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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仇飞看著他父亲,一脸的不屑,“相同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现在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办,没空和你在这里翻旧帐!你要看奶奶的话尽早去医院,她不能总是在太平间里搁著!”
“我……”仇飞的父亲还想再说些什麽,仇飞已经一直走出客厅去拉开大门,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
那天我还是去上班了,仇飞则在居委会的帮助下把奶奶火化了,骨灰盒就安放在这个城市的公墓里面。
──和爷爷的骨灰盒合葬在一起。
至於仇飞的父亲,我再也没有见到过。
再过两天又是春节了。
因为我前一阵子请的假实在太多,所以今年春节值班的艰巨任务就变成了舍我其谁的局面。
下了班以後,我先到市场买了些过节的东西就骑车去了仇飞家。想不到一开门我就被吓了一大跳。“这是在干什麽啊?!”
屋子里简直像是龙卷风过境一样,家具统统移位,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得到处都是。
“仇飞你是不是想把房子给拆了!”
“先别管那麽多,帮我把那张床搬过来!”
“你你你到底在干什麽啊!”我一边干活一边问道。
“等会再和你解释,现在没空!”
唉!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一副看起来好欺负的样子,怎麽仇飞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了呢?
好不容易搬完东西再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当晚饭,时针都差不多指在七点上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累得半死。
仇飞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
“……这个房子,在爷爷去世以後奶奶就转到了我名下,所以应该算是我的了。还有那副字,”他望著对面墙上那副“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後凋”的条幅,出了一会神,“它是爷爷留给我的精神财富。”
“原来是你爷爷写的啊!这笔字真漂亮。”我在大学里面好歹练过几年毛笔字,虽然直到最後也没练出什麽名堂,别人写的是好是坏还能看出来的。
“我爷爷他是个老革命,一生都很诚实,很正直,无论身处什麽样的逆境都毫不退缩,总是坦然地面对一切。”仇飞的语气里面不仅有自豪,还有敬仰。
“字如其人嘛。”
从字迹里真的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好像我还没有机会仔细看过仇飞写的字──会不会是象他爷爷的字迹一样洒脱自然呢?
“对了,仇飞,你干嘛要把东西都搬到奶奶那个房间去?”我忽然想起一开始就想问的这个问题来。不仅把东西都搬过去了,还把那个房间也给锁起来了。
仇飞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毕业以前我可能不再回来了。”
“什麽!”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
“以後……我就完全得靠自己了。”仇飞低声说道:“这两年要抓紧时间多修一些学分,只要学分够了就可以提前毕业。所以,今後即使是放假也不能有时间赶回来了。”
原来是为这个。我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郁闷来。
他毕业以前都不回来了……这是不是意味著,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至於毕业以後的事情……那更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也许,我和仇飞这辈子也只能有这麽多的交集了。
那麽──
“你以後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啊──日後如果有一天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小的图书管理员!”我强忍著心中痛楚,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仇飞说道。
──原来我的伪装能力这麽强啊!我都要佩服起自己来了。
“怎麽会!”仇飞也笑著说,“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这是奶奶去世以後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
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
不知道为什麽,在以後的日子里,我常常回想起这句话来,并且,每一次回想时的心情都大不一样。可惜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仇飞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否则,日後我的人生也不会平添那麽多波折。
後来我们就东拉西扯的闲聊到八点多锺,因为我明天还要去图书馆值班,所以不得不回去了。
仇飞坚持要送我下楼,然後一直送到第一次他给我指路的那个地方。
“行了,你还是回去吧。这里的路我都熟得很,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了,不会走丢的。”
仇飞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转身的样子,忽然又停住了。
“你身上有可以写字的纸吗?”
“纸?没有。干什麽?”
仇飞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掏出一只圆珠笔来。“那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写个地址。”
我一边把左手上的手套往下摘一边问他:“什麽地址啊?你学校的?”
“对。如果你以後有机会去那边旅游的话,也好顺便看看我。”仇飞一边写一边回答。
我想说像我这种人既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闲钱去旅什麽游,但是话刚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何必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呢?
“写好了。我们学校有好几个校区,名字都差不多,你可千万认准了,要是万一迷了路,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得了得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一边说,一边看著手掌上的字迹。略微潦草的行书,洒脱而不失刚劲。果然是字如其人啊!
“那我走了啊。”
“再等一下!”
又有什麽事?
