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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祝丁拓出院,他们在山下买了些深坑豆腐,杜梦颖又特别下厨煮了几道丁拓爱吃的菜,四个人围桌吃饭,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虽然大家各怀心思,但是都尽力告诉丁拓有关他自己的事,好唤醒他的记忆。
饭后,祁暮云和丁蓉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杜梦颖则陪着丁拓在房子里上上下下走着,让他熟悉环境。
两人走到书房,丁拓见到一排排整齐有致的书,诧异地问:“我很喜欢看书吗?从学校毕业后,也不改这习惯?”
“嗯!”梦颖点点头,确实如此,举凡古典文学、中外人文,到政治、经济,甚至宗教、哲学,在这书架上一应俱全。
“这张照片,在澄清湖拍的,对不对?”丁拓拿起书桌上那张照片,正确无误地说出拍摄地点,但是拍摄时间他却想不起来。
杜梦颖走上前拿下那张照片,低声说:“那年我们从南投开始玩起,一路南下玩到垦丁,再从台东、花莲到宜兰,走北宜公路回来,这张是在澄清湖拍的。”
她这么一说,丁拓脑中仿佛电影银幕般一幕幕迅速的掠过,他们两人白天一起游山玩水,感受大自然的壮丽,领略台湾乡村宜人的风土民情;夜晚则是他们俩缠绵爱恋的时间,在一次次无尽的眷恋中,许下一句句的海誓山盟。
愿意化作一滴滴的雨,停留在你发梢上,嗅着你的香甜:愿意是那天使的羽翼,伴随着你冲破黑暗的遮蔽,迎向光明。我美丽的天使,你可愿意属于我?
记忆像海浪般一波波涌向他的心田,那曾经封闭的门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渐渐的,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掉下楼梯,也想起那个夜晚,那本该是个绮丽的夜,却没想到会如此收场。看着身旁恬静温婉的梦颖,丁拓不觉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
在他难以做下决定时,脑海中倏地又出现一场景,当她在看见映雪和自己暧昧不明的拥抱时,她竟是这般的委屈退让,既不愤怒也不嫉妒?小梦,在你心中,你是怎么看我的?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们十年来都是一对情人,是不是?”丁拓决定暂时隐瞒自己已恢复记忆的事。
这个试探性的问题,竟教杜梦颖刷白了脸。他现在只是一个病人,他失去了记忆,虽然知道自己是谁,却忘记了十年的光阴,十年的记忆!她该说实话吗?该告诉他自己曾经结过婚又离婚的事实,还是就这么将错就错?
“我……我们……”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小梦?”他还等着她的答案,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杜梦颖抬起头望着他期待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踮起脚尖,凑上自己的唇,轻轻吻了吻他。
丁拓低叹一声,揽住她的腰,细致又缠绵地吻她,同时抱起她纤弱的身子躺在书桌上,顺势压住她,难分难舍地温存起来。
突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哥,妈妈从美国打电话……”丁蓉的话语戛然而止,乍见两人凌乱的衣衫,饱含情欲的脸庞以及纠缠的身躯,她知道自己撞见了什么,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去,嘴里还不忘道歉。
“该死!”丁拓懊恼地放开杜梦颖,花了几秒钟抚平激昂的身心,才开口:“妈妈在哪支电话上?”
“客厅那支。”
“我知道了。”丁拓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去接电话。
杜梦颖慌乱地整理着衣衫,却突然想起,他怎么知道客厅的电话在卧房有分机?难道他已经恢复记忆?不,不会的,看他的眼神、他的行为,都不像已经恢复记忆的样子,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而丁蓉则在丁拓走后跟着书房,并且顺手将门关上。“小梦,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一抹红晕淡淡地浮上杜梦颖姣好的脸上,显然被人撞见她与丁拓亲热的尴尬依然未去。
丁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笑起来。“你还是这么怕羞,别介意,这种事在美国司空见惯,连大马路上都可以见到的,不过我并不是要跟你谈这个。”
“那你想谈什么?阿拓吗?”
“不愧是小梦,竟然可以猜出我在想什么。我想问你,你爱不爱我大哥?”
杜梦颖美丽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团雾气,望向窗外蓝蓝的天空,她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你是除了阿拓以外最了解我的人,又何必多问呢?”
了解?是啊!她是了解她,但是她所了解的是八年前的杜梦颖,从知道她背叛了大哥嫁给别人那一刻起,她所熟悉的那个小梦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更何况,已经事隔八年,她怎会知道她还爱不爱大哥。
“如果你不爱他,请你现在就离开他,免得又让他再一次地受到伤害。他对你的感情很深,所以你根本无法想象当年在得知你结婚的消息后,他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先是终日喝得醉醺醺,喊着要跳金门大桥;然后又像个工作狂般没日没夜地让自己忙碌着,弄到胃溃疡入院,到现在他这胃溃疡的毛病还是没有好。小梦,如今他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你,所以不管你这些年来发生过什么事,我只希望你善待我哥哥,别再伤害他;不然,就请你立刻离开他!”
