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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详着澄溪,眼里透着喜悦欢喜,“小少爷他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到过我这里!那天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坏了我们小少爷啊,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也终于成家了。俗话说,年少吃苦,老来享福。看来啊,小少爷正是应了这句老话。”
这厮居然从不带女人来这里?真的假的?江澄溪微微一愣,又想起结婚到现在这段日子,这厮的记录确实“良好”。
凤姨打开了手边的木盒子,取出了一个织锦红布包着的物什。陈旧的织锦红布包得方方正正,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足足掀了三层,终于露出了两件金玉首饰。
凤姨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首饰上:“我家里娃多,劳动力少。打我有记忆以来,一直穷得叮当响。加上我爸妈又偏心小弟,山里人嘛,都越个样子的。所以从小到大,我连块银锁片都没戴过,更别说这些东西了。”
“这两件首饰,都是我在贺家的时候,太太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留着,一次也没戴过。”凤姨抬眼,皱皱的眼角散发着温柔的笑意,凤姨把它们送给你,就当是你去世多年的婆婆给你的见面礼吧。若是太太还在的话”她哽咽了起来,“若是太太还在的话,不晓得怎么开心呢!”
江澄溪自然是不能要:“凤姨,既然这些都是我婆婆婆留给你的,你就留着。”
凤姨笑:“傻孩子,凤姨留着做什么?凤姨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些本来就是你婆婆的东西。你别看这些物件都破旧,样子难看,但都是些好东西。”
江澄溪:“凤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姨拿起了一个龙凤金镯,拉着澄溪的手,便替她戴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就行。那你一定要收下,以后留给小小少爷。”镯子的色泽金黄深沉,虽然分量不沉,但一只龙凤镯子雕得古朴精巧,一眼看上去就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
说来也奇怪,这只金镯子被凤姨两头一扣就啪的一声扣牢了。凤姨喜道:“你看,你戴了多好看。来,把这个戒指戴上”
江澄溪忙道:“凤姨,这样吧,这个手镯我收下,这个戒指你一定要留着,权当婆婆婆婆她老人家留给你的纪念。否则培培安知道了,他可是会怪我的。”
凤姨想了想,觉得按小少爷的脾气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们小夫妻的感情,那可真是罪过了。于是,她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就收起来。”
想起小少爷那性子,她拉着江澄溪的手,缓声道:“澄溪,小少爷有时候脾气是不大好,冷冷淡淡、古古怪怪的,可说到底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有爹没娘的,可那爹有跟没有一个样。平日你呢,就多心疼心疼他,多迁就迁就他。小少爷这个人呢,十足是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得供!过日子就是这样的,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很快就一辈子了。”
凤姨的话低低柔柔的,像是温水悠悠漫过心头。凤姨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结婚的,可是却是打心里对贺培安好的,也打心眼里希望她和贺培安好的。
江澄溪想起了父亲所说的,多哄哄,多骗骗。江澄溪不知道怎么就握住了凤姨的手,轻轻地应了声:“凤姨,你放心,我会的。”哪怕仅仅是让这位心地善良的夫人放心也好。
江澄溪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去哄贺培安的,但是顺着他这一点,倒是可以尽量做到的。毕竟她也不敢不顺着他呀。
凤姨的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这是常年劳动、历经风霜的一双手!
江澄溪从包里取了一盒护手霜出来,挤在了凤姨的手上,轻轻地替她揉擦:“凤姨,这盒护手霜你拿着,你每天睡觉前涂一遍,手会好些。”
凤姨怔怔地瞧着她的动作,好一会才道:“我一个老太婆,哪里需要用这个?你留着自个儿用。”
江澄溪微笑:“凤姨哪里老了?一点也不老!再说了,这个可便宜了。是我爸爸用中药配制的,我家里还有好多呢,你尽管用。这盒你先拿着,下次我再给你带几盒来。”
凤姨这才把江澄溪的护手霜收下了。
江澄溪两根手指拎起了先头那个“海叔”留下的那串佛珠,蹙眉道:“凤姨,刚刚有个人好奇怪”她把方才发生的事说给凤姨听。
凤姨笑了笑:“既然人家给你,你好好收着就是。还是放包里吧,可别弄丢了。”说着,她从江澄溪手里取过了珠串,亲自放进了澄溪的小包包里,后又顾左右而言他:“澄溪啊,凤姨要去厨房忙了,你坐会儿,吃些点心,喝点茶水。”
想不到自己这一会儿工夫,居然就收到两件首饰:象牙佛珠和金镯。自己的人品好到了这个地步吗?江澄溪对此也极度困惑不解。
贺培安进来后,江澄溪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处停顿了数秒。
不过她并不知道,贺培安来了一会儿了,凤姨与她的谈话,他几乎从头听到了尾。
江澄溪不知是不是听了贺培安童年的事,现在再看他,心里隐隐约约的幽微怪异,似乎觉得他没有往日那般可恶。
回程的路上,贺培安坐在她边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面色暗沉,一言不发。江澄溪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便转了头去看车窗外转瞬即逝的夜景,心里则道:他爱装深沉就让装深沉去吧!
