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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太过干净的东西,总会让人忍不住去抹黑了,毁掉。
譬如,心理已经扭曲的我。
那个孩子却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一头带了病态的狼。他大抵将我当成了自家的宠物狗,笑着凑上来,分享自己最后一块糖,分享自己的名字,分享自己宝贝的手套。
他甚至跟我分享了自己母亲的容颜。
曾经隐约知晓,叶家少主的生母,身份是个谜。那个孩子,却毫无防备的将那秘密展现在我面前。
好似无辜又愚蠢的兔子,自作主张地将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呈现在恶狼眼前。
而我,只是用了几个惯用的伪笑,便换来了他全盘的信任。呵,他居然还要陪着我一起等着漫长的惩罚结束。
愚蠢的孩子。
后来,他递到我嘴巴里的糖,被我吐掉。强行戴在我手上的幼稚手套,被我随手扔去了角落。我的人生,注定是要厮杀的一生,不是柔弱小花的守护者。
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本该成为我主子的孩子变成一个懦夫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老天却跟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不过是一面之缘,竟然也叫那孩子对我亲近起来。频繁地跑来腻在我身边,献宝样奉出甜腻的糖,稚嫩的童音叠声地喊着哥哥,哥哥。
从来都觉得软弱便是无能的我,在某一天经过回廊时,心里忽地毫无征兆地颤了一下。在我扭曲的生命里,第一次因为童稚的笑察觉到原来微笑也可以让人觉得温暖。
干净的信任的毫无保留的微笑,生平首得的感动,是那个孩子施予了我。
于是,我找回了那双完全不可能留住的兔子手套,并且试着对那个孩子露出没有任何防备的微笑。
开始,很难。习惯之后,就成了自然。
等到发觉已经可以完全适应那个孩子在身边时,我开始尝试着接受他。
都不曾知道,原来他是那么聪明的孩子。
很小的孩子,却懂得了察言观色,知道如何分辨谁是真正的好,谁又在假装。知道了,却不说,只对着不同心思的人露出毫无防备的大笑与小心翼翼的浅笑。他谁都不伤害,谁都不嫌弃,并且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讨人喜欢。
很喜欢撒娇,却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对着自己的父亲略施一二,那一二,也是确定父亲没有被烦事缠身并且心情愉悦时。很任性,却永远接受了旁人施予的一切然后偷着躲起来哭。他没有母亲,却从来不提问关于母亲的任何事,然后永远躲在角落对着项链里的照片哭哭笑笑。
他只是个孩子,被众星拱月样捧在天上的贵公子,却活得比我一个家奴还要累。
可是他从来不抱怨。
直到他来到我身边。对着我,他却变得肆无忌惮。哭闹任性撒娇耍赖,所有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表现,他一丝不落摆了出来。有时候我总在想,到底是什么让那个孩子会如此信赖我依恋我?我找不到理由。而他,一直在用行动笨拙地表示着,我是他的救世主。
却没有人知道,是那个孩子救了我。
是他,让我觉得原来自己并没有肮脏到无可救药。
是他在拯救我,而不是我在温暖他。
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某个瞬间,我甚至开始怨恨,为什么没有生在叶家,为什么,不是他的亲哥哥。那样,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护着他爱着他,让他能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下去。
那怨恨,在第二年的盛夏变了质。懵懂着的身躯,对着怀中还有隐约奶香的孩子,生了欲望。那是一个正常男人该对女人才有的欲望,却在我对着那个孩子时喷涌而出。
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早已扭曲到面目全非,却终究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变态如斯。
我没有抗拒,并且接受地理所应当。怨恨在悄无声息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狂喜。多么庆幸,我们之间的牵系,不是血脉。
那一天,我那颗浑沌良久的心,忽地就有了希望。
我要的强大,再不是愤怒着的强大。我要强大,强大到可以书写自己的命运。我的力量,从此只会来源于他。
而他,势必要来到我身边。
我要的,只是他。
☆、章回 二
老人们常会说,天命不可违。那是一种模糊的认命,却不是我的归宿。
事实证明,年少轻狂招致的,势必是迎头棒喝。
我犯了错,并且因此付出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私心着想要把那个孩子据为己有,机关算尽,终于将挡在我们之间的所有障碍清除了,却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我要他从此只剩一人可以依附,而那人,势必是我。
为了这个目的,我开始了长久地算计。一步步接近侍卫赫家,巧舌如簧竭尽所能地挑拨起赫家人意欲反逆的心。一点点蚕食着叶家人的防备博取信任,顺便搜集叶家所有的情报。像是行走在双刃剑上,随时会有万劫不覆的凄惨。
不是没有过动摇的。可看着那个孩子日渐精致的眉眼与愈发无保留的亲昵,想要拥有他的欲望超过了一切。
哪怕手上染满鲜血,也要得到他。
父亲察觉到我的算计,终究没有猜出我的真正意图。他知道我在玩火,但这一场火燃烧殆尽后,那家会有更多的收益。
于是,他默许了,他乐见其成。
而他的下场,是在我的棋局中,最终与叶家一道殒身火海。
要得到那个孩子,除去叶家的障碍,还有我的父亲。
为了得到他,我不会介意自己的手上同时沾满血亲的猩红。
而在策划许久后,那一场为了得到他而起的谋杀,在他的生日晚宴上拉开了序幕。我打开了叶家的后门,然后站在暗处,看偌大的叶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看我的父亲为深表大义冲进火海救出叶家的嫡出。
我能做的,是在背后送给了父亲一颗正中心脏的子弹。
计划,本来非常完美。
赫家要权,我要人。那个孩子的母亲,早已被授意提前救走了他,而我,将在大火熄灭时以救道者的身份从天而降,以那家新任当家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带走我的孩子。
老天却再次与我开了个残忍的玩笑。
那个女人救错了人。她救走的,是个毫无关系的废物,而我的孩子,却被留在了那场滔天大火中。我不信,疯了样去找他。那个孩子,注定是要与我在一起的,他的命运不会是被一场滑稽的大火吞噬。
七天,整整七天,如同世界末日样的七天。天可怜见,终究在赫家的一个打手那边得到了我要的答案。那个孩子没有死,不过是被人活活埋进了地下。
呵,我的孩子,被人埋进了地下,七天。
所以,当我从地下挖出那个潮湿的箱子时,世界坍塌了一半。他没有死,却被一堆腐烂的血肉与蛆虫包围着,眼里茫然没了焦距。
重新将他抱回怀里时,我有了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补偿我所犯下的罪孽?
