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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就在子默即将登上大殿台阶时,德妃在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恨道:“你杀了他!是你!你杀了他!”
子默猛然回头,眼神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暴戾:“他死了吗?他若是死了,你还在这里?你应该跟着一起去才是啊!徐姐姐!”
怎得青鸾翼(3)
徐静雯想不到,一别数月,子默竟然变得如此尖酸冷酷。她下意识的收回手,凝神片刻,才垂手静默道:“我知道,你怪我……可是……”。
她待要说,子默早已扭过头去,大步上了台阶,秋风里遗下几声时时有时无的冷笑声,竟是理也不理她,就此转身进了殿。
杨清将她引进了寝殿,一路上的宫人们都是跪在地上,一点人气也不曾闻见。空气里漂浮着辛涩的汤药之气,掩淡了后院飘来的桂花清香。
寝殿四下原本都有极高的窗棂,悬有华丽厚实的窗纱帘幕,这时早已尽数放了下来,阴暗的光线中,应天成静静卧在宽大的床上,双目紧闭着,走的近了些,才看清,他脸色灰白,面上似乎淡淡蒙了一层灰烬一般,光华全无。
“娘娘,陛下方才服过药,这会才刚睡着。”杨清小心的窥视着子默的神色,他心里隐隐察觉到,这位贵妃娘娘,与那时离宫时,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从前的子默爱笑,说话看人亦是和气柔婉,礼贤待人,便是下人奴才,也从不轻易呵斥。可是现在?方才在大殿门口,她连德妃也毫不输让半分颜色。
这一路进来,脸上的神色似是凝固了一般,仿佛眉宇都不曾皱过一下下。
她就这样轻轻坐到了皇帝的身边,垂目看着正在昏睡的应天成,既不言语,也不曾有半句问候。
“娘娘,旅途辛苦了,不如奴才安排人伺候您去更衣洗漱,一会再来看望陛下?”
子默这才抬头,她动作间极慢,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杨清。这一看之下,眼眸间的神色如冰雪凝结,生生的逼得杨清打了一个寒颤。
杨清这才肯定,面前的女子,真的是心性全改,绝非自己当初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以为她会拒绝,不想子默却起身退开到了门边,也不待他说话,便自己指了几个垂手立在墙角跟的宫女,去了隔壁的殿中洗漱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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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成醒来时,便见子默安静的坐在自己床前,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掌。他甫从梦魇中醒来,只以为是自己一时错觉,心中既惊且喜,眼睛刚一看清,便陡然起身道:“子默……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缓缓回头,嘴角无声的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半响才点头回言:“是我!陛下,我回来了。”
怎得青鸾翼(4)
她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枚从他手上取下来的青玉扳指,生硬的石角深深的硌入掌心,无数的痛恨顺着手腕流向肘底,不是痛,而是迟钝的麻木,极细的一线线,绕上来,绕上来,麻痹的缠绕着,连心都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茧。
可是那貌似厚重的茧内,在看见他的那一瞬,一切其实都在已碎为齑粉。
应天成一动之下牵动了胸口的伤处,他吃力的爬起来,面上还是笑着道:“你……不怪我了?”剧痛之下他的面色更加灰白,她到底软了下去,缓和了语气伸手过来扶他:“你才醒,不要乱动,还是睡着吧!”
手心里的扳指来不及收回,一搭上他的手臂便硌到了他的肌肤,他便轻轻的从她手心里分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他凝神看了片刻,眼角渐渐溢出泪水来。他转头,眸间精光迸裂,炯炯如同焰火燃烧,豆大的一颗泪水,滴落在扳指上面,他竟然有些不能自持的想要嚎啕大哭一番。
眼前的容颜渐渐清晰,四下虽然昏暗幽静,那一张脸庞,却仿佛点起一盏小小的灯,隔着无数重风雨之夜,终于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喜极,苍白赢弱的脸庞上有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眸光如凝着冰凌,似乎可以直直的刺进人心底去。
而往昔的一切,在这泪雨纷飞后,终究是分崩离析。
子默用舌尖抵住下颚,转开脸去,淡淡的说:“你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她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应天成只怕她真的要走,慌乱中伸出手来,语含无尽的惊慌,似乎整个人就要崩溃一般的脆弱与无奈:“不要走,子默,不要走……”。
他手掌一摊开,那青玉扳指便随即掉落在了金砖地面上。“骨碌碌”的向床底落下,很快就不知所终了。
子默站在门槛处,眼见杨清慌乱的带人过来捡拾,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半天,最终轻轻吐气道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怎得青鸾翼(5)
她不顾而去,余下皇帝一人独自睁着双眼,看她的背影渐渐湮灭在庭前的花丛绿意之中。
她出来寝殿门口,自有宫人上前来询问去处。手抚上小腹,她缓缓回头望向原处的宫殿群,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本宫仍回湘云殿居住,你们先去知会一声吧!”
