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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被一片草地围着,矮矮的草,淹没马蹄而已。要到达亭子,只能从湖左侧穿过,只是那里中满了带刺的玫瑰,无从下脚。
竹林深处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走近,再往里看,一个人正斜倚在那里,手指轻轻地从古琴上滑过,目光迷离地看着对面。
苏紫陌隔着湖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但那琴声悠扬的抚弄着,母亲的心思此刻分明在思念着谁。
是谁呢?是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么?想到此,想到自己那从了母亲的姓氏,紫陌的心骤然被扎痛了。她冷冷的转过身,将原本打算踏上那条荆棘横生的小径的想法取消了。
秦妈迎上来,和蔼的笑道:“小姐,快去洗洗手,开饭了。我这就去请夫人。”
苏紫陌咬了咬下嘴唇,很快又想起母亲对她的嘱咐,女子当注重自己的容颜举止,不管何时,都不当出现咬唇搔首这样不雅的动作,于是低了低头,轻轻道:“母亲正在抚琴呢,秦妈妈去的时候轻些手脚,免得惊了她。”
白锦无纹香烂漫(3)
秦妈会意的点点头,在看见苏紫陌裙裾边上的几点泥土时,便小声的提示了一句:“小姐,您还是先回房换身衣裳吧!”紫陌点头,她低垂着细长的颈部,弯弯的弧线好似精美的天鹅颈一样,一步一步的移进了自己的房里。
楼兰早就先她一步进了房,她弯腰在衣橱里,细细的翻检着这偌大一个柜子里的衣服。沉重的花犁木柜门敞开时,阵阵玫瑰精油的清香,合着温柔的春风,在室内缓缓流淌着。
苏紫陌略一皱眉,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不悦。她在冰裂式纹格窗边的一张原木色香犁雪花圆椅上坐了,手抚着两条光滑的圆形椅木上,上面间隔着的微细的细银镂花图案,将她的手指触动了神经。
那花纹是细碎的牡丹花叶图,以极为细致的手工,将银线镂进了椅子的副手圆木中,苏紫陌自幼生长在这精雕细琢的环境里,自然是不知道府里一草一木的价值的。
但年岁渐长之后,偶尔在下人们的议论中,才知道,这平常放置于她绣房中的一张椅子,原来也是价值不菲。
据说,光是手工,就要一个上等的匠人,做上个大半个月的。
更何况,还要寻得这样巨型粗壮的杏色香犁树,在整枝树腰上,取下木质最坚韧,木香最为携永的一段,用来制成两支半圆的木栏。这等功夫,这样做派,原本就不是平常人家可以受用得起的。
可是苏府的主人苏娉,苏紫陌的母亲,她就有这样的排场,也轻而易举的受用得了这样的体面。
这在苏州永嘉县这样的地方,便是难以掩饰的奢华。偏偏这苏娉终日流连在私宅之内,偌大的庭院楼阁,因为有了女主人的丽影时时拂过,倒也不显得空落。
苏紫陌眼倪着楼兰在衣橱里翻检了这么半天,又听得水榭那边的琴声已经停了,这才懒洋洋的起身,走到楼兰身边,以精心描绘着水湖蓝色琉璃护甲的指甲,在她的左手上戳了一下“行了,这会马上都天黑了,夫人看不见我裙裾上的泥的,你就别翻箱倒柜的找了,娘给我染的这条裙子,只有一条而已。你这样找下去,等会迟了到饭厅,那才真是叫大罪呢……”。
她就此打住,看着楼兰手忙脚乱的,将那些自木质衣钩上滑落下来的衣裳一件件的理好,最后回过头来,对苏紫陌说道:“小姐,那个,夫人要是责罚我的话,你会……”。
白锦无纹香烂漫(4)
“你放心吧!娘要是责罚你的话,我会叫她少抽你点鞭子的。大不了,就罚你在檐下跪上几个时辰,也就罢了。”苏紫陌早早的看穿了楼兰的心思,斜睨着眼,一顿话叫这丫鬟的如意算盘落到了地上。
苏府中,当家夫人只疼爱苏紫陌一个,独生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一般,除了平时的诗书课业,针黹女红不能让她疏忽之外,其余的生活小事,她很是纵容女儿的一些小性子。
譬如说,今日苏紫陌无端端的想要跑出家门,去瞧瞧山中田间的农夫耕田,苏夫人最后还是准了。
