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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一片蓝色,系统处于挂起状态。
“……这——”
紫苑寺萤一的呢喃声中没有抑扬顿挫,就如被冲压成微米单位的金属薄片一样毫无起伏。
“似乎……不是我的机器吧。”
我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喉头的灼烧痛感已经蔓延到了耳后。我已无意顾及狂跳不止的心脏,连颤抖的指尖也逐渐失去知觉。
“要准备这些很简单。毕竟爱丽丝用的显示器跟键盘都和你一模一样。”
我干涸的声音中布满龟裂。
“掉包了?怎么办到的?你们潜入了我的房间?你们不可能破解我的锁和安全措施。”
没错,现在我们做不到。如果能突破这重重阻碍,我们早就带走爱丽丝了。但我们无能为力,所以才策划了这个又蠢又高调的骗局。
“是掉包了。不过,掉包的可不止是你的电脑。”
紫苑寺萤一其中一只眼睛因惊讶而眯起来。我哆嗦着用牙齿咬着嘴唇,以疼痛赶走紧张情绪,继续道:
“一开始就放下窗帘是你的失策。如果开着窗帘,也许在登陆之前你就会察觉到。”
他伸手按下桌子一侧的开关,升起窗帘,让阳光透进室内。窗外是新宿副中心高耸入云的摩天楼。
我走过办公桌,来到窗前。
“窗外的景色和你平日所见的略有不同吧?”
我指向厚厚的玻璃窗外,紫苑寺萤一转过头。
这时我第一次捕捉到他脸上显出了惊讶的表情。透过眼镜,他微微睁大了双眼,那幅度简直难以察觉。
“被掉包的是整个楼层。”
我耳中隐约地听到吞咽声——是紫苑寺萤一因惊愕而屏息,还是我自己因狂乱的呼吸而难以发声呢?我已经分不清了。
“这里不是十四层,而是十二层ZODIAC子公司的办公室。房间的布局相同,我们昨天花了整天时间把它的内饰改装得和你办公室一模一样,电梯的电路板里我们也做了手脚,另外最辛苦的就是骗那位女职员协助我们。”
按下十四层的按钮,楼层显示也确实会上升至十四。可少校加装的电路板会改变电梯实际的上升层数,最终停在十二层。
而最后一步,就是让宏哥征服的那名女职员。按宏哥的话说,他甚至违背了小白脸的正道,手段近乎威胁。总之她听从我们的命令,在十二层等着社长,装作这里正是Aster tataricus的办公室。
紫苑寺萤一摘下眼镜放在桌上。说不定对他而言,这就是表达惊讶之意的最大行为——虽然他的脸上还是静如湖面。
“你也明白吧。你输入密码和指纹的机器是我们仿制的。之前信息泄露的新闻确实是假的,不过现在却成真了。有了窃取的指纹和密码,我们就能从你办公室里真正的电脑上侵入Aster tataricus的系统。”
紫苑寺萤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息吹到了伪造电脑的键盘上。
“只凭我处理日常业务的电脑的密码,你们还没有能力入侵公司的系统吧?”
干燥的呼吸刮得喉咙生疼。
没错,我们没有那种能力。我的计划到此为止,不过——
“这件事不是由我们来做啊。”
我的声音如枯草般纤细易碎。
“在这栋楼里,某个家伙有这种能力吧?”
紫苑寺萤一平静的脸上泛起细微的裂痕。我忍着疼痛继续说:
“你说她不想走出牢笼对吧,我可不这么认为。既然她有着访问网络的手段,那一定现在也在战斗。她一定监视着连接着这栋楼系统的所有机器,寻找墙上的裂隙。她就是这样的人,即使献出生命也决不舍弃尊严。”
说最后一句话时,我差点将堵塞着喉咙的滚烫之物吞下。可无论往语气中加入多少力道,我心中都无比清楚——这并非是确信,而只是愿望。也可以说是祈祷。花费了如此人力物力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却留给了根本无法取得联络的她。
可这个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她纤细的手指如骤雨般在键盘上方飞速起舞。天文数字级的1和0从她的指尖迸出,飞过网线,穿透防火墙,撕裂云层直达卫星。然后倾泻至地面,填满一切空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吉他、贝斯和架子鼓奏出的摇滚乐涌向我的脑髓,然后穿过神经,迸发着火花,冲向我的指尖。
——《Colorado Bulldog》。
我摒住呼吸,暂且默默地听着这段反复旋律。
我们因这首歌而连在一起。
我掏出手机,放在耳旁。
“……你这个……笨蛋。”
令人怀念的这个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不是说过不要跟我扯上任何关系吗。”
嗡的一声,仿佛电流划过空气。我抬起头,发现桌上的三屏显示器上显示着爱丽丝的脸。她穿着天蓝色的长裙,脸庞憔悴,白皙的肌肤几乎有些发青。她的双眼噙着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我发不出声音,只好拼命从肺部挤压出空气,结果说了句傻话。
“……好久不见,你瘦了啊。”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的侦探了!”
“不管爱丽丝你说什么,我都是你的助手啊。”
“……听好了。从前我总是在说,自己当侦探是为了活着的人。无论真相多么痛苦,多么难以面对,活着的人都必须接受它,必须做出选择。就算因此受伤,因此受苦,他们也必须活下去。”
闪烁的泪滴在她的脸颊上划出细线。
“不过……不过面对父亲,我却无法坚持这份信念。我站到了死者的辩护方。侦探本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而我现却连那资格都没有了。”
那又如何?我不禁在心中反驳。我握紧电话的手在颤抖,活着根本不需要什么资格。蚯蚓不会害怕黑暗,企鹅不会因无法飞翔而羞愧。这不是你自己曾说过的话吗。
“……因此,你想要将我心中的爱丽丝也杀掉吗?”
