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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娟甩了甩头发,在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道:“让他耍,反正你也是孤身一个,就让他把你收了做二房,我多个弟弟,多好。”
“……”刘彦不得不承认,耍嘴皮子男人是斗不过女人的。
“他人呢?”
“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许晓娟手指绕着发尾,一双美目盯着刘彦上上下下打量,刘彦被她看得发毛,不大自在地挪了挪位置,“怎么了?”
“听说你要去相亲了?”
刘彦无言,他昨天才下了这个决定,而且没有声张,为什么今天就有人知道了?
女人果然不能小看。
许晓娟轻轻嗤了声,说:“别想七想八的,你要见的那姑娘是我娘家邻居,她妈跟我妈说的。我妈一听觉得男方听来挺耳熟,就来问我,我一听,说是了,就是被小雯甩了的倒霉男人。没想到啊,你沉默了这么多年终于准备爆发了?”
小雯就是刘彦前妻,陈习雯,跟许晓娟一个院子长大的。
刘彦倒在沙发上,无奈摇头,“什么爆发不爆发,说得我跟个疯子一样。那姑娘是我大嫂远房表姐妹,我大哥非得让我跟人见个面,见见就见见吧,反正人家也不一定能瞧上我。”
许晓娟又说:“要不是真有这么巧,我还以为你是预谋好的呢,怎么你总瞧上我周围的女孩了?”
刘彦十分无辜,“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全世界的姑娘都是你的小姐妹呢。”
许晓娟瞪了他一眼,向门口张望,“死胖子怎么还不回来。”
“大概是个重要的电话吧,唔……那不是来了么?”
陈胖子开门进来,却不把门带上,而是在门口等了等,又进来一个人。那人斯文俊挺面上含笑一派优雅,不是凌云端又是谁。
晚上去我家?
人的一生里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最后或是相守或是相离,离开的人继续他们的旅途,留下的,大概就是你的缘分了。
凌云端的本意或许是要低调,但他的入场却好像走上红地毯的明星,灯光凝聚万千瞩目。
原本聚在一起聊得起劲的女士们都安静下来,紧跟着就是更加喧嚣的议论声。那些个男人们现在也不高谈阔论了,打牌的抽烟的都停下,自动自发围在胖子和凌云端周围。
这两人一个是事件中心,一个被人拉着让给介绍介绍,都堵在门边不远处,进退不得。
许晓娟问,“那是谁?”
刘彦也看着那边,说:“凌云端,还记得么?”
许晓娟听完,脆铃铃地笑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记得,今晚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记得他,现如今的人啊,眼睛可利着呐。”
刘彦没说话,许晓娟又说:“他如今这么大的家业,谁不是既眼红又羡慕的,当初他一介穷学生,别人只记得他成绩不错,怕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如今好了,谁都恨不得贴上去。”
她讲话一向这样犀利又实在,尖锐得让人不能直视。
刘彦低头笑笑。
许晓娟踢踢他的鞋,“怎么样,你也去凑凑热闹?凌云端也是平江人吧,你们俩还是一个镇的,怎么不见你们高中时有什么来往?”
刘彦笑道:“就我当初那个成绩,怎么好意思去跟人搭话。”
“倒也是,他成绩那么好人又那么冷,在班上比你还要孤僻。”
那边人群里不时发出笑声,凌云端已经被拥到桌子边上,有人向他敬酒,他摆了摆手,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就笑呵呵地自己喝了。
陈庞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四下一张望,看见许晓娟在这边,赶紧走过来。
许晓娟抬头迎向她口中的死胖子,说:“你怎么把他请来了?”
胖子在两人中间坐下,“嗨,我怎么请得动,这不是咱们老同学都在这,人家才过来看看的。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刘彦看着他,揶揄道:“怎么?一会没看见你老婆就这么不放心?”
陈庞搔搔头,一点不羞愧,“可不是,你们这些单身男人就该拉出去全埋了,省得天天盯着别人的老婆——哎呦!娟儿,干什么拧我?”
许晓娟瞪着一双美目,嗔道:“别胡说八道!”
陈胖子“嘿嘿”两声,“我没说错,我老婆这么漂亮,外边一堆光棍虎视眈眈,我怎么能不小心点。”
许晓娟面上发红,不说话了。她的尖牙利齿一向扎不透胖子的这层厚猪皮。
刘彦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位置,对于这两人不顾场合无视时间的打情骂俏,他虽然早就习惯了,但还是牙齿发酸。
他沉默着坐了会,实在闲的无聊,看了看时间,八点半,不算早了,虽然已经嘱咐刘思柏跟刘思鹏一起睡,但他不想回去得太晚。
“胖子。”
“啊?”陈庞牵着老婆的手笑眯眯转过脸,一双小细眼睛这下更小了,眯成一条缝。
刘彦无言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散?”
“你要回去了?别啊,今晚就睡我家了,回去干什么。”
刘彦不准备说实话,“小柏还在家等我,回去晚了我不放心。”
陈庞不赞同道:“你儿子也太粘你了,你看看我家的臭小子,天天晚上出去耍到八九点才回家,我看要不是他还小,估计整夜整夜都能不回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像你儿子那样,天天在家等你回去,跟个小姑娘一样,你也该让他自己去玩了,总不能一辈子这么管着吧?”
