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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
「你还好吧?我看你不只受伤严重,脸色也很不好、眼皮也肿起来了。」
「因为我一直到处奔走。」
昨天也向学校请了一天假,藉助平阪帮的力量寻找彩夏的下落。虽然我因为伤势和肌肉酸痛连走起路来都很痛苦,还是直接跑去她父亲住的地方找人。不过倒是没见到阿俊哥的踪影。
我打从心底感到疲惫。话虽如此,也总不能放着学生会的事情不管。若是继续什么都不做,之前为彩夏所做的事都将成为泡影。
「结果还是没能说服学生会长吗?」
「嗯,她好像更顽固了。说不定『六人方案』可能就此通关。」
说得也是。那个人也开始固执了起来。即使是和体育老师正面冲突,我想她也会强行让修订案在全体会议上通过,何况她在社长会议上的影响力也远超过香圾学姊。
「如果真是如此,想要让园艺委员会复活可能就很难了……」
香圾学姊小声地说,我只能默默点头回应。
虽然我没有和熏子学姊提到,但若是想让园艺委员会复活,降低成立社团最低人数是必要的条件。否则被废除的社团越多,就会有越多人质疑为什么只有园艺社受到特别待遇了。光是想象就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一旦遭受类似的抗议,想要安全着陆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说已经——
「对不起,自以为是地说了那些话。」
「等、等一等,藤岛同学不必道歉啊,你已经很努力了。况且还剩下两天时间,我会再尽力试试看的。」
香阪学姊双手撑着桌子跳来跳去,勉强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她爽朗的笑声在我身体里的空虚处回荡,让我感觉好心疼。
彩夏再次不告而别,园艺社也即将被废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那么样地辛苦奔波、大声喊叫、痛苦挣扎、还伤害了自己的伙伴,搞得自己也满身伤痕——
结果居然是这样,真是太没天理了。
我牵着脚踏车走出学校。踩下踏板时,五月的柔风刺痛了我的伤口。
那个时候,我是否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了?
爱丽丝曾告诉我,当时彩夏在为我包扎,我躺在床上嘴里还不时喃喃呻吟——而彩夏还对着我回答。
接着我再次陷入昏睡,彩夏便静静地走出了房间。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个在顶楼上的梦……
我实在搞不清楚。而且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梦里的对话,不见得就会真的说出口才对,而彩夏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然而我还是努力地回想,自己是否说了什么可能造成误会的话?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搞不懂。
一边骑着车一边掉下眼泪,我希望这只是因为风吹痛我脸上的伤。若是不这么想,泪水可能就停不下来了。
到达拉面店将脚踏车停好后,我还是在挂帘前呆立了好一阵子。虽然没有特别期待什么,但也立刻就知道彩夏并不在店里。站在挂帘另一端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就是明老板。
实在没有那种心情打开大门走进去,只好绕到后巷去。厨房后门前并没有任何人在。
今天大家应该也为了寻找彩夏的下落而到处查访。我独自坐在紧急逃生梯的第二阶上,拿出手机检查是否有简讯。理所当然地,并没有收到彩夏的简讯,倒是帮忙寻找彩夏的帮众传了一堆简讯来。读完所有简讯才发现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爱丽丝也从那天起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我都不让进去。对她而言,彩夏消失这件事或许也造成满大的打击吧。
因此,有关羽矢野友彦死亡的案件,尚留着最后一片拼图未完成,使得真相依旧无法揭晓。当然这是站在爱丽丝角度的看法,对我而言则是从头到尾都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哲学长到底做了什么?
羽矢野友彦倒卧的地点果真是在温室?
那么,到底是谁将他搬到校门口旁的?
凶手到底是谁呢?
凶手?我忽然想到。记得爱丽丝曾特别提过这个词。也就是说,羽矢野友彦可能是遭人杀害的吗?被谁?为了什么目的?
还有皆川宪吾的事情。
虽然脑海里一堆问号——可是现在全都无所谓了。
感觉好像所有东西都将从我身边消失一样。不光只是彩夏而已,还有身为尼特族的伙伴们及爱丽丝。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我不断地思索所有可能性,但不论依循哪一条思路,最终还是会回到那里。
神的记事本中记载我的那一页上,一定是这么写的:「孤伶伶地去死吧。」
尽管如此,我却遇见了彩夏。这是一个甚至足以推翻神的预谋的奇迹,所以彩夏才会遇到无法逃避的残酷命运,因而必须从顶楼一跃而下。即使是发生了第二次奇迹使她睁开双眼,又因为接近我的关系,就像在玩黑白棋时剩下最后几步却全部由白翻黑。许多东西牵扯在一起,最后导致彩夏失踪了。
是神获胜了。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策划好呢η干嘛还让奇迹发生!?