这次仇飞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里。
“这是什麽?”
“我家的钥匙。”
给我钥匙干什麽?
“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毕业以前我就不回来了,所以,这个房子,麻烦你先帮我看著,如果能租出去的话也可以。”仇飞解释道。
“这个……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帮他看房子。那刚才为什麽不说?
“你就当是再帮我一次行不行?”仇飞用乞求的声音说道。
“这样啊……那……好吧。”我想了几秒锺还是答应了。(唉唉唉!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当面拒绝别人。)
仇飞听了我的回答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怎麽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算了,想那麽多干什麽,浪费脑细胞!
“时间不早了,外边冷,你赶紧回家吧。”我骑在车子上对他说道。
“好,那先我回去了。你要多保重──再见!”
仇飞简单地和我告别。
转身离去。
“……再见!”
──到底还能不能和你再相见呢?
我站在原地看著仇飞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握紧了拳──里面是他刚才给我的钥匙。还有……
掌心被笔尖划过的地方好象灼伤了一样,火辣辣地痛。
第八章
1979年12月29日,气象学家洛沦兹在华盛顿科学促进会上提出,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有可能会在得克萨斯引起龙卷风──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其实它正式的科学术语是“对初始条件的敏感依赖性”,简单的说,就是输入的微小差异,可能很快成为输出的巨大差别。
但是我觉得,一场龙卷风不可能就这麽简单地刮完了拉倒,总会对人类产生一点点一点点的影响吧?比方说,当时有个倒霉鬼正在高速上开快车,好死不死的,龙卷风恰巧从那里路过,就把他连人带车给一锅端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在巴西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在无意中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而我的命运,是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改变了。
不要怀疑,我和这个女孩半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连她姓甚名谁是扁是圆我都一无所知。
她改变我命运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她马上要从大学毕业了,急著找工作,而我呢,正好挡了人家的路。
对了,还有一点要交代清楚,就是这个女孩的後台很硬。她是我们图书馆最高领导表舅妈的外甥女的男朋友的亲妹妹……
相比之下,本人,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一无後台,二无特长,三无资历,四无溜须拍马加撒泼诉苦的能耐;在如此有来头的大人物急需工作而我们图书馆内部并无职位空缺的情况下;作为我,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
光──荣──地──下──岗──!
当然,如果你一不小心说成我失业了,我也没意见,反正这就是明摆著的事实。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啊!
早就说过了,本人一向是随遇而安的;对於已经既成的事实,也非常非常能够想得开。
所以我一不会著急,二不会上火,三不会怨天尤人,四不会浪费时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买了张火车票。
所以我现在能坐在南下的火车上一边摇晃著一边在心里发感慨。
仇飞三个多月以前才说过让我有机会去找他的,想不到这麽快就有机会了。
不知道他见了我会是个什麽表情呢?
忘了事先给他打个电话。这样去有些太突然了,不过也不想让他特意去接我,我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找到他……
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知道。
下了火车才发现,Z大的校区不仅仅是大,而且还分布得七零八落,东边一角西边一片(据说这是该校多年来不断兼并弱小的成果),幸好仇飞给我写的地址足够详细,我一边走一边打听,总算找到了管理系的所在地。
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看起来都是一副充满活力热血沸腾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真的是太久太久都没有回学校了,这种感觉生疏得几乎要记不起来了。
我拦住迎面过来的一个男生向他问路。
“这位同学,请问你知道管理系的XX楼怎麽走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从这里往右拐,那边篮球场有管理系的人在比赛,你去问问看。”
“好,谢谢你。”
五月的阳光非常耀眼,加上我的视力也还算不错,所以远远的就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篮球场。
天!怎麽有这麽多人在看比赛啊!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篮球场附近已经挤的密不透风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加起来,往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除非有孙悟空的能耐变只苍蝇大概还飞得进去。
反正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是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好了。
可是最外边这一圈人都是女生,而且都在踮著脚尖全神贯注地看比赛,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个心思理睬我?
正在这样犹豫著的时候,忽然从那些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欢呼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相同的两个字──
“仇飞!”
“仇飞!”
“仇飞!”
除非是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听力障碍,否则的话,即使在几十米以外的地方也可以清楚地听到这个名字。而事实上,我的听力一向好得很;更何况,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又是如此的不一般。
於是,我当场就站在原地呆住了。好像被一道电流击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