“他还小——”
“别,别跟我说他还小。我儿子也只比他大了几个月,还不是照样玩?就是你太婆婆妈妈了,老不放心,孩子都给你养成猫了。”
许晓娟扯了扯陈庞,不让他继续,“瞎说什么,人家孩子乖巧碍你什么事了?要你指手画脚。”
刘彦倒不怎么介怀,只说:“孩子还小,长大了自然就不粘人了。我明天还有事,今晚得回去,就不去你那了。”
听他这么说,陈庞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行,再等等,现在人都还在,你走了不好。”而后又玩笑道:“这么晚打得到车么?没有的话我家有辆自行车,给你骑回去,别半道摸黑冲到田里去就好,哈哈哈哈……”
刘彦也笑,正准备说不然你送我回去,就听身后有人说:“我送你回去吧。”
三人齐刷刷抬头,凌云端正含笑立在眼前,眼睛盯着刘彦。
刘彦被他这样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些尴尬,像是说了谎被老师发现的小男孩。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没开口说明罢了。况且现在这个招呼要怎么打?是十多年未见得老同学还是新晋的“朋友”?
陈庞没看出两人的不对劲,他一拍手,说:“对呀,你们两个一个镇的,顺路!”他转头对刘彦道:“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不记得老同学了吧?这可不行,人家还知道你们是一地的要送你呐。”
刘彦连忙摇头,“哪会——”
“可不是,你不会不记得我这个老同学了吧?”凌云端打断他插了一句,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刘彦低头瞪着酒杯,心道还不知是谁不记得谁,恶人先告状。
凌云端就在他身旁坐下了,不大的沙发上做了四个人,个个都挨得紧紧的。
刘彦不打自在地动了动腿,往胖子那靠了靠。
凌云端看着他笑了笑,没再挤他。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发班上那群人的,虽然现在他们时不时盯着这边看几眼,却不过来。刘彦坐在他边上,不免被殃及,他从没受过这样的瞩目,越发不自在了。
胖子感觉到他动来动去,不由奇怪,“你今晚怎么了?就这么坐不住?实在不行你出去外边坐会透透气?”
刘彦正难受呢,听他这样讲忙点头,“行,我去透透气。”说完也不管别人,埋着头往外走。
外边冷风嗖嗖,他一出来就吹了个透心凉,正烦恼冬夜漫漫时间难熬,冷不防后边冒出一个人,将他吓一跳。
凌云端这厮阴魂不散,跟出来了。
刘彦抿抿唇,说:“凌先生。”
凌先生不太高兴,眯了眼道:“你何必这样生分,我就这么惹你讨厌?”
刘彦连连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称呼你。”
“这有什么好想的,直接喊名字就好,你总凌先生凌先生地喊也不怕别扭。”
这个……直接喊名字?凌云端?云端?
不管怎么喊都让刘彦觉得别扭,他可以直呼陈庞胖子,叫陈胖子老婆许晓娟,可一到凌云端这里,似乎怎么喊都不顺口,都奇怪。
偏偏凌云端还在一旁催促,“喊一个试试,喊我名字。”
刘彦几次舌尖抵上牙齿,终于憋出一个,“凌……凌云端。”他实在觉得奇怪,跟别人提起时凌云端凌云端喊得那样顺口,怎么一碰上真人就磕巴了?
凌云端挺受用,但他仍旧不太满意,“咱们是老同学你怎么不和我说?你也忘了?”
刘彦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成功人士,一个小摊贩,能有什么交集?弄得不好别人以为他想攀关系还要让人反感。
凌云端问出这话就发现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转移话题,“明天有什么事?不出摊么?”
刘彦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我大哥让我去见个人。”
凌云端马上就明白了,“是那天说的姑娘?你要去相亲?”
刘彦有些脸红,“去见见。”
凌云端沉默半天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刘彦小心道:“凌……云端?”
凌云端看了他一眼,说:“待会走了等等我,我今晚回去。”
刘彦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他顺利回去,就不推辞,“好,麻烦你了。”
聚会到了快十点才散,等他们两人开车回到镇上,已经十点半了。
刘彦指着前边一个路口,说:“我在那里下车就行。”
凌云端打着方向盘转弯,“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路上也没灯,不方便。”
“不用,路不好走,越到里边越窄,车子过不去的,你在这里停下吧。”
凌云端停下车,却不开车门,他转头对刘彦说:“你也说了路不好走,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我走习惯了,没事。”
凌云端不说话,车内一时沉默。
刘彦受不了这样的静默,呐呐地问:“你……怎么了?”
凌云端转头盯着他,车里没亮灯,刘彦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却也足以坐立不安。就听他突然轻轻一笑,说:“听我的,今晚别回去,在我那休息一晚,明天你想多早离开都随你,行吧?”
刘彦动了动唇,还想推拒,最后却冒出一个字,“好。”
似乎凌云端就是这样的人,天生的主导者,别人总是不能拒绝他的提议。
凌云端的心思
这是刘彦第二次来凌云端家,上次太匆忙,虽然找扫把铺床时把整间屋子过了一遍,却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凌云端外婆留给他的这间屋子是六十年代初建的,到现在三十多年了,比他年纪还大。因为年代久远,原本雪白的墙壁已经发黄,墙角白色石灰也脱落了,水泥地板还出现许多小裂纹。正对着门的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皮质沙发,皮子已经老了,有些地方裂开,可以看见里边黄色的海绵。临街的窗子小小的,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大方的推拉款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