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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自然,道:“其实这些臣妾都不该知道,臣妾罪该万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得太多,自己也就危险一分。我不是不懂这样的道理,只是南诏各种派系错综复杂,我必须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形势。
忽听江朝曦道:“怕什么,朕想让你知道,你便可以知道。”
他搂我在怀,低头看我,鼻尖几乎触到我的脸颊。我莫名有些紧张,想要开口,不料他趁机吻住我的双唇,滑溜溜的舌头肆虐地伸入口中攻城略地。
我有些头晕,喘了好一阵才定住神,抬眸看到江朝曦的目光,又是两颊滚烫。他轻笑一声,道:“不晓得为什么,原本怒得很,见到你火气就泄了大半。”
我胡乱应着,忙道:“臣妾”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该用何种理由挣脱起身。江朝曦不依,一把按住我,笑得促狭,语气暧昧地道:“还有一小半火,也得溪云你帮忙泄泄。”
这般说着,他的手脚便不老实起来,缓缓在脖颈、耳垂处游走,如小虫子蠕蠕爬过,酥麻无比。我暗自咬牙忍了,忽听朱文立于纱帘外,高声禀道:“皇上,洵王殿外求见。”
江朝曦道了声“宣”,不慌不忙地将我扶起身,整了整衣冠,悠然坐于宝座之上,对我道:“你先退下吧,今晚戌时,等朕的指令。”
离开临华殿的时候,和江楚贤迎面相遇。他依旧是一副轻袍缓带的悠然姿态,一身飒飒月白锦袍,束发冠玉,丰神俊朗。见了我,他拱手礼让,我忙还礼道:“洵王客气了。”
他温润一笑:“前两次见娘娘,一次惊心动魄,一次机缘逢会,今日一见,娘娘已经今非昔比。”
我略一收下颌,余光瞥见恭送我出殿的朱文,对江楚贤道:“听闻洵王今日来面圣是有要事商议,就不耽误了。”说罢转身对朱文道:“本宫要去风和苑要些花种,劳烦公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风和苑是一处花苑,多栽种木樨树,因着前些年出过一些事情,花苑败落了,人影寥落。八月桂花飘,桂香四溢,我靠在水榭的阑干上,怔怔看着柳影倒映,绿杨枝畔。
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便起身向来人道:“见过王爷。王爷定是刚议完国事出来。”
水风送爽,翩然拂起他的衣袍,蓦然有了一种谪仙的味道。江楚贤只身一人站在亭外,淡淡道:“本王闲散几年了,麾下军队也不受重用,能有什么国事要议。”
我故作愕然之状,道:“洵王既然能听出本宫邀约之意并欣然赴约,那么为何见了面只和本宫打太极,毫无诚意?”
他眉心微蹙:“本王毫无诚意?”
“要说洵王是个闲散人儿,麾下军队久不重用,那可真是要大错特错了。这些王公大臣里,皇上最倚重的是洵王你。”
“此话怎讲?”
我觑着他的神色,慢慢道:“王爷在这些宗室中,论权势地位也是个中翘楚。南诏派系复杂,若是没有王爷的落败,皇上怎能看得出哪些人拉拢王爷图谋不轨,哪些人明哲保身,哪些人落井下石,哪些人忠心不二?”
去春香楼和襄吴的细作联系,这已经是犯了谋逆大罪,而江朝曦反其道而行之,让江楚贤利用这条线索去安定内政,委实是剑走偏锋。如此重要之事,怎么会落在江楚贤身上?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江楚贤的地位落败不过是表象,一切都是江朝曦虚晃一招,用来揪出到底朝堂中到底哪些派系会拉拢扶植洵王。
萧王干预朝政,陈王是萧王的左臂右膀,周王骄奢淫逸,齐王是江楚贤的母族一脉,这些人又有党羽无数,都是能左右朝政的权力分支。
当年风光无限的几位皇储,除了登上皇位的江朝曦和尚且留任京中的江楚贤,其余三个皇储都是被委派边远地区的闲职。这么一盘算,江楚贤的地位便有些有或多或少的敏感,向他或明或暗地靠拢着的权势,都是值得推敲一下心思的。
他面上有震动之意,看了我许久,才道:“贤贵嫔,反正今天也是要一起见浮生的,何必急于这一时?若无要事,本王先自行告退了。”
我已料定他会如此反应,上前一步道:“王爷,去见浮生有皇上跟着,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底!你就这么任皇上摆布?”
江楚贤没有回头,只道:“娘娘,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被你策反,和你联手?”
我愣了一愣,道:“本宫没有笃定,只是凭着一闪之念,觉得王爷兴许会帮我。”
“哦?”
“王爷暗中帮我,何止一次两次?时至今日,溪云心中感激不尽。”我心里七上八下,小心措辞,生怕说得过于轻浮,惹他厌烦。
谁知江楚贤转过身来,叹了一句:“第一次见你是在驿馆,你执着一根银簪抵在脖颈上,不惜刺伤自己也不肯屈服。那时本王便心叹,世间怎会有如此刚烈的女子。只是刚烈之人,最容易被世俗所伤。所以本王见你为皇兄做事,心有不忍,才出言提醒。”
我盈盈一拜,道:“谢王爷。”
“那你如今如何打算?”
我咬了咬唇,道:“王爷,作为棋子的下场无非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臣妾自身不保,王爷要想明哲保身也难。与其那样,不如先维持原状,让皇上无法达成心愿,这样一直擎制下去,我们再做打算。”
“让皇上无法达成心愿?”
