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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就只有我留了下来。”
“是…是啊……”老医生苦笑道,“几十个孩子,只有你活下来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基地内斗,安全系统被破坏。”
“这样啊…”
……
“那个时候,那孩子最黏我,总是跟在我身后。现在……”
“实验体和项目负责人,需要感情?”阿海二号冷漠道。
……
“是,是不需要。”
……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不是个好地方啊…我退休之后,本想着找个地方颐养天年,没想到又被请到这个地方,继续从事项目研究。直到今年基地出了事,我才退居三线,来这当了个老医生。”
“基地?这儿?”
“千篇一律的东西罢了…咱们脚下这片土地,可比咱们看到的复杂的多啊……”
“基地出了什么事?”
“之前基地是中日合作,今年年初上面变动,牵扯到了这个基地,中国方面的负责人出了事……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基地,是日方牵头的。日方牵头,中国人员大多都被清理出来,要么走要么死,哎,不管在哪,都是一个样。”
基地过去还是中方控制,日方只是作为科学顾问参与项目,自从中方头目出了事,基地就完完全全成为了日方的天下。多可笑。
……
“夏晋白要死了。”
“小夏?小夏怎么了?”
“他被人下毒,得了癌,一早离开了基地,去找活路了。”
……
“这些基地…从不是万全之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厮杀。都是命啊…”
“自作孽,不可活。”
老医生轻轻笑,道:“是,是作孽。但我身不由己啊…”
他师从国际最权威的医学专家,二十多岁时就得了国际顶级奖项,曾轰动一时。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研究时,却被当局找到——他们请他加入一个项目。
他是一个学术狂,对任何理性的非理性的自然的非自然的都抱有狂热的兴趣,因此当他知道四宫存在时,理所当然为之沉迷狂醉——这是所有热爱科学人的本能反应。从那之后,他的所有人生都投入其中。他没有娶妻生子,没有赡养父母,他的所有青春年华都献给了基地,人类短短几十年的时光,他都奉献给了那个名为‘四宫’的男人。
他的双手曾染满鲜血,他也曾在深夜中拷问自己的灵魂,但他身不由己。他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办法回头,他无法脱身——在他‘被同意’加入这个项目时,他的人生就已经被固定,他永远逃不开这个项目,除非他死,除非他再也没有利用价值。
“呵……”阿海二号冷笑道,“真是身不由己啊。”
……
“你怎么和四宫在一起…来到这里,你们是再也跑不出去的。”
“夏晋白在我身体里放了个芯片。”阿海二号说,“我要把那东西拿出来。”
……
“小夏那孩子,太莽撞。原则性太强,终究是害了自己。在那种环境,步履艰难,稍稍不注意就会被人陷害。要是芯片…”老医生沉吟半响,道,“八、九不离十,是记录。这孩子心眼小,爱记仇,他这些年手里也查到不少东西,芯片里估计是基地信息和实验记录,这孩子…等着基地出事呢。”
夏晋白这种刁钻的人,自然不会将这种危险物品随身携带。他把芯片放进实验体的身体,再任实验体逃脱——这个芯片应当还有其他设置,到了某个时刻会发生某种事情,最终芯片里的内容一定会泄露出去。基地的秘密也会昭告天下。
——而在昭告天下之前,夏晋白一直是安全的。在这个安全时间内,他会治好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安置好,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阿海二号会遇见四宫,会到了这里。
如意算盘啊,哪能这么好打。
老医生笑笑,道,“真是傻孩子…真要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掀翻基地,这个庞大组织就不会存在这么多年了。年轻人,总是做这些无用功。”
当年他也试图做过,无功而返罢了。
“你能拿出来?”
“你的身体情况太复杂,随便动一次刀子都能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我这里提供不了你所需要的手术环境。”
……
“四宫呢?”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在基地了。你和小泽,想要安全的话,还是一早跑吧。”
……
“你恨不恨我?”
“恨。”
……
“我一路跟着四宫,有两件事求他。一是拿芯片,二是杀了你。”
……
“许久不见,甚为想念。”阿海二号的语气并不轻松愉悦,像是整个人都紧绷着,下一秒就要崩断一样。
相比之下,老医生倒是轻松得多,他语气淡然,有着释然:“我作孽太多,总想着,自己究竟会是怎么个死法。这样倒也好,免得我总是想了。”
阿海二号看着面前的老人,心中并不平静。他恨这个人。除了恨,真是一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他的那个小傻子,自幼跟着这个人生活,在这人手下饱受折磨,没了健全的神智,没了健康的身体,过着日复一日惨痛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家伙老了,真的是老了。脸上布满皱纹,走路也不再稳当,一把老骨头,压根没有几年活头了。
相伴多年,终须一别。
“砰”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跟着颤了颤。在门外偷听的庄泽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颤抖着双手,推开门,看见了一屋子的血。
不过十平米的小房间,地板上,墙上,全都是血。老医生躺在地上,身下的地板迅速溢出一朵巨大的血花。老医生昨天还给庄泽做了饭吃,现在却死在了阿海二号的枪下。
而对面的阿海,脸上身上也都溅上了血。
庄泽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怔了半响,颤着声音说:“你、你在——”嗓音太过嘶哑,他不得不清清嗓子,咽了口口水,继而道,“你在干什么啊……”
他明明腿脚虚软,心脏狂跳,却硬是站直了身体,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头,稳住了神智,继而大步上前,踩过了那片还未凝结的鲜血。
庄泽确定老医生已经死去,稍稍放心,继而出了门,去小储藏室找到了大蛇皮口袋。他在蛇皮口袋里垫了不少塑料袋保鲜膜,然后凭借一只手,硬是将尸体塞进了蛇皮口袋。
他把口袋拉到门外,又去厨房卫生间找到抹布和各种清洁用品。他提来清水,跪在地上开始清理地上墙上的血渍。
“你在干什么。”阿海二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踏过那个装着尸体的蛇皮口袋,倚着门框看庄泽的背影。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庄泽在抹眼睛,他嗤笑,“吓哭了?”
