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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残忍?你说我残忍?”陆母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到底是谁比谁残忍……如果你爸知道了……我会失去他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你是要你的母亲孤独终老吗……”说到最后已然被泪水哽住,说不下去。
陆轩上前抱住了她,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心里难受地很。
穆灿低下了头,微叹口气。
“妈她哭得泪了,已经睡着了。”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陆轩一脸疲倦地从房里出来。
“她还好吧?”
“还好。”陆轩揉揉眉心,“小灿……我妈她心脏不好……你原谅我。”
“……我明白的。”
陆轩苦笑了一下,上前抱住穆灿,久久不言。
……
……
叶东又昏迷了,这一次比上几次昏迷的时间都久,已经无法自主呼吸,全靠呼吸机了。
硬了一辈子的楚老爷子终于还是来医院看他了。对于这个年少时叛离家门的儿子,他已经不知道是愤恨多,还是心疼多了。
他真的不明白,当年人家都已经抛下他去结婚生子了,他为什么还是要傻傻地等待?一等就是几年?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接受家里对他善意的安排?为什么他就是要令他们难堪地向他们挑好的亲家告知他是同性恋的这件事情?
他这么做除了伤害自己的亲人之外,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会为了他的坚持放弃责任、放弃刚继承的事业、放弃婚姻、放弃妻子孩子回来找他吗?
他真的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所以当年他把他赶出了家门。
可是这一走,再见时,却快天人永隔。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当年不该逼他。他不愿意结婚娶妻,那便也由他去,这样他至少还有一个疼爱的儿子在身边,可世上哪有“如果”一说?
叶东一直昏迷着,医生都说他可能撑不过一周,可是他硬是捱过了一天又一天,虽然生机微弱,但始终活着。
“……他不安心……”穆灿这么说。
陆轩等不住了,也忍不住了。
他终于还是拨通了陆凌风的电话,给了父亲见恋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接电话的时候陆凌风正在听女婿朱时军同时也是自己助手的报告,他手里拿着文件和手机,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爸,爸?”朱时军显然已经说完了,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上前喊他。
陆凌风仿佛被石化了,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陆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直都在北京啊。”
“我过得挺好……”
“……嗯,好像是挺久了……你变老了……”
那人说过的话还萦绕在耳际,可突然却……他惊悟过来,紧按着胸口,痛得差点倒了下去。
“爸!”朱时军大叫,慌忙去扶他,“你怎么了,爸?我送你去医院!”
“快!快!把你的私人飞机调来,我要去中国!我要去中国……”
美国离中国实在太远,相隔着太平洋的两人,要怎么样才能抓住时光不让它溜走?
陆凌风不管不顾地飞回了国,却终究没有赶上。
仿佛是命中注定!
他等了他太久,终于撑不下去。
无数个黑暗的夜里,他只有依靠片片回忆才能活下去,可是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回忆了……
发讣告,开追悼会,体面的流程一样样地在继续,葬礼的规格配得上他活着时的地位。
陆凌风来参加葬礼的时候被楚家的人挡住了,陆家的人都不被允许参加葬礼。陆凌风甚至没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他只能如无数前来追悼的也许叶东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那群人一样,远远地看放大的巨幅照片一眼。
这几天陆凌风很少开口说话,吃得也非常少,对于陆母仍然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相敬如宾。
陆凌风从来都是一个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的强人,可是这一次,陆轩明显地感觉到他受伤了,甚至奄奄一息──虽然从表面看,陆凌风还是一切正常。
但是陆轩明白那是在强撑。他开始后悔,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告诉他的父亲。
关于叶东的后事自有楚家的人打理,陆凌风连一点点的力都出不上。他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
穆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北京的夜晚真的很冷,他的手指都有点僵硬,寒冷像是浸入了骨头,令他从心底里发颤。打开家门的时候,暖气扑来,原本沾上的阴冷气息散开不少。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进房,却发现昏暗的灯光下陆凌风坐在沙发前抽烟,陆轩默默地在一旁陪着。
听到动静,两人回头看了穆灿一眼,陆凌风很快又转回头继续抽烟,一屋子的烟味,呛得人难受。
陆轩马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捧住穆灿的手呵气,“回来了?冻坏了吧?手都跟冰块一样。”
穆灿沉默了片刻,从陆轩的手里抽出手,走上前,来到陆凌风的面前,掏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他。
“……是叶老师的房子,他留给了我。”
陆凌风接过了钥匙,触手冰凉。即使在穆灿的口袋里放了良久,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沾上他的体温。
“他最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这是回来这么久,陆凌风问穆灿的第一个问题。
“……他说不要告诉你……”
“呵……”陆凌风笑了一下,但穆灿觉得他还不如不笑,因为那笑实在是比哭还要令人难受。
他太累了,陪夜连续陪了两天两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体味别人的疼痛。
既然之前不珍惜,现在又何必伤心至斯?
他对着陆凌风点了下头,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陆轩跟了过去,钻进被窝抱着他,为他暖床,心疼地揉着他的手,“好冰啊,小灿你要心疼死我了。”
穆灿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挪了挪身体,更靠近了陆轩,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陆轩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他的头发,也不说话。
好半天后,穆灿突然伸手抱住了陆轩,紧紧地抱着,仿佛生怕他消失似的。
陆轩回抱住他,轻轻浅浅地吻他,“没事了,没事了。生离死别,在所难免,小灿看开些。”
穆灿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我们不要那样……”
“好。”陆轩闻着他的发香,“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没一会,房间的门就响了起来,陆母在外面喊:“儿子,快出来,你爸爸出去了,这么晚他去哪里了?我不放心他,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陆轩抽回了被穆灿枕在头下的手,吻了吻已经累得睡过去的他,轻手轻脚地穿了衣服,拿起车钥匙推门出去。
……
……
陆凌风来到了叶东的家里,看着房子里的家具摆设,想象着那人在这里生活的一点一滴。可是这一切都太陌生了,他离开他的生活太久,已经想象不出生活中他的样子。他只能模模糊糊地从这些高档的家具中推测出这么多年他可能生活得很精致,还是跟以前一样闲暇的时候弹弹琴,看看报纸,看看书,好像还爱上了喝茶──那一套茶具明显地价值不菲……
他看完了客厅,又看完了阳台,看了洗手间,最后才推开那紧紧关着的卧室门。
开了灯,灯光惨白,显得这间卧室更冷清了。
他病了有段时间了吧,床头柜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上面摆放着的一张两人年轻时的合影,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陆凌风推开了内置卫生间的门,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两只杯子、两只牙刷,两条毛巾……
杯子!竟是二十多年前他用的那一只!
陆凌风低着头,却见深色的大衣上染湿了一片,他掩住嘴,心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血就跟决堤似的喷涌而出!他痉挛般地弯下了腰,这一向高高在上以铁腕和冷面着称的商界传奇,竟然哭得像个小孩子。
“轩……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我爱你……”
紧随而来的陆轩和陆母见到了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陆轩扑上前去,捂着他鲜血横流的口惊叫:“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