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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的我,即使自己看来也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还跟伊织互为死对头。
「……对不起,伊织。」
「没关系啦。能用钱和政治手段解决的问题都不算费力……掰啰。」
可是,为什么他肯这样对我……?
凌晨零点三十五分。
那须高原,泽村家的别墅前。
一直到下山的车灯变得开不见为止,我始终低着头。
「…………对不起,伊织,对不起,加藤,对不起,大家。」
那是感恩、也是谢罪……
更是我对自己接下来要犯的另一项过错,所怀有的懊悔。
※ ※ ※
「是波岛,送你来的……?」
「嗯,差不多啦。」
于是,到了凌晨五点多。
英梨梨终于醒来,不知不觉中失去意识的我也总算醒来。
所以,我一点一点地跟她说了之前那些事。
从英梨梨昏厥到我抵达这里,短短半天内发生过的事。
「那家伙……进了这间屋子……?我在这里……都把画随便乱摆的耶。」
「没有啦,那家伙也晓得要尊重隐私,算起来都是另一位司机在帮忙。」
结果,被我推回床上的英梨梨,现在正用棉被遮着半张脸望向我这里。
依然烧昏头的她,讲话仍显得结巴,咬字有些不清不楚。
我总觉得,自己并不是跟「现在的」英梨梨在讲话。
「话又说回来了,你家爸妈还满薄情的耶。」
我在来程途中和泽村家联络时,伯母刚讲完钥匙位置和当地医生的联络方式后,只添上一句「小伦要加油喔…」就立刻挂断了。
「我都已经读高中了嘛。再说这里是我们家别墅,会那样很正常啊。」
「是喔……这算正常。」
对读高中的英梨梨,关心到这样就够了。
原来,泽村家的人都有成长呢。
没长进的,只有我而已……
「那么,医生是怎么说的?」
「说你八成是得了流感。」
「……真的假的?」
「嗯,暂时不能回去了。」
英梨梨当时没恢复意识所以无法做详细诊断,不过对方挂了挺负面的保证,认为烧到三十九度几乎不会错了。
原来身体一虚弱,连茧居族都会染上流感病毒啊……
「不会吧,简直糟透了,原画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耶。」
「对啊。」
既然如此,英梨梨在完全康复前大概都只能继续住这栋别墅了。
第二学期已经确定没办法回学校。
「唉唷~~好不容易完工,我本来还打算看累积的动画,把年底商战的新游戏买个过瘾,再到网咖举行二十四小时马拉松上网的说~~」
「动画在这里看就好。还有网购的收货地点从你家改成这里怎么样?」
至于网咖嘛,我管不着。
「真是的,之后预定要做的事全乱了。再说照这样的话,等到病终于养好了,马上又要面对冬I……啊。」
「呃,你想吃什么吗?要不要我煮杂烩粥?」
「……母片呢?」
「…………」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尽管我希望英梨梨的头可以昏久一点。
尽管我希望等心里整理好再提这件事。
「我的画,你看过了吗?」
「有。」
「……怎样样?」
「嗯……七张都0K。」
「真、真的?」
「对,没有任何一张要重画。这样素材就全部到齐了。」
其实,那些图的完成度何止是0K。
但现在,我既无意义也无资格谈那些。
「那么,游戏完成了吗?」
「…………」
「……伦也?」
英梨梨硬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面对面地望着我。
我默默地伸手制止,想让她再度躺回床上。
「你现在只要顾着把病养好就可以了。」
……我打算尽全力掩饰。
「既然你会在这里,表示都没有问题了吧?」
然而,我的徒劳无法影响英梨梨。
「你有把我的图加进游戏里,也做完测试,然后交货了对吧?」
受不了,每个人都一样……
「我将图……完成了喔。」
英梨梨、伊织、还有加藤都一样。
你们为什么,都把我想得那么万能啊……?
「难道说,你……」
英梨梨朝我的脸默默地望了十秒左右,接着才嘀咕那句话。
可是,她在那十秒内的表情转变,沉痛得让我不敢多看。
「你搁下了完成母片的工作,跑来我这里……?」
「这是理所当然的决策。」
所以,我终于说出口了。
说出会对患病虚弱的英梨梨,进一步造成致命打击的咒语。
「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唔,咳,咳咳,嗝!」
从英梨梨平时的高亢嗓音,难以想像她会将话说得那么低沉、沙哑、痛苦,听了实在让人木忍心。
然而那句话包含的意义、心思和情绪,比她现在的嗓音更加刺痛我。
「你病倒了耶,那可是流行性感冒耶,要静养一个星期耶。」
「可是我把画完成了!我赶上了!」
「急病病患和母片,该选哪一边再清楚不过了吧?」
「那当然是两边都要顾到啊!」
你别说和伊织一样的话。
你别说和大家一样的话。
你们几个,很没常识耶。
「现在立刻回去,伦也……!咳咳,唔,嗝,唔嗯!」
「喂,别讲话了啦。」
英梨梨捂嘴咳嗽,像是在忍耐反胃的恶心感,随后又像气喘发作似的用力呼着气。
尽管她身体变成那样,嘴里却仍然念个不停:
「你回去,把游戏完成,然后交货……!」
「已经太晚了。」
没错,已经太晚了。
假使我立刻启程、再拜托伊织介绍的厂商,就算能赶得上交货。
但是在这当下,我心里,根本没有将英梨梨抛下的选项。
「你想让我花的一个星期白费吗?你想让大家花的半年白费吗!」
「只是包装版会赶不上冬I罢了……反正几乎都完成了,什么时候推出都一样吧?」
「你在说什么啊,伦也!」
就是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样的话,之前我何必将诗羽学姊逼得那么紧?