她此时所言,自然无人敢于不尊,虽说出宫时曾有皇帝废黜贵妃的流言,可到底谁也不曾真的见过圣旨笔墨,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而此时见皇帝病倒,肯见的不过是她一人而已,如此相待,自然服侍的宫人们心中是清楚的,一时备了宫车,便恭敬的请她登车去了。
湘云殿自是往昔中那样的安静端庄,华美依旧。子默下了宫车,便见一人领着众人在殿前迎候。她原本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自己宫中用过的旧人,一时近了,才看清,竟然是当日获罪被贬的江静书。
她见了子默,深深垂着的面上亦有愧色与不安,倒是子默视而不见,只是受了众人的一拜,继而便径直进了大殿。
她神色落寞,也不管江静书的不安与惶恐,落座之后便唤人上茶,自己阖目歇息。江静书沏好茶之后,才恭敬的递上来,颤声道:“贵妃娘娘,奴婢……”
子默接过茶,恍若未闻一般,只是掀开盖子,自顾自的垂目看着汤色。半响,便小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才环顾四下,眼神扫过殿中每一个人的面容,她神色淡漠,似乎不经意间敲打着人心忠奸,又似乎睥睨之间,早已将一切都已看淡。
端正身子,子默将肩背靠上身后的雕花飞凤宝座,微微侧目,壁上用来做装饰的和田美玉,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映照的满目富贵。
“诸位都是我身边的旧人,说起来,也算有几分情面的故交了。”她似笑非笑,慢慢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一手按在掌下的紫檀木凤座上,心里掠过一句话,字字迟缓,却清晰无比的显过:
从此以后,我为鱼肉,人为刀蛆的日子,断然绝然不会再有了!
怎得青鸾翼(6)
在她隐隐含威的注视下,众人再次拜倒,齐声道:“奴婢等,必当竭尽全力,精心服侍娘娘,绝不敢有二心!”
江静书亦随着一起跪下,战栗着不敢抬头。
子默沉吟不语,任由她们跪了许久,她愈是这样,众人心中愈发没底起来。只是她这回反倒似波澜不兴,一言不发,脸上不着丝毫情绪掠过的痕迹,只漠然看着庭外,少顷挥手道:“好了,既然你们晓得轻重,我也不需多说了。我只有一句话转送给各位,那就是管好自己的手和嘴,眼下虽不是太平盛世,我也保得住你们平安。如若不然,便自己看着办吧。行了,我也乏了,你们下去罢。”
众人再拜后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子默独坐着,仍是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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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静书见此便去取来沏好的新茶,亲自倒了一杯奉给她,恭敬说道:“奴婢从前不懂事,有得罪娘娘之处,还望您大量海涵,这是今年新出的龙井,奴婢记得,娘娘的家乡苏州,也是喜欢喝这个的。您尝尝看,可还对您的胃口?”
子默一手接过,看也不看便徐徐饮下。饮毕,一手握着那粉蓝官窑茶杯,缓缓转动,像是很感兴趣似的审视着。
江静书在一旁微笑着解释说:“这是今年宫中内务府新制出来的一批上好官窑瓷器,别的宫里还都没有呢,只有您才用上了。您看,这茶杯胎薄厚釉,细密润泽,精光内含,非常的华美精致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闷响,那茶杯已被子默随手掼在了地上,顿做一地粉碎。瓷片碎屑、残余的茶水一齐散落溅流,唬的江静书兜头跪下。
她缓缓起身,往外叫了一声:“来人!”
手指往跪着的人身上一指,便冷然道:“将她带下去打,你们也好好看看,不敬主子,胡言乱语的下场是怎样!”
门外奔来两个大力内侍,夹着江静书便走。那女子许是吓蒙了,半响出到殿门叩才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一手死死的扳着门板不肯出去,厉声哀求道:“娘娘,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恕罪……”。
怎得青鸾翼(7)
应天成得知子默甫一回宫便杖杀了之前与她有过不快的宫女时,不由的摇头苦笑了一阵。杨清立在窗前端着青花细瓷药碗,殿中已经点起烛火,铜制的灯树在帘幕重重中晕染开华丽幽暗的倒影,那线条流畅精美的枝节,上面摇曳着一朵朵不时轻轻晃动的火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花树。
“陛下,您看这事……奴才是不是重新换过湘云殿的宫人才好?”药碗里的银勺在皇帝手中发出“嗤嗤”的响声,他将那浓黑的药汁拨弄了许久,却只是怔怔的看着碗沿上的一圈花纹,始终不曾送进口里。
“不必,你过去告诉他们一声,只叫小心服侍就好。朕知道,她……这是心里苦……更何况,宁王叫你安排这个江静书在她身边服侍,原本就是想要以此来给她解气的……不是吗?”皇帝随手将银勺丢在杨清手里的木盘上,只手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杨清身上一凛,赶忙应道:“是,陛下!”
应天成疲惫的挥手命他出去,他手上套上了原来的那个青玉扳指,一手拿起床前案几上的公文,便就着烛火开始阅览起来。不多时,天色便暗的很了,宫人来报说,宁王求见。
他点头宣召,宁王便就着宫人的指引穿过层层帘幕而来。两兄弟一见,便是相视一笑,应天成到底先露了颜色,眉目含笑道:“你来了,今儿的事,四哥先谢过了。”
宁王见他气色好了许多,转眸之间又看见那枚青玉扳指,心下略微明白了几分,于是仰天大笑了几句:“不单如此,四哥,我还有个绝妙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京中的时疫,现在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当下,我们只需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陆浩天便好。果真是,天助我也啊……”。
原本皇帝一直两面焦心,因为京中所居人口众多,一旦爆发时疫,非常的不好控制。若像其他地区一样实行封锁闭城之策,京城又是南北通衢之地,交通要害,只说闭九城之门,都实在不能实现。是以这两个月来,单单是为了控制疫情,便哗啦啦的花出去不少银钱,这时听得这样的消息,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怎得青鸾翼(8)
两人于是谈笑甚欢,宁王人逢喜事精神爽,言辞之间充满了无限憧憬与期待。皇帝微笑着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动声色的问道:“你那个瑜妃呢?便由得她这么走了?老六,我听说她还怀着身孕,你这样做,不是太淡薄了些?”
宁王回首一笑,神情满不在乎的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