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因为我的莽撞,那个孩子在失去所有亲人后却不能如愿留在我身边,他的生命有了更大的威胁。虽然早已知道贪婪如赫家不会甘愿与我平分天下,却不曾想那反扑竟会来得如此迅速。
我开始变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而那个孩子,经历过梦靥一般的过往后,变成了玻璃娃娃,一触即碎。
我不能再冒险。
选了很多个安全的地方,最终选定了那家遥远的孤儿院。默默无闻的孤儿院,是个躲避的好地方。那个孩子,在离开我怀抱时,没有焦距的眼里滑下一滴泪。
那滴泪变成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戳烂了我的心脏。
我告诉自己,很快,很快就能把他接回来。
很快变成了一年。一年,不敢去见他不敢走漏任何风声,拼了全力来与赫家周旋,想尽办法让叶家留下的产业一分为二两家均摊。
可是,希望却依旧遥远地没了尽头。
第二年,我做了这辈子最困难也是后悔一生的决定,那个孩子,被我送回了他母亲身边。我以为,只要他安全了,自己便有了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周遭的一切。
可我又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为了扳倒赫家,我用去了二十年时间。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父亲以死为代价救出的嫡出叶家血脉,恐怕用尽一生也没法彻底毁掉赫家。
二十年里,当我坚持不住时,偶尔会偷偷靠近他,远远地看着他。看他上窜下跳的生活,看他倚在路边的围栏上懒懒看天,看他坐在咖啡屋里打发时间。
二十年里,我一点一点收回了赫家吞掉的叶家所有产业,一寸一寸地扼住赫家的命脉,费劲气力扫平了最后障碍,却惊恐地发觉,障碍,早已在那过去的二十年里重新滋生。
被那个女人带走的他,换了身份换了心,他的生命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不,是他已经彻底抹杀了我的存在。他开始有了新的人生,甚至甘愿雌伏在别的男人身下。
当我想要靠近他时,我不能,只能想象着他的样子制造出他的替身来安抚自己备受煎熬的心。而当我终于可以靠近他时,却再也不能。
本来该属于我的孩子,变成了别人的。
老天用他特有的方式狠狠报复了我。
但是,二十年后的我,已经强大到可以对抗命运。我要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那个孩子,是我的。
可是,我总也不会想到,事态再度脱离了我的控制。他回来了,却是用结束自己生命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
我怎么能允许。
我要留住他,不计一切,如同当年为了得到他而不计一切样。
直到,他的生命迹象再度从我手中的监视器上消失。
我的孩子,被人再度埋进了深渊。
☆、章回 三
那是一场无聊到叫人生厌却没法脱身的酒宴。看倦了一众或是奉承或是惊惶的嘴脸,我心里最想的,是早早脱了身回去。我的孩子还留在家中没有人看护,他怕黑。
然后,在我再度拿出手机来查看监控以确保他乖乖留在自己床上时,视野里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没有,到处都没有,人,不见了。
一道不见的,还有本该同样困在这酒宴中的六九。
我的耐心彻底告罄。
独自驱车回到郊外的宅邸时,房子空得让人心慌。没有了他的地方,不是家,只是房子,让人抵触地空虚着。以他现在的状况,就是逃,也不会太远。可事实是,当我打开监视器来搜索埋在他皮下的芯片时,他的生命迹象却在急急跳动两下后彻底没了踪迹。
多少年不曾品尝过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
信号最后闪烁的地方,显示着是在二十年前便化为废墟的叶家老宅。
一路急奔而去,心里虽然在一遍遍叫嚣着不会有事,车子却几度险险冲出路基。尾随而来的手下早已被我远远甩下,却还觉不够。
修砚,他不能有事。
赶去老宅废墟时,迎接我的不过是一片荒芜。没有他,也没有六九,有的只是呜咽着的风呼啸而过。
他不在了。
可冥冥中却有声音在说,他就在这儿,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孤独无助着。
这个时候,我不能乱。我的修砚还在等着我,他在等我。
尾随的手下们三三两两追了来下了车,不知所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