的清风携着青草、野花和泥土的馨香浸润了心,也拂动了胸前柔软的哈达。无论男女都被灼烫的烈酒热辣了喉咙,酒量浅的人脸颊瞬间就红了。
饮尽第一杯“落地酒”,景宁向一旁走了几步,在辽阔的草场上感受天地只一人的空旷。不期然地身边就站了人,不用看,凭第六感她就知道是楚端。撇清关系一般,她抬步要走,去找同学们。
楚端笑了,一语道破玄机,“你躲着我?”
“随你怎么想。”
“那我会以为你还喜欢我。”
景宁也笑——如果哼一声也算笑的话,但她只会做出这种反应了,“你还是这么狂。”
两人对视僵持着,景宁犀利,楚端沉默。楚端先低头,眯了眼看向地平线尽头,说:“脾气还是那样。”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的,景宁不小心碰掉了楚端放在课桌边缘的书。一件小事而已,楚端一反常态地不依不饶,最后把软声道歉的景宁气翻了,和他顶了起来,他倒没了气焰,赔着小心。此后,两人就像一对谁也离不开谁的冤家,忽远忽近地别扭了四年。到最后谁都没说出自己的心意。
提到过往,想发作的景宁心灰意懒,没说话径自离开。楚端对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说:“我还欠你一场电影。”
景宁听见了,边走边说:“你欠我四次生日礼物,你的毕业留言册里没有贴我的照片,我没有和你的合影,你答应陪我晨跑却一次也没去你欠我的多了,会还吗?”
景宁走远了,晾着楚端一个人。良久,他牵牵唇角,“你还记得”
景宁低头进了女生休息的蒙古包才发现,哪里分什么男女?男生女生都挤在这里,还很有秩序地一个挨一个地盘腿坐在毡包的边上围成一个大圈,笑闹声能掀翻屋顶。
大国坐在毡包中央的小方桌边,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起劲儿地敲着盆底,看见景宁进来,大声说:“咄!景宁,你就是王妃啦!”
成了焦点的景宁完全莫名其妙,“什么啊?”
她的声音太小,完全被淹没在起哄声中。章博扯着嗓子在景宁耳畔喊:“晚餐点了烤全羊,要选一个王妃和一个王爷。刚才大家说好了回来最晚的就是。恭喜王妃!”说完他还颇有架势地追加了一个请安的姿势。
“选这个干什么,谁是王爷?”景宁警惕地问。
正说着,低矮的毡包门被推开,门外的阳光刺了进来,楚端逆光猫着腰进来了。
大国眼疾手快,木棍直指楚端,“咄!王爷!就他就他!”
起哄声再次响起,连大国敲盆底的声音都被淹没。毡包的圆顶中央高四周低,楚端在边缘,高高的个子窝着肩很是憋屈。他也正懵懂,隐约知道发生了些事,大概还和景宁有关,便看向唯一没有笑的人——站在场中央的景宁——她只在他进门时瞥了他一眼,此时低着头整理背包。
章博照旧在楚端耳边喊出解释,补充着,“王妃是景宁。”
楚端待大家哄闹声渐歇,说:“我早就进来了,是又出去的,不算。”
“楚端你这就没意思了!”大国说,“就这么定了!”
楚端耸耸肩,“我不是最后一个。对了,马上要赛马了,你们不去骑马我先去了。”说完他就又猫腰低头出了毡包。
大家顿时泄了气,面面相觑,“那谁当王爷?要不王妃你选王爷也行。”
“我不当。我选章博和格格——班长和班长夫人,没有更适合的了。”景宁也说得干脆,说完也出了毡包。
她惦记着路上看到的那匹小马驹,就想着要去看马,一个人往山包另一侧的马群走过去。路不远不近的,也要走一会儿。
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景宁本能地想躲闪。刚一抬头,连人带马已经风一般地到了眼前,马上的人却是楚端。他一勒缰绳,马匹急停。黑色的骏马通体油亮,前蹄腾空一声长嘶。马前蹄落下后一边减速一边围着景宁蹦跳溜达着,活泼地甩着尾巴。楚端控制着不安分的马,怕它撞到景宁。
景宁逆着光仰头。楚端的身影在光芒里看不清楚,但偏就能看到他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她于是不满地眯了眼。
楚端利落地跳下马,牵过马把缰绳递给景宁。景宁胆怯地后退一步,楚端笑了,“害怕?”
虽然不想和楚端说话,但灵气的马让景宁舍不得走,叶公好龙地保持距离,看着黑硬踢踏的马蹄,说:“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