她瞧了半晌回头,却见贺培安的视线怔怔地落在自己的手腕处。而他见她回头,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有说话,依旧是如常的淡淡表情。江澄溪觉得自己很是奇怪,居然可以从他的面瘫表情中看出凝重的哀伤,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啊?可是,她真的感觉到了哀伤。唉,看来她一定是受了凤姨所讲事情的影响。
不知怎么的,她就开口说了一句:“这镯子是凤姨给我的,说是婆婆婆的旧物。”说完后,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贺培安蓦地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江澄溪面色一热,止口不语,隐约知道他的眼神为何这么古怪。她心里暗道:你妈我当然得叫婆婆,难不成让我说你妈啊?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那个深夜,贺培安一个人在书房待到了很晚。进卧室的时候,江澄溪已经入睡了,被子下露出一截白若凝脂的手臂,手腕处那只金镯还在。她没有取下来。
现在的女孩子嫌金子老气,都不愿佩戴金饰。可此刻这款式老旧的金镯子戴在她白晳的手腕上,贺培安竟觉得非常好看。
他站在床前,凝视了镯子许久,视线上移,入眼的是江澄溪干干净净的睡颜。
第二天的江澄溪是被手臂上的某物给硌醒的。她只觉手腕硌在硬硬的物体上,很是难受,迷糊地睁眼,才发觉是金镯子。她倦意浓浓,便闭着眼,伸过一只手想把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来,奇怪的是怎么也弄不下来。跟金镯子奋斗了半天的结果是把自己给彻底弄清醒了。
贺培安已经不在卧室了。昨晚的他早看到她戴的这个金镯子,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江澄溪猜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戴都已经戴了,于是决定还是先不要拿下来了,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为好。
下午的时候,父亲江阳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让他们回家吃饭。江澄溪也不敢一口应下来,便婉转地跟父亲说:“爸,培安他最近很忙,我们有空就过来。”
她以为贺培安会不同意的,哪知她在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随口跟他说了一句:“爸让我们有空回去吃饭。”
贺培安握着瓷杯的手一顿,好半晌,才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
江澄溪猛地抬头,只见他饮完了杯中的咖啡,正欲放下杯子。
是自己听错了吧?江澄溪有点吃不准,只好再详细地重复了一遍:“爸说让我们这个星期天去。”这一次,她有了准备,视线牢牢地锁着贺培安不放。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我去上班了。”
一直到贺培安乘坐的车子传来了发动的声音,江澄溪才从惊掉下巴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呀,呀,呀!这厮真答应我去啊!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吗?!
很多年后,江澄溪都一直记得那天贺培安陪她回家的情形。
他准备了一些礼品,还特地准备了一束含苞待放的鲜花。当然,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肯定是他身边的助理们准备的。
石苏静开门的时候脸色依旧淡淡,但比出嫁那天已经好了很多。大约母亲已经渐渐接受了她已经嫁给贺培安的事实,招呼了一句:“你们来了啊。”
江澄溪唤了声:“妈。”结果没想到身后的贺培安沉默了数秒,居然也跟着她开口,叫了一声:“妈。”
江澄溪愣了数秒后,赶忙把鲜花递了上去:“妈,这是培安特地去花店挑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石苏静期期艾艾地接过花,加上江阳在后面扯着她的衣服下摆,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快进来坐吧。”
第一关过了以后,后面便融洽了许多。
石苏静给贺培安倒了茶水,便命江澄溪陪贺培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照例是父亲江阳下厨。江澄溪一直观察贺培安这厮,发现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悠闲地坐着,毫无半点尴尬之态,反倒是她跟妈妈在自己家里坐立不安。
这样看着电视,煎熬地过了许久,贺培安起身去洗手间。江澄溪看了时间,从冰箱里取出了胰岛素:“妈妈,是时候该打针了,打手臂、腿上、还是肚皮上?”
石苏静“嗯”了一声,撩起衣袖。江澄溪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抚摸着她的手:“妈,你最近是不是廋了?”
石苏静笑:“妈没瘦。”
江澄溪歪着头看了半晌,还是坚持己见:“妈,我觉得好像瘦了一点。你看,皮肤有点松松的。”
石苏静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妈妈这是老了,皮肤松弛了。”
江澄溪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胡说,我妈妈明明年轻得很,跟我站在一起像我姐姐一样,哪里老了?这话是谁说的?我去揍他!”
石苏静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真是个傻孩子。妈妈总有一天会鸡皮鹤发,满脸老年斑。”
江澄溪摇头不依:“不会啦,不会啦。我妈妈肯定不会的,因为我会给你染头发哦。”
石苏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拧了拧她的脸:“好,这可是你说的哦。等一下,我得用手机把它录下来,万一到时候,你猴子似的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江澄溪皱着鼻子撒娇:“妈,你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母女两人腻歪了一阵后,江澄溪手脚麻利地帮母亲注射胰岛素。
这一折腾,江澄溪藏在袖子里的金镯子便被石苏静瞧见了。她便问:“贺家长辈给你的镯子?这物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母亲都这么问了,江澄溪点了点头:“是培安他妈当年戴过的物件”
从洗手间出来的贺培安,一个人在阳台上,静静地将石苏静与江澄溪的温馨从头看到尾。
吃饭的时候,贺培安陪江父喝了几杯酒,虽然脸色淡淡,但礼貌还算周到。母亲石苏静也一直笑容浅浅,好歹也是女婿第一次上门吃饭,纵然这个女婿不提也罢。石苏静最后也夹了一筷子菜给贺培安。
气氛极其的“安静”,但也还算温馨!
这顿饭从接到父亲江阳的电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