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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岛同学,有什么你觉得蹊跷的地方吗?”
“蹊跷的地方啊……”
我呆呆地看着家谱:
“总感觉完全没有实感。”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都这样的话,大家肯定就更没有现实感了。
但是,我既没有见到死者的尸身,也没有在事件后和爱丽丝说过话。感觉这一切就像是书上写的故事一样。对了,昨天分开的时候,我没和爱丽丝说上一句话,也没见到她面。她现在怎么样了?遗产啊遗族什么的都随它去吧,这些东西倒不如被狗吃了好。比起这些,我更想和爱丽丝见面。被那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族包围,爱丽丝如今心里感受如何呢。她会受到怎样的对待?那帮人折磨爱丽丝,好让她屈打成招吗?这些胡思乱想沉沉地束缚住我的手足,使我无法动弹。爱丽丝不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好。
“爱丽丝不在的话,藤岛同学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被彩夏这么一说,我吓了一跳。
“啊,啊啊……嗯……”
我用手心摩擦着被空调吹得发冷的胳膊。
“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遑论现在该做些什么。”
我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听了自己的话,我愈发觉得没了气力。
“这个嘛,我们倒是也一样。”宏哥郁郁不乐地说道。
“毕竟还是第一次出现老大不在的情况呢……”少校的声音也阴沉无比。
“联系不上爱丽丝吗?电话呢?”
“打过好多次了,都打不通。”我摇了摇头,“考虑到她应该带着手机我还发了短信,不过也没有回复。”
“那我先到警察那儿打探打探吧。”阿哲学长走向门口。
“我去看看那家医院。”宏哥一边玩着车钥匙一边说道。
“我也同行。”少校跟着宏哥出了事务所。
最后留下的彩夏带着一脸歉意说道:
“我得去做采购了……那个,藤岛同学,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你就尽管开口。”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谢了。”
彩夏留下一句精神的“再见”,离开了房间。
我精疲力竭地摊倒在床脚下。自己居然会这么消沉,连我本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侦探不在,原本都是听从命令的助手失去了主心骨——并非仅此而已。她不回来的话,只要我去探寻她的所在地和不回来的理由就好。阿哲学长、宏哥和少校他们好像都没有任何的迷惘,然而我却一蹶不振。
我总觉得,爱丽丝可能不希望我们去找她。
我至今无法忘记当她说出“我害怕了解自己”这句话时,脸上那悲怆的神情。那个时候的爱丽丝大概就已经悟到些什么了。以她的头脑应当能预见到我们会被分开,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把我牵扯进去。
✿;
我的预感应验了。当天傍晚我回到家,电脑里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是爱丽丝。邮件没有正文,而是附了一个超大的文件。我用颤抖的手点开解压,发现里面是个视频。
“哟,鸣海。”
画面中冲着我微笑的爱丽丝穿着不同于昨天的红白洋装。这应该是用电脑显示屏上的摄像头拍摄的,爱丽丝给人一种面向桌子的感觉。
“昨天把你卷入那样的骚动真是抱歉。你能看到这个就说明你已回家了吧。萤哥哥完全不肯告诉我他把你怎么样了。本来想直接和你联系,但电话不给用,上网也只能用萤哥哥给的电脑,限制很多。最后,他终于算是允许了这么给你发个视频。”
我把脸凑近画面,细细地检查起爱丽丝身后被拍到的东西。白色的墙,房间深处的金属制大门,电灯的开关——只能看到这些。
“你从萤哥哥那儿听来了多少呢。那家伙基本对其他人完全不感兴趣,却问了我不少关于你的事,他肯定很中意你吧。呵呵,你还真是容易被怪人喜欢上呢。”
爱丽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凝视起自己摊开的手心,仿佛在寻找某物渗入其中消失的痕迹一样。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更加飘渺的笑容说道:
“昨天,我父亲去世了……是我杀的。”
我屏住呼吸,两手抓住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用力过度的大拇指使周围液晶屏上的画面扭曲起来。
“你应该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吧。”
我摇起头来。明知爱丽丝看不到,却还是用力地不停摇着头。你杀的?杀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才不想知道。随它去好了。我想知道的是,爱丽丝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仅此而已。
“那就解释解释,好让你明白一下事态吧。回想起来,自己迄今为止的工作有将近一半都是向理解能力堪忧的助手解释案件。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就觉得神清气爽。”
最后一次?爱丽丝,你在说什么?什么最后一次?
“我想给父亲一个痛快,同时也给自己一个解脱。这是唯一的办法。极其简单,谁都不会痛苦。当然,我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谁都不会痛苦?胡说八道。爱丽丝你就要失去自由了吧,就又会像以前一样被幽禁起来了吧?
“事务所的善后处理你就随便弄一下吧。反正之后萤哥哥会派人过去把东西搬走,所以放着不管也可以。不过空罐子和垃圾会生味道,还是麻烦你扔掉。冰箱里的Dr。Pepper你可以喝,就当是你的退职金吧。还是说彩夏她早就喝过了?”
