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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施母吃了胡庆余堂中药,病情好了许多。朗利听说台北一家名中医在重庆设了分号,便重金请来。高医建议换一个安静环境疗养,也许比单纯药物治疗更好。这样,一家人选定了黄山。临行前,宋幼铭叮嘱施小茹路上多注意家人的心理变化,这是治疗突发事件后遗症的有效措施。 夜晚,他们下榻黄山脚下花溪宾馆。朗利预登了三间客房,老人要求退掉一间与女儿同住,朗利嫌回柜台更改太麻烦,施小茹竟然也同意。安排老人休息后,他们各自回房。施小茹回忆路上情景久久不能入睡,朦胧幸福感笼罩她,一点儿不觉得累。 朗利也无困意,眼前晃动着施小慧,他们曾经相约游历黄山,而此时相伴人变成小姨子。他听见隔壁有电视声,施小茹走来走去,似乎还哼着歌,拿起电话,而此时施小茹也正拿起电话,所以他们之间永远是占线。 施小茹扔下电话,莫名的燥动骚扰她,脱下睡衣换上休闲服出门,地毯上徘徊。而此时,朗利也因为睡不着打算出去走走,他毛毛草草打开门,两个人都愣住。 “姐夫,还没休息?” “夜色真好,心不由己呵。” “这真巧了,我也正想散散步。” 月光皎洁,溪水闪烁银色鳞斑。施小茹捡着石径上花纹,忽尔单腿,忽尔双腿,跳跃儿时“蹦房子”的游戏,朗利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又纯净又美好。 “这段时间把你累坏。” “你不也一样吗,比我还累。” “你还得照顾我,不好意思。” “我是替姐姐,等你再有心上人,我就不管了。”施小茹低着头说。 朗利叹一口气,苦笑摇头。 “怎么?不对?” “看来你姐姐说得对,你不懂爱情。” “我怎么不懂?” “你这样说,就是不懂。” 施小茹望向一轮皓月,说:“看来,男人的心一如这夜空般空洞,女儿心一如这夜空般深邃,同样是夜空,内容确不一样。”朗利没说话,姐妹俩接受的教育不同,他有时觉得跟施小茹在一起劳神。 “你能猜猜我此时的‘夜空’吗?” “你?”施小茹眨巴眨巴眼,笑得有点鬼。“你在想,股票全解套,有庄在抬轿,新股都中号,佣金不再要。” 说得朗利笑起来,说:“这哪里我的夜空呵,这是全国人民的夜空。” 他们踩着月光,直走到寒意袭来才回头。 第二天,朗利租赁了一辆桑塔纳,带着娘儿俩游览了宏村、西递,在明清古建筑前合影。泾县深山作坊里,他买回一大捆萱纸,声称要好好练毛笔字。一路上,他不让施小茹负重,就算背囊里只有一瓶矿泉水也替她背着。她如果出汗,眼前立刻会出现纸巾,跟着是冰红茶。 这天是约定的爬黄山日子。一早,施小茹有种莫名的激动,原本一身休闲的她开始对镜设计穿什么衣服,挎什么包。门铃响,服务员送来红玫瑰,上面夹了一张卡片; 祝她愉快。服务员说送花的人已经备好早餐,请她们下楼。 雅间内,朗利叫的都是她喜欢的菜; 并记得她喝牛奶不加糖的习惯。施母提出脚走疼,不便登高,愿在附近转转。他们同意,为老人预定了午餐,双方似乎都读懂目光里另一层意思。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单独结伴出游,一双飞入山中的小鸟,落在迎客松,莲花峰,徜徉在西海的云海雾波。并肩歇憩时,施小茹说:“姐夫,其实通过你的眼睛,我看见你心中悲痛,你这样做出牺牲完全是为了我们。” 朗利说:“以前是这样,今天不是。” 施小茹脸热起来,问道;“真的吗?” 朗利闭上眼起誓:“苍莽的大山呵,请你作证……”施小茹乘机把矿泉水倒进他嘴里,呛得从鼻孔里喷出来。