“没有。”庄泽闷声道。他手臂和屁股已经好了很多,足够他完成清理作业。他埋着头用劲擦着地板,可那血实在太多太多,不光清理不完,反而他自己身上也满是血渍。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血。
“如果。”
庄泽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就赶快跑,杀人的事我扛着。枪是我买的,人是我杀的。……我还没成年,不会判死刑。我扛,你跑。”
“人是我杀的,和阿海没有关系。你以后好好对待他,不要让他难过。”庄泽的声音多了些哭腔,不过还是被他强忍了下来。他摸了摸眼睛,低声说,“反正他会忘记我。”
……
窗外已经是黑夜,屋内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灯光下,空气中有着血的猩锈味道,甜腻又令人憎恶。少年庄泽背对着不是心上人的心上人,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这个人,平庸,无能,胆怯,懦弱,最后能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
“嘁…”听罢这话,阿海二号冷笑一声,“怕他受苦?”
庄泽不吭声。
阿海二号像是听到了个可笑的笑话——当然,在他看来,庄泽的存在完全就是个笑话而已。他看着自己脚边那个蛇皮口袋,露出个笑:“把房间弄干净,再去抛尸。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在意一个老家伙的死活。”
“嗯?”庄泽回过头,有些茫然看着他。
“这地方啊…除了死,还是死。”阿海二号歪着脑袋,道,“没得选了。”
他们要想逃出去,要么走山路,穿越一片巨大的森林,要么走虫洞,彻底道别这一切,选择另一个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庄泽趁着晚上去抛了尸。他把房间收拾干净,又在厕所里把沾满血的衣物都烧了冲到下水道里,他自然知道这种方法很蹩脚,只要有警察过来,直接拿着仪器一扫就能发现这一切——但他别无选择。
庄泽在老医生家里找到了脚踏三轮车,直接把蛇皮口袋往车上一装,借着夜幕蹬出了门。
他浑身都是冷汗,腿脚无数次都使不上劲。他害怕,他恐惧,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他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倍感绝望无助。他真的再恐惧不过。
当初在海云港,他看见公园厕所里的两具尸体,只觉得恶心害怕。在逃离乞丐窝时亲眼看见郁新德杀人,也只是觉得恶有恶报。而现在,他却无法抑制住内心巨大的惶恐。
他怕。他真的怕。
他在空荡无人的小镇上溜了许久,终于在镇子边缘,找到了个奇怪的地方。不知这地方是干嘛的,夜色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即便带着手电筒,也只能照亮方圆一米的地面。他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却能肯定这一定是个废弃之地。他拖着那个沉重的蛇皮口袋往里走,终于找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水域。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水域。
庄泽牙齿打着颤,整个人不停颤栗,他默默给那口袋鞠了个躬,接着用力一推,把蛇皮口袋推进了水池里。
噗通一声。
藏尸成功。
庄泽疯了一般转身拼命往外跑,也不顾自己屁股还带着伤,他喘着气跑到了路边,趴在三轮车上咬住自己的手背,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半响,终于平静下来。
最终他再次蹬上三轮车,驶入茫茫夜色中,回了老医生的家。
他忙完这些回安娜家时都已是半夜,给他开门的是阿海二号。
“搞完了。”庄泽说。
阿海二号转身回房,并不在意庄泽的话。他对庄泽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这种行为是十分可笑的,在这种地方死了一个该死的人,压根犯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实际上他现在的情绪也略微复杂。
他报仇了,却没有什么成就感。
四宫丢了,目前没人能帮助他拿芯片。
这个芯片是必须拿出来的,夏晋白一定耍了什么手段,倘若不拿出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测。
这是个不能再待下去的地方,他作为存货的四宫二号实验体,在这个地方一定活不久。
他不能借助安娜的虫洞,否则两个人格只能留下来一个。
……他想活。
他更要那个傻子活。
庄泽混混僵僵回了房间,他倒在了大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大概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的确是足够令人麻木绝望。四宫身不由己,张佑迁身不由己,郁新德身不由己,老医生身不由己,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庄泽很快就沉沉睡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