这在民风极为肃穆的宋朝,闺阁千金的生活中,是不多见的。远的不说,就说这永嘉县县令的千金张茹小姐,只是因为私自带着丫鬟出门上街去逛了一趟字画店,回来就叫她那严谨克己的父亲给鞭笞了一顿。当时,当母亲的张夫人,哭的泪人一般,也不敢进去拦住夫君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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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后来还是张夫人过来苏府时,趁着吃过饭的空隙,抹着眼泪与苏夫人一道说起的。
这世道,于女子来说,约束太多,也太过拘谨,甚至于是失却了人性的法度在统辖着这个天下。但是,在苏紫陌蘅的心里,却一直想要光明正大的寻找一些可以寻得着的快乐和宁静。
譬如今日这般,在炊烟袅袅的暮色时分,爬到小山上,看田间的农夫劳作,看觅食了一天的鸟儿振翅归家。
她思索着自己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究竟何在?眼望见随身带着的针线篮子,对自己说:我要踏实的走完自己的一生。这一生,也许就始于自己的一针一线的勾勒,也许就始于自己晨间挥墨时的一横一竖……
但是,不管怎样,苏紫陌深信,自己会有幸福圆满的人生。她不要,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空守着一堆金银细软,过着浮华奢靡的生活,却每日活在思念与追忆之中。
红颜如玉(1)
几天之后的这日,眼光明媚的午后,苏紫陌还是静静的端坐在房中的塌上,手捧一卷书,俯首细细的阅读着。她的眉间偶尔会颦起,又会在下一行字眼中舒卷开来,晶亮如涧水一般的双眸,低垂下来时,有非常好看的长长睫毛扑下来的阴影。
平心而论,苏紫陌这时还只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他的身形太过稚嫩,甚至连那隐约浮现出来的曲线都是带着朦胧的感觉。但她确实上一个美人坯子,那如玉一般凝脂的肌肤,不大却亮而清透的双眸,连眸间的黑色瞳孔都仿佛比寻常女子要黑浓几分,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纯净的没有一丝的云纹。
眸间是安静的,却有着不能避开的冷光,说不出来的诱惑而又心生膜拜。望着人时,会有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自卑之感。
她的母亲苏娉有时望着她,心里就会升起一种不好的念想:一个女孩子,长的这样好,却偏生又是这样的出身,只怕,只怕她会红颜命薄……。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母亲对她的管教倒也不算是十分严苛。至于紫陌自己,对女子的本份,也算安守得当,她少有出门时,平日都是诵读诗书、研习丹青。再有心情好时,也会拈针绣花,纯粹是以作娱乐罢了。
窗外春光正浓,偶有几只鸟儿飞过这朱红色檐下,“秋秋……”的声音,让人生出岁月无限好的遐想。
许多大户人家的家宅中都建有水池花榭,以备主人游览和观景。苏家都是女眷,在庭院楼阁间更多是以水为回廊院落之间的间隔。像苏紫陌住的这院里,檐下便有一处缓缓流溢的水榭。零丁的一些迎春花,以荼蘼的神色,依偎在鹅卵石垒起来的池边。
苏紫陌抬眼看了看窗外,这样好的阳光让她怦然心动。看了看屋里的沙漏,算算时辰母亲此时正在午睡,于是伸了伸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褪下脚上的绣花鞋,缓缓走到木板铺成的檐下。
水榭中清水流的不缓不急,这宅基地座落在一座小山上,因为有了高低错落的关系,所以整个府里的水都是流动的活水。
紫陌俯身下去,用手捧了一把清泉,水中有温温的热度,许是受了光照的缘故,一点也不沁人。
她小心的把裙裾给撩了起来,在膝盖的部位扎了一个小结,然后才将一双晶莹透亮的玉足,缓缓的送进了水里。
溪水洗濯着她的玉足,水榭中用来筑堤的鹅卵石有让她感觉到莫名的酥痒,一时兴起,便唤了楼兰出来:“兰儿,给我把案台上那本书拿过来!”
