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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没有人用机器啊,对了,我明天去南京,到我弟弟那里去,这两天没人陪你玩了。”
我似笑非笑的打开他的手,“谁要你陪我玩了,我自己有乐子。”
“你有乐子都不带我玩。”
我哼了一声,“那是谁要去南京的?”
他不吱声了,我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我想这几天他能陪着我,随便吃吃玩玩,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换算成每个小时都稀少的可怜,我只是想把那些时光留住多一点,记忆再深刻一点。
我们终究是要离别,离别前的记忆越多越好,是幸福,也是折磨。
放假三天,我和秦可书、钟宝瑶混了两天,无非是吃饭唱歌逛街看电影,第三天在家里写写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叫外卖,写课件,快到晚上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我有些奇怪,就听见薛问枢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传来,“开门。”
我连忙把门打开,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薛问枢刚进屋就倒在床上,他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好像很疲倦的样子,他低哑的声音伴着几声咳嗽,“施莐,怎么办,我好像生病了。”
我拿出体温计一测果然发烧,只是温度不太高,薛问枢身体一向很好,于是我就找了一些感冒药给他先吃了睡觉,原本以为只是吹风受凉了,岂料到了晚上温度越来越高,我摸摸薛问枢的皮肤滚烫的,而他却一直在喊冷。
我不禁有些奇怪,“你这两天去逛玄武湖了吗?”
他摇摇头,“我睡我奶奶家的,她家冷的就跟冰窖一样,可能是那时候冻感冒了。”
我叹了一口气,“走吧,看病去,薛宝宝。”
果然薛问枢是因为扁桃体化脓而发烧咳嗽,从小到大我也没少得过这样的病,可是薛问枢却紧张兮兮的问我,“要不要紧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没事,也就吊两天水就好了。”
医院的急诊室里还有不少病人,大多都是感冒咳嗽,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消毒水酒精的味道,薛问枢歪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任小护士扎针,我忽然想起言情小说里面都是女主角感冒发烧,然后被男主角嘘寒问暖、悉心照料,怎么一切到我这边就反过来了。
半瓶水下去之后薛问枢精神好多了,我去超市给他买了白菜包子 和豆浆当晚饭,自己跑去吃了顿热乎乎的麻辣烫,如此强烈的反差待遇气得薛问枢直瞪眼。
吊针打完之后他似乎好了一些,可是晚上的时候又发起了高烧,薛问枢睡的昏昏沉沉的,而我提心吊胆的坐在他身边给他测体温敷冰块,生怕一不小心这位“实业救国”的国之栋梁就烧糊涂了,变成个青年痴呆。
我很少见过男生生病,在我印象里只有爸爸因为胆囊息肉而开过刀,在我想象中男生总是比女生坚强很多,即使是在巨大的病痛面前,他们也表现的很坚强。
可是薛问枢生病时候却像个孩子,一个麻烦十足的小孩子,吊针时候要看篮球杂志,要喝汽水,发烧没有胃口就赌气不吃饭,病迟迟不好就抱怨医生水平太差,他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总是在我面前不住的翻滚。
薛问枢生病的三天,我基本上也是被折磨的身心疲惫,常常半夜时候被他推醒了告诉我身体的不适,以至于白天上班的时候都瞌睡连连,天天找秦可书要咖啡喝提神。
一月份是上海最冷的月份,零零星星下了几场雨,但是都没有飘雪,这样糟糕的天气,连人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开会的时候因为打瞌睡几次被钟宝瑶掐起来,正好对上主管如炬警告的目光,那几天让我的运势跌落到了极点。
可是我却不想跟薛问枢发脾气,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好的不彻底,每次看到他倦怠的病容我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宁愿满足他任何无理的要求,我想这辈子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宠他了,而我这辈子,也许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宠其他的人。
那句话说的很对,我喜欢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喜欢你,你说你是什么。
他的病一直拖了一个星期终于不再反复发烧,晚上给薛问枢量过体温后,我摸摸他的头发,“不烧了,差不多快好了。”
他眯起眼睛笑起来,我又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病还不好,我就给你去买烧纸烧了,你知不知道你生病起来真的很烦人。”
“真的很烦人?”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难道不是?你天天摆个老爷脸,把我当奴才使唤。”
他没说话,一直看着我,眼眸里闪动些我看不懂的情愫,过了好半晌他轻轻的说,“施莐,要不你也生一场病吧,我就像这样照顾你,好不好?”
