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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是不抽烟的,自己也不抽,那么这个ZIP还是RAR(其实是ZIPOO)的打火机就是江德的。
泥鳅拿起它跳起来,跑到门口又折回,嘴里不停地唠叨“拿钥匙拿钥匙”。
出门时脚背撞到了防盗门的门角,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瘸一拐地追下楼。
在二楼转角处看到江浩和江德的车都没开走,一松气就觉得脚上更痛了。
泥鳅放慢速度,一步步地挪,到了一楼正要出楼道时却突然听见江德的声音传过来--
“别闹了,听话,啊。”
泥鳅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贴紧墙壁。
“你当我几岁?”这是江浩的声音。
泥鳅立刻开始天人交战,听,还是不听?
要满足,还是要道德?
江德说:“我说真的,你那朋友……不简单。”
泥鳅几乎在同一刻选择了前者,摸着脚蹲下身。
江浩的笑声还是那么阳光明媚,“泥鳅?就他那样还能不简单?我说全世界就他最简单,心里想什么全藏不住。”
“好了我暂时不跟你谈这个。之前说的你觉得如何?时间地点都安排好了,人家小姑娘虽然刚毕业一年,不过胜在工作稳定;我看过照片,模样也好。”
江浩大叫:“凭什么要我去?明明是给你安排的!”
江德说:“我能去嘛?我要是稍微有那念头,家里还不闹翻了天?”
江浩哼笑,“谁让你选了那夜叉!当年能把叔叔阿姨全气跑了,说明那心不是一般的狠。”
“你怎么这么说?”
“我还说错了?叔叔阿姨以前对咱们多好啊,三天两头请咱们去他们家里吃饭……哥,我之前反对泥鳅租这屋,你当我只是不想见你们?我是不想触景生情!”
泥鳅双手抱住膝盖,越听越糊涂。
江德过了一阵才低声说:“小白当时还年轻,也是无心的……而且,你朋友租的又不是白叔叔的房……”
“楼上不就是了?”江浩说:“房间格局一模一样,你敢说你刚才就没有一点感触?”
江德不再说话。
江浩咳了一下,继续说:“总之下周你自己搞定,我不去!”
江德说:“她是小姨介绍的……”
这下换江浩不说话了。
泥鳅脑袋里转来转去N个疑问,什么夜叉,什么叔叔阿姨,什么房子,什么小姨,又碍于是偷听,不能站出去问清楚,只得憋死自己。
江德求饶般地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妈去了以后生活上一直是小姨照顾我们,这个小姑娘是小姨上司的侄女,我不想让她难做……弟,就帮哥一次,行不?”
“不……”江浩顿了几秒后还是拒绝。
泥鳅听见有人走动的脚步声,猜测可能是江德。
果然,江德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离得远了一点,“算了,我不勉强你,我自己想办法……”
“哥……”
江德叹气道:“我还有事回公司一趟,午饭你自己吃。”
“哥……我……”江浩的脚步声也响起。
然后听见拉车门的声音和汽车发动的声音,江德突然说:“颜渊说你的朋友是喜欢男人的,我觉得也像,你怎么看?”
泥鳅没料到情况会直转而下,双耳里“轰”地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劈。
呃……偷听,是要付出代价的。
13
泥鳅如遭雷劈,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感觉,不知道江浩后来是怎么回答的,也不知道他和他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楼前的两辆车都不见了。
手心里全是汗,打火机被捏得发烫。
泥鳅想站起来,发现腿早就蹲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呼吸之间有些气喘。
真不敢相信,怎么会就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了呢?
明明之前还在小姨小白小姑娘那里打转转。
而且,怎么就被人看出来了?还不止一个!
泥鳅还记得当年大学毕业时对父母出柜的情景,他在二老的卧室门前跪了整整一晚都没有得到原谅,不得已只得卷起被子远走他乡。
当时母亲尖叫着不停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意思,大概是虽然自己个头小点,但也不至于是个娘娘腔。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不娘娘腔的男人就不该喜欢男人吧,所以泥鳅活了整整二十五年,性相的问题完全没别其他人发现。
颜渊和江德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泥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到一个有些可怕的事实--莫非因为哈江浩哈得太明显,在不经意之中被他们看到自己滴口水的模样?
如果是那样,江浩是不是也……
猛地打了个冷战。
搓了搓手臂,泥鳅扶着墙站起来,肚子很配合地叫了几声。
折腾了一上午,不饿的那都是神仙。
他拖着还有些痛的脚返回新家,边上阶梯边回忆江浩和江德的对话。
当时听得太过于专心,没工夫消化吸收,这会儿才有时间整理。
泥鳅并不笨,把江家兄弟的说辞揉在一起,稍微一猜一联想就掌握了七八成,比如……江浩的大嫂以前住自己楼上?
这么一直想,想得有些发痴,待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五楼。
和新家同一号的那家,漆黑的防盗门紧闭着。
在泥鳅心里,好奇的窗户则大开着--听江浩的意思,以前他和江德还经常来这里玩?
这么说,两家世交?