何必跟加藤两个人熬夜好几天除错?
矛盾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白痴,白痴……伦也,你是大白痴——!」
「……哎,说得也对。」
「唔……唔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英梨梨的喊叫声,响遍了早晨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的宁静房间。
那深沉的悲叹与绝望,确实正无情地苛责着我。
……不过,目前我听不见这家伙的嗟怨。
因为有更强、更根深柢固的一份感情,挡下了那阵声音。
谁叫我没有办法。
要在照顾英梨梨的同时把游戏做好,那么高明的事情谁办得到啊?
『谁叫没有人照顾的话……英梨梨,你好像就会马上死掉嘛。』
※ ※ ※
『对不起,对不起,小伦……』
『我、我遵守不了约定,对不起。』
那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暑假。
我第一次被招待来那须高原这栋别墅时的事。
留居这里的一个星期中,我和英梨梨一会儿玩着带来的电玩主机,一会儿收看预录的动画和DVD,度过了一段从早到晚尽情享受室内娱乐的生活。
不过,那并不是我们起初排定的行程。
难得在夏天到那须高原,我们定了和平时不同的计划,打算采集昆虫、爬山、在河边戏水,原本应该要满心欢喜地迎接那天才对。
……不过,英梨梨在出发头一天发高烧,结果我们只度过了一个星期无法出别墅的日子。
对于只能留在室内的度假生活,我根本没空觉得「无聊」,光是担心英梨梨就会哭,然而一起看动画、玩电玩,纡解了那些难过的心情,最后便升华成一段快乐的回忆了。
在我和英梨梨仍然要好的那段时期里,类似的败兴活动可以说是一项接一项。
有一次,我照顾过一起去游泳池玩以后,就在隔天卧病一个星期的英梨梨。
有一次,我则把运动会发的参加奖铅笔,带去送给没能参加的英梨梨。
还有一次,英梨梨没特别原因也发烧,我就在探望时一直陪她用掌上型电玩对战。
无论是过新年、圣诞节、女儿节、儿童节,说起来我对她的记忆,都是穿睡衣比穿盛装来得印象深刻。
而且若是依循那些回忆,我们每次到最后都是在欢笑中度过,不过早期时我其实也曾经哭哭啼啼地变得很沮丧。
……现在回想起来,从当时就严重看待英梨梨的病情还担心到哭的,或许只有我而已。
先不论身体本身,容易生病的英梨梨自己,以及从她出生后就一路陪伴过来的父母,或许在心理上一直都比我这种生来就健健康康的人更坚强。
可是,我却因为自己有副还算强健的身体,反倒无法轻易相信体弱的英梨梨会康复。
之后过了八年,我没有看着英梨梨在那当中的成长,就这样度过了漫长岁月。
因此,即使面对现在的英梨梨,我唯独就是不能放心她的身体。
她什么时候会病倒?病倒的话会好吗?放着不管行吗?病情会不会在我眼睛一离开的时候就恶化?
明明我一直放着她不管。明明我什么责任都负不起。
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
※ ※ ※
「呜、呜咿,嗝,呜啊啊……」
「欸,哭这么久,也该停了吧……」
「你以为是谁害的……嗝,呜,咳咳,呜呜……」
天快亮了。
我们这一战,正要迎接结束的早晨。
「光是晚那么一些,才不会让这款作品的价值褪色。」
从那之后过了快两小时。
英梨梨一直趴在床上哭个不停。
……就像短短几小时前的我一样。
「再说,我们的片子在冬I还是可以上。只是数量会少一点而已。」
「可是那样赢不了……那个女生,赢不了『rouge en rouge』。」
我们并没有变得在冬I交不出任何东西。
因为资料都齐了,假如我们自己烧光碟、自己列印说明书,要做一百份绰绰有余。
我们只是在年底前做不出千位数的成品罢了。
变成从一开始就输在发行数量上,没办法和「rouge en rouge」较量而已。
但是……
「我们已经没必要跟他们斗了。」
我将叠在桌面的图画用纸,一张一张地排到地上。
那是我在这里发现英梨梨时,原本散落于整个房间的原画……
不,这已经是绘画作品了。
「你的画,变得好出色……」
「……咦?」
英梨梨先用画具绘制这些原画,再拿彩色扫描器扫进电脑,然后加工成剧情事件的CG。
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