以后每每我想起来这句话,都会觉得有一丝温暖在心底。
因为有什么比一个人在生病最脆弱崩溃的边缘,得到冬日暖阳一般的关爱更加珍贵,我那时候只是笑笑,“胡说什么啊”,但确是极其欢喜的。
可是很久以后,我在寒冷的冬夜发烧,一个人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仿佛一座可怕的冰窖,寒冷的让人 快要失去知觉,我蜷着身子,哭也哭不出来时候才明白,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即使是刻在磐石上的山盟海誓,也是会被岁月磨成细沙,随风逝去。
因为这一切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们恰好错开了,就错了。
又是一年的春节,一样热闹的同学聚会,可是步入社会的我们都知道,有些属于青春的东西流逝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原本单纯的同学关系却因为社会上的工作职务关系,而变得有些复杂。
整一个寒假我基本和薛问枢在一起,有时候找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慢慢的耗着时间,有时候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最有趣的是除夕那一天小城降了一场大雪,白皑皑的把四通八达的道路都封死了,我和他坐在公交车上,跟着车辆慢悠悠的挪动,不过五百米的距离,大约走了近四十分钟,可是两个人都觉得十分有趣。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像是沙子漏过无辜的指缝,我努力的去记得每个场景,而总是边记住边遗忘,转眼之间我就在一片沙漠之后了。
一生之中,很多瞬间,经历的时候我们都不以为然,等到过些日子在回眸时候,却发现这一天这一秒,像是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截然的分开我们的生活。
薛问枢离开我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是八月的第一天,上海的夏天炎热暴躁,兴许还有些被热气蒸腾而上的水汽,笼罩着这座城市。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有些时日,不见得多爱,也没有怨恨,只是我觉得,没有了薛问枢的地方,日子也会继续,可是究竟会怎样,仍是未知。
而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谈一场异国的恋爱,到底要什么样的结局,他不跟我说,我猜测不到,跟无法预料。
世界上最无力的借口大概就是顺其自然。
我们两个一点都看不出会是很久不会再见的样子,从二号线上了地铁做到龙阳路,四十分钟的路程我们还有说有笑的,他的父母因为有事没来送他,上了磁悬浮我还戏谑的问他,“你到美利坚之后会不会想家?”
“肯定会想好吃的,唉,米饭面条春卷。”
“你就知道吃。”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忽然我就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来继续了,我看着窗外急速飞驰过的风景,我希望我们乘坐的不是磁悬浮,而是一个永远不会停站的老火车,慢慢悠悠的驶向未知的远方。
薛问枢忽然开口,“磁悬浮很耗能的。”
“恩?”
“因为这么大的磁场是需要大电流的,大电流要耗很多能源。”
“哦。”我冲着他笑笑,“你去美利坚再研究吧,我又听不懂。”
“我又不是研究这个方向的。”
“薛问枢”
“恩?”
“没什么,忽然觉得你要走了,觉得美利坚还挺远的。”
他摸摸我的头发,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没事,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大不了你努力点,每天运点砖头把太平洋给填了。”
“去!”
浦东机场很大,宽敞的连小声说话都似乎会有回声,我静静的站在离柜台不远的地方,看薛问枢站在一群白皮肤里等待换登机牌。
那一刻我都没觉得任何离别的痛苦,好想很笃定他像是牵在我手中的风筝一定会回来一样,只是他想要飞,那我就把线放的长些。
最后的那个告别吻一点也不深刻,淡淡的浅浅的,像是蝴蝶扇动翅膀,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亲,有时候就回来——我一定对他这么说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他说,我想问他我该怎么办,我不是那个看上去那么坚强无谓的女孩子,我也会想很多,也会软弱,也会流眼泪耍脾气,只是我太坚强。
坚强是一种罪。
因为我很坚强,所以远远的把我丢在寂寞的城市我也会生存的很好。
因为我很坚强,所以永远看不到我的脾气我的任性我的眼泪,就算流完了之后还要擦干净冲着别人微笑。
有一次薛问枢对我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那一刻,我真想吼过去说,“丫丫个呸的你才没事!你全家都没事!”或者哭的梨花带雨的告诉他,“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笑笑说,“嗯,我会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当薛问枢转身进入安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看我,他一直是这样,永远看着前方,透明的玻璃外是广袤的天空,一架架的飞机从这里驶向各个陌生的国度,我不知道在这个机场承载了多少人的离别,我只是希望离别不会是永别。
意志永远违抗不了现实。
所以我们都知道,有时候我们违背不了一些什么,不想结束,不想离开,终于还是要妥协。
所以,再见。
薛问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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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问枢已经离开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比想像中的更加坚强,也许是我多少带了那么一点自欺欺人的味道,可是毕竟忙碌的日子还不算太难过。
每天规律的生活在这个寂寞城市的一隅,当清晨阳光铺开眼前的时候,一擦肩转身的暧昧,一抬头低头的疏离,言笑晏晏,可当我每每抬起头仰望天空的那么的一瞬间,微风拂动我眉间眼梢的短发,那么细小的发丝摩擦兜转瞬间,我的心,仿佛轻轻的被无处安放的情愫撞击下,棉絮一样的轻柔,有些痛,好像针尖一样的细密。
想念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不够满足。
秦可书第一个觉察到我的异常情绪,她倒是没怎么跟我提及这件事,只是变相的约我出去吃饭逛街,有一次两个人请假去泡温泉,度假山庄虽然偏僻但是风景极好,两个人躺在露天的汩汩的冒着热气的温泉池里谈天说地。
“你家那个走了多久了?”她打先问我。
我自顾自沉浸在温暖的泉水中,随口应了一句,“不知道。”
她哧哧的笑,“装吧,你能不知道,难道你天天都不计算着日子?”
我摇摇头,“真的没有,依稀是快三个月了,你知道,想记住的事情从来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记住,而不想记住的天天去记也还是没用。”
她沉默了一会又问,“施莐,你觉不觉得你们未来很渺茫?”
“觉得啊,可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