泥鳅的八卦之魂再次燃起熊熊烈火,左右看看没人就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猫眼处。
猫眼这东西从外面当然看不到,泥鳅瞄了几眼后整个人趴下来,从门下面的缝往里张望。
他看得太投入,等注意到明亮的门缝突然变黑了,已经来不及。
门从里面打开,泥鳅保持着撅起屁股的姿势,化为石像。
开门的人看上去很年轻,个子不矮,模样清清秀秀,也戴着眼镜。
两只四眼你看我我看你,就在门内的四眼张开嘴正准备说话之时,泥鳅突然“噌”地从地上弹起来,“啊!我……”
门内的四眼稳重地问:“走错楼了?”
泥鳅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今天刚搬到楼下……你看,这不是……四楼和五楼都差不多啊,哈,哈哈……哈哈……”
门内的四眼笑了笑,伸出手:“你好……”
不等对方说完,泥鳅就扑上去紧紧握住那只手,“你好你好!我姓王,我叫王倪球,你可以叫我泥鳅,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请多关照!”握完了不好意思地倒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打扰你,下次我一定小心,不会再走错楼的!”说完疾风骤雨般地跑下楼。
门内的四眼保持着之前握手的姿势,没多久听见泥鳅在楼下发出惊叫,然后是滑倒的声音。
他感同身受似的眯了眯眼。
而泥鳅则半仰在五楼下四楼的最后几步阶梯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天顶,茫然地想--如果江浩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咋办?
以及--啊……忘了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了……
***
四星级酒店餐厅的翻修工作终于进入最后阶段,验收检查。
这部分的工作没江浩什么事,他已经被以前的部门调了回去,不用每天到泥鳅的小组报到。
虽然这对于提心吊胆生怕江浩突然问他“你喜欢男人吗”的泥鳅来说不异是件好事,但是为什么不说人天生贱骨头嘛,泥鳅在庆幸的同时,还是会忍不住惦记……今天是星期二,自从周六分手,已经三天没见面也没通话了啊……泥鳅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随便从餐盘里夹起一团饭,表情茫然。
组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白米饭送到鼻洞前,正想提醒,他停了下来。
就在组长刚松了一口气之时,泥鳅手腕一转,将筷子直送进眼窝。
“啊!”泥鳅捂着眼叫唤出声。
“……”组长流着冷汗决定专心吃自己的饭,让别人……戳去吧。
“那不是江浩?”同桌进食的同事一号突然开口。
泥鳅闻言立刻竖起耳朵,直起脖子,雷达一样四处扫描。
江浩和他部门的人在一起,端着餐盘在离泥鳅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找地方坐。
也不知道算不算心电感应,江浩在泥鳅看到他的同时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江浩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泥鳅哽了一口口水。
虽然知道一个成年人在衰老前是不会轻易缩水的,但泥鳅此时看着江浩,只有一个念头--三天不见,他还是那么高啊……
“哼,有新人忘旧人。”同事一号酸酸地说。
组长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一号不服气,“我说错了?看到我们也不过来打个招呼,端什么臭架子。”
泥鳅说:“江浩不是那样的人,八成是他们部门有事。”
一号说:“吃饭的时候能有什么事,他长的就是一张不念旧情的脸。”
泥鳅来兴趣了,“什么是不念旧情的脸?”
“鼻子直,人中深,嘴唇薄,这种人天生薄情!”
“好了!”组长不耐烦地打断,“背后道人长短,三姑六婆啊?”
一号这才不情愿地闭了嘴。
泥鳅将脸埋进餐盘。
鼻子直,人中深,嘴唇薄就是薄情相?可是长那样的人多帅啊!
难怪人人都说美人薄情,原来是这个原因……
泥鳅一边挑着饭粒一边想,心里渐渐地就有些不是滋味。
却不知道为什么。
14
偶尔还是应该来关心一下泥鳅在新家的新生活。
虽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泥鳅一个人住惯了,搬到哪里也就是换个壳,只要有台电脑能上网,有个厨房能做饭,生活本身并不会发生太大改变。
更何况新家比以前的家更宽敞更干净更明亮,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只不过要让附近的农贸市场的小摊小贩们习惯他买了东西常常忘拿的习惯,还得需要时间。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个,以后再说。
周三那天晚上泥鳅一整晚都梦到江浩,第二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从早上开始就特别想他,下午提前下班后就去市场买葱和排骨。
他记得江浩很喜欢吃葱烧排骨,便打算借这道菜来缅怀,啊不,是思念。
结果大概由于买和做的时候都分了神,一不小心把份量烧多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吃,估计得吃一周。
八月的天气,熟食就算一直放在冰箱里也不保险,泥鳅思前想后,决定分一点给楼上的四眼。
楼上的四眼对泥鳅的送菜行为虽谈不上千恩万谢,却也是感激万分,一直说要回礼。
泥鳅不好意思,把大碗一递就往回跑,也不顾人家在后面大呼小叫。
回了家才想起,哎,又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周五,工程全面结束,组长请组里成员吃东西庆祝,让泥鳅通知江浩也去。
于是就有了泥鳅蹲在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