退职金是什么意思?干嘛要给事务所做善后处理?
我好几次想要关掉视频,这种事情我既不想看也不想听。然而手指此刻却不听使唤,视线也无法移开。
“你大概不会相信我所说的吧。你多半会怀疑这是萤哥哥让我照着台词念的吧。”
唾液在喉咙中发出响声,落入腹中。正是如此。爱丽丝是被紫苑寺家的人逼着冒充凶手的吧?
“但其实,我在前往那家医院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我要去取回八年前的失物。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这么做的。这是我力所能及的、唯一聪明的做法。证据就夹在系在莉莉鲁脖子的丝带上。”
我立马看向桌脚下。爱丽丝让我保管的玩具熊。我从医院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没动。
“我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像她那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不会再和你见面,所以对你来说我已经死了。所谓永别,其实与死亡有一点点相似。”
“她”指的是谁?自杀?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吧。这是赎罪啊。我越过了作为死者代言人的雷池,在现实中夺取了他人的生命,已经无法再当侦探了。所以——”
无法再当侦探。
所以和身为侦探助手的我,也不再……
“那就再见了,鸣海。你帮我跟其他人也传达一下,就说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的瓜葛。”
爱丽丝对着这边伸出了手。一瞬间,我以为她是要牵起我的手,自己也把手伸了出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只是录像,她只是伸手操作键盘而已。视频就此戛然而止。
我愣了一会儿。
然后汇集起全身的气力,拾起莉莉鲁。我用手指在系在熊脖子上的红色格子丝带下摸索,找到了一张被叠得很紧的纸片。
展开来看,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译者后记”四个字。好像是从文库本上扯下来的书页。我继续读下去,渐渐地开始感到窒息。译者是这样写的:“原作者小詹姆斯·提普奇——本名爱丽丝·谢尔登——射杀了患阿尔茨海默病在床的丈夫亨廷顿·谢尔登,然后自杀……。”
这是——提普奇的《唯一聪明的做法》的后记。
爱丽丝给予我的,最后的信息。
医院的会客室没可能这么巧地摆着这本书。也就是说,在离开侦探事务所之前,她就已经撕下这一页藏在了缎带下。
我抬起头看向电脑的显示屏。
手指无意识地动作,点击了“从头播放”的图标。画面上再次显现出爱丽丝的身姿。
“哟,鸣海——”
不管重播几次她的话语都没有改变。事务性的口吻,语气生硬,充满了现实的冰冷感。她说了——
——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要去取回八年前的失物。
——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这么做的。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吧?
爱丽丝,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别的办法应该还有得是吧?你不是会干这种傻事的人啊。我对画面中的爱丽丝重复着无言的质问,她也毫不留情地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没有其他办法了。
——极其简单,谁都不会痛苦。
仅仅是拿掉了呼吸机而已。仅仅是送了一个已经是行尸走肉的男人上路而已。我鲜明地想象到阴暗的病房中,爱丽丝将双手伸向父亲喉咙的场景。
——也不是没想过干脆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赎罪。
——已经无法再当侦探了。
为什么?
我将掌心中的文库本书页捏烂。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迄今为止无论被卷入怎样诡怪的事件,无论身处怎样的混沌之中,都有爱丽丝在身边。她的知性和逻辑一直都为我指明了方向。可是爱丽丝不在的现如今,这事件到底有何内幕,究竟谁是敌人,以及该揭露、曝光些什么好,我都一无所知。
我用最后残存的一点力气打开邮箱,把爱丽丝发来的邮件转发给少校。之后就算我不说,少校也会给宏哥和阿哲学长他们看这个视频,然后代替我想出解决方案来的。
总之,我累了。
我从地板爬到床上,像泥沙一般睡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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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少校的回信来了。
“总之先来花丸拉面店。我已召集平坂帮。”
我揉着惺忪睡眼把回信内容来回读了三遍。平坂帮。连平坂帮都叫上了啊。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而且规模不小。从一开始就交给那三个人就好了。毕竟他们在侦探团的活动履历都比我要长,就算爱丽丝不在也能有所作为。
有所作为?作什么为?说到底,谁也没有因此困扰,谁也没有寻求帮助,也没有任何难解的谜题存在哦?
我不知道。一试图去思考太阳穴一带就隐隐作痛。我拖着萎靡的身体走进浴室,垂着头打开淋浴冲了起来。淋浴没有消除睡意和倦怠感,我反而觉得热水还顺道带走了某些重要的记忆,好长时间振作不起来。
我大约是十一点钟前离开的家,等到达花丸拉面店时已经到开店时间了。店门口有大约二十个身着黑T恤的大汉,他们坐在纸箱子或是塑料垫上,手拿纸杯正在吵闹。这是平板帮的人,从人数上来看是全员出动。
“下一个我来!我要磨练自己的男性本色!看我单指俯卧撑的同时一口干掉一扎啤酒!”
“喂这重量不够啊,谁去骑到他背上去。”
“是!”
“摞三层!”
“太重了!”
“那就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