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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命。骆英奇也是无意间在薛家看到慕容馨雪的遗物,再联想到薛雨婵制毒的本领,才推测出她的身世的。
慕容世家仅剩下薛雨婵一个传人,而她又不懂疗毒之法,当今世上,已无人能够救云清霜的性命。云清霜顿觉万念俱灰,希望就如同五彩缤纷的泡沫,突然在眼前破灭,她所憧憬的白头偕老的绮梦,终究变成一场虚幻。
思绪一点点地剥离身体,底下的话云清霜再也听不清,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屋里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灵魂仿佛飘浮在半空。
寂静无声的夜带来可怕的黑暗,似乎永无尽头。
当黑夜在身边悄悄消逝,云清霜悄无声息地穿衣下床。一夜无眠,本该是混沌的思维此时却分外清晰。也许真是注定的,她无法摆脱命运的诅咒。娘亲从前欠下的债,必须由她来偿还。
从后山唤来了青骊马,云清霜毫不犹豫地跃上马背。事已至此,她留在这里再无意义,再与夏侯熙终日相对,只会徒惹伤悲。她刚要扬鞭起行,一只手毫无预警地压在了缰绳上。
“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穿戴一新的柳絮,嘴角挂一丝浅笑,眼波悠悠流转,语气太过平缓,令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清霜沉声,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很快被冷漠所取代,“师妹,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柳絮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反唇相讥道:“师姐行事素来有主见,又怎会受我这个师妹的干扰。”
云清霜鼻端酸涩,满腔的苦闷难以排解,被柳絮这么一激,立时就要发作,但到底自小便忍让惯了,将到嘴边的冷嘲热讽硬生生憋了回去。“松手。”她冷淡道。
柳絮挪开手,眉目间笼罩着淡淡的阴影。
云清霜轻夹马肚,但有一人比她更快地拦在身前。抬头,正是夏侯熙。他一脸不解,目光隐隐探询。
云清霜面色微泛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大哥。”
夏侯熙负手而立,沉默地看住她。
云清霜脸上遽然掠过一缕不自然的神情。
“清霜,你这是做什么?”他转眸,轮廓鲜明的侧脸不经意地隐现一抹伤痛。
云清霜咬住嘴唇不说话。倏然掉转马头,往相反方向而去。
夏侯熙施展上乘轻功,一开始还能险险跟住,逐渐力不从心,很快云清霜的背影就完全消失在弥漫起的晨雾之中。他不明白为何云清霜会不辞而别,心弦绷得紧紧的,眼底阴郁暗沉。
他赶回山谷,劈头就质问柳絮:“你同清霜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走?”
柳絮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无辜道:“我不知师姐为何会离你而去,我只是提了下师兄的名字而已。”
夏侯熙闻言面上阴晴不定,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起,闪动慑人光芒。
柳絮在心里得意地笑了,话无须说得太多,点到即止,足矣。
世途艰险一波未平一波起(1)
桂子送馨的初秋,淫雨霏霏。
在一座奇峰耸拔的高山上,却有一个清丽秀雅的少女,独自一人游荡雨中。如烟似雾的细雨,纷纷扬扬,没一会儿的工夫,她的头上、脸上、衣衫就全被打湿了。可她浑不在意,失魂落魄,好似满腹心事。连绵愁雨微带寒意,她在风中瑟瑟发抖,眼眸隐隐透着忧郁。
这黯然失落的少女正是不告而别的云清霜。
离开骆英奇隐居的山谷后,她也不知该去哪里,任凭青骊马漫无目的地肆意奔走。秋雨在天空中飘洒扬落,她茫然地伸手接住几滴,眼眶微酸。
这世上果真有因果循环,因娘亲的缘故,柳絮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并且听从母命立志复仇,所以,她从自己手中夺去了师兄;又因为骆英奇爱上了娘亲,薛雨婵恼羞成怒,故在容貌酷似她的云清霜身上种下无药可解的剧毒,所有的一切都报应到了她的身上。
云清霜一阵幽幽叹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和夏侯熙的缘分竟是这样浅,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了断。
手上牵着的青骊马突然躁动不安,四个蹄子不停乱踢乱踏,云清霜怎么安抚它都静不下来。这种情况极少发生,十几年来只有过一次,云清霜倏然睁大了眼,莫非是……
她迟疑着松开缰绳,小青一脱了束缚,立时欢快地奔跑起来。云清霜气虚体弱,步子迟缓,差点跟不上。
果真不出她所料,跨过山沟,那匹毛色光泽、犹如涂脂的白色骏马,正悠然自得地享受肥沃的水草。青骊马长嘶一声,踢着前蹄,呼啸而过,白马引颈嘶鸣,迎风凝望,转眼之间,两匹马交颈厮磨,亲昵地依偎在了一起。
云清霜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难得地开怀,为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旧友。
白马既然在此出现,那马的主人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云清霜张望了一下,周围是一块平地,四野空旷,如果有人藏身,很容易就能发现。
蓦地有打斗声传来,云清霜听风辨音,那声响像是来自不远处的土坡后。从这里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黑影,但苦于现今功力全失,无论她怎么努力,仅瞧得见模糊的面目。
云清霜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对方来自天阒国,同时又是大将尉迟炯的孙子,不仅是西茗国的敌人,将来同样也会成为北辰国的敌人,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她悄悄地爬上土坡,尽量不发出响声,幸而那两匹马翻滚打闹的声响遮盖住了她不大不小的动静。待她上得土坡,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纯属多余。面对面站立的两个人,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对方身上,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此间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左首那人一袭素淡青衣,风姿隽朗,剑眉薄唇,颜如冠玉。云清霜一眼就认出他便是尉迟骏,他这样大的来头,坐骑又这般惹眼,要想忘记这个名字,也不太容易。
右首边那人,着黑色劲装,五官硬朗,眸子呈十分少见的澄碧色,周身散发的浓重杀气,令一丈开外的云清霜都能深切感受到。
明知他不会注意到自己,云清霜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
只听黑衣人冷声道:“尉迟骏,你为何不亮兵器?”