打从出生到死亡,你都应该让我孤单一人度过的!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彩夏就不必遭受这种对待——
忽然间,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在做啥?现在没有客人,你可以进来店里。」
我缓缓回头。明老板从打开一半的门里探出上半身,裸露的肩膀令人感到刺眼。
这个人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吧?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摇头。
明老板微微皱起眉头又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突然将手里的冰淇淋杯贴在我受伤的脸颊上。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啦!?」
由于极度的惊吓和冰凉及疼痛的关系,我差点没翻了个筋斗,立刻跳了起来。
「因为你看起来恍神恍神的。怎样?打起精神来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再次坐下来。
明老板靠了过来,坐在几乎可以碰触到我肩膀的距离。她碰到的地方感觉热热的,我故意以为那是因为被阿哲学长打伤所造成的。没办法直视明老板的脸。
「喂,快点吃吧?」
我连将手中的冰淇淋放进嘴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它在杯子里渐渐融化。
「告诉你一件事。」
明老板将自己那份冰淇淋吃完后淡淡地说:
「你就相信吧。」
我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明老板。看到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又垂头丧气了起来。
「……相信什么呢?」
「相信这一切。」
「我……不像明老板那么坚强……这种事我办不到。」
「你很坚强呀!虽然你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但我知道。」
「如果你是说我打赢阿哲学长而被大家叫四大天王的事,那就不必了。感觉好白痴喔。」
「我不是在说那件事啦。你想想看嘛……」
明老板冰冷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我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双善良的眼睛。
「你遇到过那么多糟糕的事,身心都被打击得惨不忍睹,又看过这么多无故被打入地狱的可怜家伙,但你还是活着好好的。」
(插图138)
「那是因为——」
一直被明老板盯着看,我感到有股热热的情绪传了过来,使我说不出话。
「并不是我很坚强。是因为每次都有人在身边支持我。」
「这样就够了。人家不是常说,运气也是实力之一吗?虽然那是骗人的,但这可是真的——同伴也是你的实力之一。那就是属于你的世界的强度。」
我的世界的——强度……
但我的世界明明就快彻底濒临瓦解了。
「所以才叫你要相信啊。」
明老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
「你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即使听到那样善良的话语,我仍像个只剩一根手指紧紧攀住明老板的温暖、却快要被风吹落而哭出来的小孩,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你叫我要怎么相信呀!?
此时,放我胸前的手机响起。「COLORADOBULLDOG」激昂的吉他前奏传来,彷佛将恐惧、不安和疑问同时丢入滚烫的锅子里。
为了鼓起勇气接手机,我必须再次请明老板握紧我的手。这样的我哪里称得上坚强呀?
『明早六点准备行动。』爱丽丝下令。
「……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沙哑到连我自己都听不大清楚。行动?
『还用说吗?当然是侦探工作的侦结。』
侦探?反正也来不及了,根本无所谓了。
『所有事情都明白了,在这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疑问存在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
『你那有气无力的回答是怎么回事?我说所有事情都明白了耶?身为侦探助手,你应该要感到高兴或惊喜才对啊!』
什么应该要感到高兴?现在厘清疑问又怎样?彩夏都已经失踪了耶!?
『所以说装在你脑袋两侧的是洞穴的入口和出口吗?我不就告诉你已经都明白了?』
「那又怎——』
『也知道彩夏现在怎么了。』
我站了起来。就算身旁的明老板被我推倒而生气、装着冰淇淋的杯子掉在地上,我都没有发觉到。刚才爱丽丝她说什么?
「彩、彩夏她……?」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呢?尼特族侦探是「全知无能」的,可以看穿一切事物,却无法碰触任何东西——』
「她、她现在人在哪里?没事吧?」
『明早六点准备行动。』
「喂,爱丽丝别闹了!赶快告诉我!爱丽丝!爱丽丝!」
电话被挂断了。虽然我知道徒劳无功,但还是不断地拨打爱丽丝的电话。当然是无人回应。实在忍无可忍,正打算直奔紧急逃生梯上楼的时候,明老板突然从旁用力揪起我的耳朵。
「喂,鸣海,你应该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吧?」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明老板!」
当我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明老板才终于将手松开。我还以为脸上的皮肤会从伤口的地方被撕开咧……
「你想想看,就算你现在去爱丽丝那儿也没有用啊。她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是……是没错,可是……!」
「你今天就乖乖回家去吧。伤患应该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明老板戳了我的额头一下。
「你也应该相信爱丽丝才对啊。」
听到这句话,我才勉强将快要爆发出来、环绕在身体周围的激动情绪给吞下了肚。
为什么爱一丽丝不马上告诉我呢?该不会彩夏出了什么事吧?满脑袋充满着不吉利的想法,边想边骑车回家。
当然,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
隔天清晨五点半。
远望着右手边东方即将破晓的天空,我将脚踏车骑进了大楼间的小巷子。彻夜未眠的脑袋瓜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