这样一句,便把托着手正要梦周公的楼兰惊了起来,出门道檐下一看,便笑的乐不可支起来。
红颜如玉(2)
最后还是楼兰一脸神秘状的悄声告诉紫陌:“小姐,你要喜欢泡脚的,我告诉一个好去处,那里,比在咱家院子水榭泡着,要舒服多了!”
于是,趁着府中仆人都在午睡,两主仆偷偷从侧门跑了出来,往山下的涧水溪而去。
这里是苏府后山的一条小溪,紫陌自小长于此,自然是很熟悉的。不过,按照本朝的风俗,女子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双脚,否则便是大大的失贞失德。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是要遭世人唾弃和羞辱的,于是紫陌也从来不敢作此想法。
偏生是在这一天,因为在水榭中尝到了甜头,那溪水在自己脚背上淙淙而过的感觉,让她有些眩晕神迷起来。
于是,拉着楼兰的手,在这春花烂漫的小溪旁,遇到了她生命中初初最爱的少年。
佛说,缘分是靠一个人的修为得来的。世人都觉得此话虽好,携永但却难以捕捉。事实上,真正的缘分是你无法去捕捉的。
譬如紫陌和修云的初遇,就是在这样一个难以想象的慌乱中开始的。
风景是美好端丽的,绿柳成荫,群花锦绣。风一吹过,枝柳如流水般飘拂。苏紫陌的双脚泡在溪水中,身下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经历了岁月的风霜,那石头已经平滑的一如石凳。坐上去,正是刚好的那种惬意。
两人都是少女兴致,玩的也正是兴浓之时,本来嘛,这后山的小溪平日少有路人经过,更何况此时正是午时,便是有平日在山下劳作的农民,也是躲在了屋里午睡的时候。
于是快活不知时日过,转眼便到了暮色初升的时候。远处有农家屋顶上传来青烟袅袅,紫陌这才觉得溪水有些微微的凉了起来,于是对不远处正在采摘野花的楼兰说道:“兰儿,过来扶我起来穿鞋,咱们要快些回去了!”
一转身,却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牵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一身银青色长衫,腰间坠有一枚葫芦型羊脂玉佩,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看她。
这样的情形,叫苏紫陌一下子红了脸,她低头咬住嘴唇,心中又急又囧。偏生这楼兰一时贪玩,竟然沿着山间的小路,一直往山腰上走了上去,连苏紫陌的呼声,逆着风也听不见。
她的绣花鞋放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但是,眼下的情形,叫她如何赤脚走过去将那鞋子提过来?
红颜如玉(3)
紫陌俏生生的羞红了脸,只将一双嫩白如玉的纤细小脚埋在溪水里,两颊飞起团团红晕,衬着少女细腻凝脂的肤色,一时美的动人心魄。
有一双大手,缓缓的递过来那双绣花鞋,那手也是光滑的,一看便知道不是附近普通农户的手。
“小生唐突了,姑娘,敢问你知道这附近有一户人家姓苏的吗?”那少年彬彬有礼的稽首一拱,向她温然问路。
苏紫陌转身用怀里的丝巾拭擦了脚上的溪水,一面慌张的套了鞋子起身,乍一离开光滑的石头,正要开口相谢,不料脚上一阵酥麻,身子就要向前倾倒。
前面两步远就是那条绕山而行的溪水,她这脚下一软,却正好扑身掉进水里。
最后她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只一瞬间,少年随即守礼的放开了她,以臂力将她带到了两步之外的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