尉迟骏笑容清澈透明,“用得着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手。”
黑衣人有些气恼,对方这样说,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还没动手,他其实已落了下风。云清霜虽然武功尽失,但眼力未失,孰强孰弱,瞧得分明,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txt小说上传分享
世途艰险一波未平一波起(2)
黑衣人手一扬,亮出一柄长剑,拔剑出鞘,一团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竟是一柄不输于纯钧剑的名剑,这一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尉迟骏面不改色,唇畔仍微蕴笑意,长眸微眯,神态慵懒,没有动手的意思。
练武之人谁都明白先发制人的道理,黑衣人一咬牙,一招翻江倒海直直朝他劈去。
剑光飞舞,光影随行,尉迟骏被罩在密不透风的剑气当中,惊险绝伦,但他丝毫不见慌乱,以轻灵的身法,穿越在刀光剑影之下,衣袂随风轻扬,说不出的光华照人。
黑衣人连续劈出十剑,招招又狠又准,每一下都刺向尉迟骏周身命门要|穴。这种以剑打|穴的手法江湖中并不多见,云清霜想到了一个人,呼吸一紧。
他便是杀手王子湛。他的武功并不是顶好,但江湖传闻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有人说他身上自有一股拼劲,往往以性命相搏,多少武功比他高出数倍的人都丧命在他手中,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确是杀手中的佼佼者。但事实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因为他从没有失过手。所有成为他猎物的人,最后都死在了他的龙渊剑下。江湖中有这样一句话:“宁遇阎王,不见一王。”这“一王”指的就是王子湛。
一瞬的失神,场内形势更为严峻。
王子湛手掌一翻,龙渊剑飞出一片寒光,四面八方全是他的影子。尉迟骏身法极快,头一仰,身一偏,剑锋擦着他的面门堪堪而过。但他刚刚避过,剑光闪闪,疾风骤雨般的剑势又到。
云清霜哪里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比武,即便远远望见,也觉心惊胆战,不由得手指紧握成拳,背脊上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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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骏,你还不亮兵刃吗?”王子湛怒斥道,双眼中怒气一闪而现。
尉迟骏忽地一声长啸,身形一侧,用了一个卸字诀,轻巧化解了王子湛辛辣的攻势,衣袖一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支玉箫。他举起玉箫放在唇边呜呜吹了几口,箫声如泣如诉,仿似倾诉衷肠。
云清霜简直啼笑皆非,在此危急时刻,他还有心思吹箫,当真是嫌命太长了吗?
王子湛却并没有掉以轻心。他同尉迟骏交手数次,自然知道他手上并非寻常玉箫,乃是用采自即墨山的上等暖玉制成,不仅能断金切玉,箫内的纯阳罡气更可伤人于无形。
尉迟骏默运玄功,配合玉箫中的罡气,立即转守为攻。王子湛不仅要运功抵御玉箫中吹出的纯阳罡气,又要抵挡尉迟骏精妙的招式,登时形势逆转,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步法打转。
这是云清霜第一次见识到尉迟骏真正的本领。夏侯熙的剑法传自名门正派,每一招每一式中规中矩,沉稳大气,而尉迟骏的武功与江湖中各门各派全然不同,也不曾听说过有人以玉箫为兵刃的。他的招式精妙绝伦,但不是旁门左道般的诡异,相反,他身似蛟龙,翩若惊鸿,煞是好看。
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一筹,云清霜思及当日强替他出头,淡淡地牵起了嘴角,真如小丑跳梁贻笑大方。
目光再度投向场中时,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王子湛横剑当胸,虚发一招,将尉迟骏的玉箫引过一边,再挥出一剑,势如破竹。尉迟骏挥臂一挡,剑箫相交,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王子湛在半空中一个转身,挽起一朵剑花,霍的又是一剑刺去。他封死了自己的退路,完全放弃了守势。这种奋不顾身的飞扑直上和尉迟骏留有余地的打法相比,明显占了上风。尉迟骏忌惮他不要命的疯狂举动,出招闪避愈加小心谨慎。
世途艰险一波未平一波起(3)
这样一来,形势又不明朗了。
尉迟骏欺身上前,突然变招,将玉箫当成判官笔点向王子湛脚上环跳|穴,后者慌忙跳开。尉迟骏身手何等敏捷,左手同时出掌,喝道:“着!”一掌已是击中王子湛左胸上中府|穴,王子湛被掀翻在地。尉迟骏只道他伤得不轻,俯下身欲查看他伤势,谁料王子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冷笑道:“尉迟骏你未免太小瞧于我。你道我连这推经转脉、易宫换|穴的粗浅功夫也不会吗?”语毕,一声大吼。云清霜离得远尚未觉着什么,尉迟骏却觉得胸中翻腾,听来有如在耳边炸雷一般,原来王子湛使将的是佛门绝学——狮子吼。
尉迟骏心头一凛,这王子湛的功力比之上次又精进了不少,然而他依然笑意不改,“一年不见,你的本事又突飞猛进了。”
王子湛铁青着脸道:“托你的福。”不待回答,他弃了龙渊剑,欺身近前,五指张开,道:“且让你试试这分筋错骨手的厉害。”
他这一招速度奇快,狠辣无比,尉迟骏不敢怠慢,施展移形换位的绝顶轻功,脚底似抹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