你怎么知道受伤的只有他一人呢?杜梦颖幽幽地站起身,心中默默说着,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就会离开,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残忍,竟然想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他?”丁蓉冷眼看着梦颖,她并不是真的要她离开,而是要知道她是否真的爱着哥哥,是否以后不会再伤害他。
“我不会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至少,会等到他恢复记忆。”杜梦颖觉得自己再不走,只怕泪水就要当场决堤。
她捂着嘴匆匆奔出书房,直接奔下楼梯,泪水在瞬间迷蒙了视线,她找了个没有人看得见的隐密大树旁,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无声地任由热泪奔流。
她也想爱他,也想象以前一样依偎在他怀中撒娇,接受他的爱宠;但是她能吗?如今的自己不但不再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小梦,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因为她怕,她已经毁了一个罗志宁,她能再毁了丁拓吗?对于罗志宁,她有愧疚、有怨恨;但对于丁拓,却是全然的爱意,正因为这样,她更要离开他!
她过于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惊醒了她。
“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
她猛地回过头,祁暮云关怀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含笑地递过手帕给她,“好好的,怎么哭了?”
“没事,谢谢你!”
“他给你气受吗?不可能,他什么都不记得,没理由气你。我想一定是小蓉,对不对?她怪你害她哥哥受伤?”
祁暮云敏锐的观察力让杜梦颖不觉有些心慌,她急忙否认:“不是的,你别胡乱瞎猜!”
“小梦,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受苦了。”
“你……”这语带玄机的话,教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和骆真萍律师是旧识。”祁暮云毫不掩饰地直言道。
骆真萍?他认识骆真萍?骆真萍三个字宛如一把利刃般刺入杜梦颖心头,过度的震惊,让她身躯有些颤抖,“你还知道什么事?”
“我知道你和罗志宁离婚的经过。”他跨前一步,“我还知道他因过失伤害以及烟毒罪入狱!”
第六章
“我知道你和罗志宁离婚的经过,而且他是因为过失伤害和烟毒罪入狱的,对不对?”
祁暮云这句话震得杜梦颖一颗心顿时揪紧,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你怎么知道?”
“骆律师专打民事官司,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彼此常有联络,你的案子让她印象深刻,所以成了妇女婚姻专家的研究案例。不过你放心,他们只用代号和假名,不会暴露真名,没有人知道是你。”
杜梦颖纤弱的身子陡然地往下滑,若不是祁暮云眼明手快搂住她,只怕她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
“他知道吗?”她泪眼迷蒙地问。
祁暮云知道她指的是丁拓,当下微微一笑,“你父亲不是已经告诉他了?”
“我相信爸爸自有分寸,他虽然会告诉阿拓,却不会全部告诉他。”
祁暮云听得心中一震,这话和丁拓的说法相同。那天下午他和丁拓两人在办公室一番长谈,丁拓也提到,杜元勋虽然说了,但话中似乎有所保留。
“他找过我,希望我能帮他调出当年的档案,他想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因为关系到你的私人权益,所以不是我所能答应的;但是我答应他,会找机会问问真萍,只是还没去进行,他就发生了意外。”
“你们那天在办公室谈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小梦,别怪他,他也是出于一片爱你的心,他认为如果不先了解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和他之间永远无法坦诚以对,你们之间永远有着隔阂;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不会伤害你,因为你变得太脆弱、太容易受伤害!”
“可是,我怕他知道后,他会怪我、会恨我……”
“小梦,看着我。”祁暮云无法置信地握住她柔弱的双肩,“看看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你有多美,多令人心疼,多让人心动吗?如果不是有映雪和丁拓在的话,我怕我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你!”
“暮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小梦,别那么没自信,你已经脱离你的前夫,不再受控于他!我知道在经历过这么一场恶梦后,你觉得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甚至认为自己变得污秽骯脏,但那都只是你自己的想象。事实上,你依然美丽,依然有才气、有思想;你还是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没有必要因为过去而影响未来的日子。”
真不傀是律师!他的话不仅针针见血,而且对杜梦颖的心态了如指掌,但纵使如此,她还是摇头了。
“我知道,可是那实在太难了!我常常会在半夜被恶梦吓醒,常常梦见自己孤立无援,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能了解这种恐慌吗?”
“小梦,那是因为你认为你自己是软弱的,其实并不是这样。这几年来,你还不是自己一个人照顾着父亲,担负起整个家庭的责任,你倒下去了吗?如果是真正的弱者早就因为承受不起心灵的压力而倒下;但是你没有,你不但站了起来,而且站得比谁都挺!”
祁暮云这番话教杜梦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整个人楞在原地。他轻叹口气搂她入怀,放肆自己拥有这片刻的温柔,只要一次就好,以后他不会,也没有这机会了。即使他已经渐渐地控制不了那份想爱她、保护她的冲动,但是他不能,而且一个孙映雪已经够令他头大的了,他不想让自己卷入别人的感情风暴中。
“谢谢你!”
“不客气,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看看,也许有些话实在不想对人说,但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又会不舒服,那就对心理医生说好了。”他放开了她。
“嗯!”杜梦颖点点头,既不接受也没有反对他的建议。“答应我,先别告诉他,好不好?”
“他迟早会知道的!”
“我知道,但我希望能够由我亲自来告诉他。”
“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轻易离开他。”祁暮云仰起头却望见阳台上那挺拔的人影,不知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