我凭着感情,将心思原原本本地倾泻而出。明明还有更理性、更有效的其他说法,可我心底蠢蠢欲动的熔岩已经无法克制。
“现在的你还活着吧?那么不管有多么苦、多么痛……你都应该坦然接受,欣然负伤,然后做出选择啊。因为你还活着,不是吗?”
显示屏上,爱丽丝泪水盈眶。也或许是我自己泪眼朦胧。
“……你啊——”
她微弱的声音支离破碎。生存的残酷将她华美憔悴的身体四分五裂,暴露出她温柔无比的真实内心。
可是爱丽丝,不管你如何反驳,我都明白。你接受了我的信号,扯断枷锁,以约定之歌呼唤着我,这是真切的现实。是你输了。纵然你有匹敌神佛的双眼双耳和十指,可你却败给了自己。
所以——
“不要顾三顾四了,快打开你身后的门啊。肚子饿了吧?”
爱丽丝把话咽了下去,吸了吸鼻子,然后用手掌使劲擦着双眼。这下子她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而这也是她活着的铁证。
“……你啊……总是——”
已经哭肿的眼睛上又泛起了新的泪光。
“——总是对我的叮嘱充耳不闻!”
她摘下头上的发带扔向镜头。
“够了,看来没有我定期用空易拉罐砸你,你的愚昧就会一个劲恶化!”
爱丽丝向我这边伸出双手。我感到身体内的力量都被温柔地抽走,舒心无比,同时一阵焦躁的键盘敲击声响了起来。
不久后,她身后隐约可见的那扇门滑开了。
喉咙中的火热似乎要决堤喷出。正想着要立刻跑到爱丽丝的门口去,我有忽然想起还没问过她的所在,于是折回电脑画面前:
“我马上去接你,你在几层——”
这时,紫苑寺萤一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行,快关上门!”
我惊讶地回过头。爱丽丝没有听到,她已经站起身,离开电脑的麦克风,蹒跚地走向了门口。
“我说过吧,祖父在盯着有子——”
我没有听完他后面说的什么。因为当爱丽丝打算走出房间的时候,走廊外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大汉。我能听见爱丽丝刺耳的尖叫,她无助地想退回房内,却被黑衣男粗暴地抓住手腕。
“爱丽丝!?”
那个男人我曾在医院停车场见过,也正是少校拍的照片中的一人。他竟然比我们还先探到了爱丽丝所在的房间。紫苑寺萤一把我推开,敲打起键盘。三屏显示器的左侧屏幕切换成文字画面,输入的代码正在快速滚动。另外两块屏幕中依然显示着爱丽丝的房间,房间入口处正在行凶的男人突然表现出痛苦的模样,松开了爱丽丝的手腕——因为房门突然关上,狠狠夹住了他的肩膀。事后回想起来,紫苑寺萤一当时无疑使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技——竟然在短短数秒之内从伪造机器上连接进大楼安全系统的开闭装置,并且越过安全机制关上了门。可事发之时我自然无暇想这么多。幸亏爱丽丝身体娇小,我从屏幕上看见她钻出了门缝,逃向了走廊。
“她在十层,赶快!”
紫苑寺萤一叫道。我奔出房间,给第四代打了电话。
“找到爱丽丝了,她在十层!那帮家伙也来了!”
十层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恐怕第一个赶到那里的人会是我。没功夫等电梯了,我奔向紧急楼梯,一眨眼就跑下两层。我拉开铁门窜入室内,似乎这层楼还没人入驻,走廊一片昏暗,建材涂料的味道还很新鲜,直刺口鼻。不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
“爱丽丝!”
我喊着她的名字,快速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在冲过转角处时,我差点就和迎面跑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那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娇小身影。
突然的相遇让我们彼此刹住脚步,失去平衡。我背靠墙勉强没有倒下,而她却跌坐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
“啊……”
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
她散乱的黑色长发下,蓝宝石般的眼瞳因泪水而折射出斑斓的光彩。刹那间的拥抱让彼此的万千思绪得以交错,进而气化升华。但我们却没能说出一句再会的话语,因为走廊彼端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场重逢。
我毫不犹豫地抱起爱丽丝。
“——鸣海!?”
爱丽丝发出错乱的声音。我没有理会,原路折返,狂奔到底。走廊角落里歪七扭八的放着清洁用具,我从中抓起拖把,推开紧急出口的门冲到外边。白昼刺眼的光线突然袭来让我一阵晕眩,我忍着刺痛将爱丽丝放下来,然后把拖把杆当作门栓横插在身后的门把手上。说时迟那时快,立刻有人从里面转动把手,使劲推门,拖把杆被撞得咯吱直响。门后穿来男人的粗野咒骂声,我本以为他们放弃了强行破门——
“——紧急楼梯!她在紧急楼梯上,从外面绕过去!”
遭了,他在联络同伙!
我将爱丽丝抱在肩头,她摆动着双脚,嘴里喊着“我自己能走!”向我抗议。“吵死了,老实点,你连路都走不稳!”我拒绝了她的要求。这时头顶传来复数急促的脚步声,我不禁紧张得胃部一阵痉挛。
“在那里!”“和那个小鬼在一起!”
是那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