我点头道:“南诏要把徐州和雍州和还回来,但青州不能给皇上。如此一来,南诏的内政之争就是一场持久战。”
他点点头,道:“本王何尝不愿这样互相擎制下去,只是皇兄做事雷厉风行,又出其不意,若让皇兄无法达成心愿,只怕”
江楚贤负手而立,仰头望天,眸中迷蒙一片:“只怕你会死。”
他的声音清朗又温柔,如春风拂过。我心头一动,似是最柔软的部分被烈火炙烤,痛楚无比,那一句禁忌竟脱口而出:“他日你做了皇帝,我便不会死!”
江楚贤脸色一变,后退几步,眸光中有暗涌澎湃。我咬了唇,半晌才定住心神,扯了一抹笑,道:“王爷若是肯帮溪云,溪云也有办法让王爷随了当皇帝的愿。”
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使是听到“皇上”二字,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去。
回宫之后,我便寻出一些水迷烟,照上次的方法燃了,以防有人察觉异样。戌时一过,一行人和上次一样,不声不响地出了宫。
出了禁宫,看到满街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我才恍然觉察今天正是乞巧节(注:每年农历七月初七,我国汉族的传统节日七夕节)。
南诏国的观念不是很开放,但乞巧这一日,倾心男女可以忘记礼教互诉衷肠。透过车帘向外望去,紫陌两边悠然行走着很多对男女,他们手牵着手,个个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璀璨灯火连成一条火龙,往上面看是浓黑的天幕,又被绚烂的烟花所照亮。如斯美景让我着了迷,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浮生松挽青丝,歪着头枕着玉臂,痴望着天幕上的烟花,眸光中有明明灭灭的光点。蓦然,她回头向我和江楚贤一笑:“贵客来了。”
江朝曦说浮生已经知道我是公主,果然不假。我向她温然一笑:“今日来,是有事找浮生姑娘。”
浮生看了看我,转而问江楚贤:“那王爷是为什么来找浮生?”
我见她一脸小女儿情态,想到今日是乞巧节,忽觉浮生对江楚贤是有情的,而自己正是那碍事的人。
我不由得一阵尴尬,想要出去,不想袖口一紧,已被江楚贤拉住。他依然没有看我,只温声对浮生道:“本王来,自然是和公主一样的目的。”
“原来也是有事。若是无事,王爷就不来了吗?”浮生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碧玉镯子,声音里有丝丝的幽怨。
我瞄了一眼那碧玉镯子,玉的成色极好,通体幽明,道:“浮生姑娘,这镯子只有一只?”
浮生脸颊一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看向江楚贤道:“还有一只在乌头当铺那里,等着王爷去赎。”江楚贤撩袍坐下,道:“这个当然好办,给你银票便是。”
浮生垂眸,抚摸着自己皓腕:“浮生不要王爷的银票,只要王爷亲自去赎,亲自把镯子给浮生戴上。”
江楚贤蹙眉,道:“浮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今日我们来,还有要事要说。”
浮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晶亮的眼睛中烟花的光影,瞬间黯淡了下去。
桌上温着一壶香茶,从壶嘴溢出袅袅香茶。浮生垂首走到桌边,拎起青花茶壶,倒了几杯茶水。茶汤颜色成澄澈碧绿的一湾,静静躺在细白瓷杯中,晶莹可爱。
“王爷和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我定了定神,对浮生道:“我要和洛鹤轩见面。”
她扬了扬眉,慢慢呷了一口茶,道:“公主为何要见洛将军?”
我从怀里取出一根金簪,轻轻放在桌上道:“这件事非常重要,要见面才可说得清楚。你将我的贴身之物传回去,哥哥定会赴约。”
(今天的任务完成啦 =V= 今天更了3000字呢!心急的朋友可以养肥了再杀,等满了15万字我会在标题上修改【已养肥,可杀】)
浮生瞄了一眼金簪,转而看向江楚贤:“王爷怎么想?”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也想邀洛将军一叙,定会保证将军安全。若浮生相信我,就按照娘娘说得办吧。”
浮生伸出白皙的手指,将金簪小心地收起来,看向江楚贤道:“襄吴那边暗中支持王爷,是相信若有一天王爷登位,可以善待襄吴。”她继续道:“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如此办。”
窗外天幕上,又绽开一朵烟花。
就在这亮如白昼的一瞬,浮生忽转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脸一红,她竟是在暗示我回避!
浮生倾慕江楚贤,而自己不能那么不识趣,在乞巧节这样浪漫的日子,像一条银河般横亘在有情人中间。
我轻咳一声,飞快地说道:“此事多谢浮生姑娘。既然要事说完,你们有什么话快说,我先去车内等候。”说完,我一个箭步走到门前,款步而出。
谁想只一个眨眼间,江楚贤也跟着步出厢房。我惊诧:“你”
他稳稳地将门阖上,道:“我若独自留在这里,只会引得他多疑。”
我一愣,心知他所指的是江朝曦,只好点点头,随他一同离开。只是总感觉有一道寂寞又幽怨的目光,从身后的那扇门中飘忽而出。
江朝曦早在马车内等候,见我掀帘而入,笑道:“事情办妥了?”
我应了声“是”,便垂首不再说话。
回了宫,已是下半夜了。朱文早提了灯笼在御道上等候,对江朝曦道:“皇上,这边回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