玩得正兴施小茹手机响,宋幼铭关心她母亲情况怎么样。“可真敬业呀,咨询带到海拔两千米高度。” 朗利咂舌。施小菩心里沉甸甸的,对于这位领导,她越来越感到一种疏离。 夕阳西下,山峰一片金红。下山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朗利一直走在前伸手接住体力不支的小姨子。经过一片陡峭峡谷时施小茹一滑拐杖折断,幸亏朗利抱住,碎石滚下山谷的声音轰隆隆远去。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定在原地,保持着紧紧搂抱。 山谷是如此寂静,听得见喘息,一声遥远的喊山唤醒他们。他们凝视着,朗利喃喃:“上帝,你们长得真是像极了。”说着,捧起她的脸。 “咱们走吧,天快黑了。” 施小茹变得沉默无语,走在前面。眼见下山的路走到尽头,宾馆在望,朗利紧赶几步抱住她,吐露心声:“小茹,自从你姐姐走了,我生命的支柱几乎倒塌,是你的出现给我力量……” 她偎在姐夫怀里眼圈湿润。“愿意和我生活吗?要是愿意,我们就结婚。” 施小茹睁开眼睛:“你能像爱姐姐一样爱我吗?” “你和她是一个人,一样让我倾心。”
《轻轻的抚摸》第三十章(2)
“你说过,讨厌我的工作……” “那是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 “那他呢?” 朗利知道“他”是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然后说:“从今往后,别老管我叫‘姐夫’好吗?” 朗利说。 “嗯。”施小茹撅着嘴说。“那叫什么呀?” “直呼大名,或者‘嘿’,反正怎么都行,就是别叫姐夫了。” “好吧,姐夫。”她点点头。 “你看你又叫了。” 施小茹不好意思地笑着,捶过来一拳,让他抱在怀里。 回到宾馆,他们关进各自的房间半天没出来。施母发现女儿上了一趟山长成大人,忧郁不见,变得既沉稳又端庄,不再用调皮话讽刺女婿。 从黄山回来以后,施小茹更多的时间泡在别墅。 又是一年草绿花红,花园水泥地上残留着祭奠的焦痕,施小茹每次经过就有一种幻觉,仿佛姐姐撵上来。她推开“营房”门,大厅里传来一串串银铃般笑声,姐姐在照片上的微笑好凄凉,每当这时朗利会拥着她安慰,往事一去不返,这里全都属于她。 她点燃三柱香,心里默念:“姐姐,你把幸福全留给我,我一定做个好妻子。” 遗像上的姐姐看着她。 年轻人的变化逃不过施母眼睛,一再追问下; 施小茹只好讲出实情。老人认为这样也挺好,通过风风雨雨已经看出女婿人品。窗户纸一捅破,朗利如释负重,向老人保证一定像爱小慧那样爱小茹。 空巢里重新注入笑声,一家子又开始过起欢欢乐乐日子。施小茹买回烹饪书籍,照了上面的方法,准备下几勺盐几勺醋,几颗葱几瓣蒜,她要让朗利从细微处感受到恩爱仍在身边。她烧的第一道菜就是“西湖醋鱼”,她是吃这道菜长大的,自认为吃鱼能吃出公母来。晚饭时候,她兴致盎然地端上首创作品等待朗利评判。朗利筷子尖挑了一点放嘴里咂巴,说:“偏甜。” “南甜北咸,人家就是给你做的么。” 施小茹辩解。 “偏酸。” 朗利又咂巴咂巴说。 “不酸叫什么醋鱼呀。” “腥气太重。” “是鱼,又不是猪。” “还没太熟……” “凑合吃吧,有吃就不错啦。” 施小茹来了气,看出他不是在逗她。 “瞧瞧,怎么这么不虚心?” “本来就是,人家叫你打分不过意思意思,你还真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朗利嘟嘟囔囔:“反正我觉得没有你姐烧得好吃。” 施小茹筷子一扔,朗利赶紧陪笑,问:“又怎么了?”施小茹委屈道:“请以后不要老提我姐姐好吗?”朗利口称好好,夹了一大块鱼,嚼出特别香的样子。施小茹逗笑,逼着他问:“我姐烧的好吃,还是我烧的好吃?”朗利做出陶醉状:“你姐烧的好吃。”施小茹刚举起粉拳,他又说。“慢慢,你烧得更好吃。” “这还像句人话。”施小茹说完,夹了一筷子放嘴里。 说实话,确实不怎么好吃。 “我说得不错吧?”朗利得意地问。 “咦,我是照着书上烧的呀?” “你姐就从来不看书,只要闻一闻就能做出来。” “你又提我姐了!” “该死,掌嘴!”说着抽自己俩嘴巴。 施小茹赶紧给他揉揉脸。 “不过,也别老抱着书本啃,抽空跟你妈学学,老太太手艺不错。” “嘿,还没过门呢,就老的小的一块使唤起来!” 一顿饭,朗利就没消停,吃了没几口,又提起施小慧。埋怨施小茹吃得太少,身体太瘦,不如姐姐健美,施小茹扔筷子要回家,朗利赶紧再赔笑,一不小心餐刀划破手指,就要写血书表决心,直到施小茹破泣为笑。 吃完饭,他们说干就干,开车到商城买回一台多功能健身器,施小茹上去锻炼,朗利在一旁数数儿。很快,施小茹缺乏锻炼的弱点就暴露出来,汗流浃背,动作渐渐走样。 “报告长官,我想休息。” “不行,继续操练!” 朗利扮成军官背着手来回踱步,施小茹只好咬牙坚持,到最后身体一软掉下来。 “报告长官,我死了。” “死了好,死了往下抬。” “来抬我呀?” 朗利弯下腰,她却故意赖在地上,一直把他拽倒,抱在一起。晚上,施小茹睡得特别香,朗利却睡不着,望着墙上施小慧的笑容,想起初恋。在那个晚会,台上演出的是军人自编自演的节目《晒军被》,一群女兵扮演成军被,一会儿叠上,一会儿打开,反映出军人守卫边疆的甘苦。朗利就是在那个夜晚认识领舞的施小慧,被她的青春火力所击倒。 一段时间里,朗利的严格要求果然奏效,每当施小茹站上博爱的秤,指针在来回跳跃中停稳,苗青青就会作出夸张的惊喜:“我早说过,美眉大行其道啦!” 施小茹脸色灿若桃花,连多年颈椎痛也痊愈。
《轻轻的抚摸》第三十一章(1)
车过湛江,窗外逐渐变成浓郁的阔叶植物,湿淋淋滴下露水。 段思宏有年头没尝过坐火车的滋味了,一群民工在玩扑克,说着不知什么地方话; 一个女人不时挑逗几下,旁若无人。他隔会儿就得去一趟车厢衔接处过道,露西藏在纸箱内,幸亏尖叫声被车轮掩蔽。 经过涵洞,车内一下昏暗。他看见玻璃上自已,乌幽幽的面孔,目光犀亮,一股突出重围的疲惫。车一出洞,这张脸就无影无踪。铁嘴打来手机问他到哪儿了,他一路都在不停地消耗手机费,每过一站就会打来电话问厕所挤不挤,盒饭一份多少钱。几天前,段思宏打电话给他,试探说出去海南闯荡。铁嘴在那头问:“当真吗?”很快就给了答复,说台领导非常欢迎他加盟,希望赶快过来。当然,为什么急于跳槽,他一个字也没透露。 车到海口已是傍晚,风里浮动的海洋气息,他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吼几嗓子。拎纸箱子出站时,他嘴里不停地小声说:“乖乖地,警察来了。”露西果然一声不吭。 铁嘴开来一辆白色本田雅格,他们拥抱,一路畅言奔宾馆餐厅。各位电台大员早已恭候,他们一落座,山珍海味就码上来,一层碟子赶着一层碟子,大家忙着套围嘴儿戴塑料手套,开始拆卸各类深海动物尸体,蘸着日本芥茉中国醋往嘴里填,充耳一片恭维话和敬不完的客套酒。酒足饭饱,他被搀进客房。他应该管这儿叫宫殿,铁嘴说这是专为他包租的; 台里暂定试用三个月,再谈正式调动。 “你可变了。” “是吗?” “没以前水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