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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吾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天色,大概七八点的样子,又看了看隐匿在窗帘背后的病房,才说:“小宇昨天就醒了。”
“什么?昨天就醒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通知我们?”
王芸一听就急了,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地冲口而出,只是碍于医院的静谧氛围,才勉力把声音压得极低。林吾诚却只是往墙上靠了靠,选了其中一个问题作答。
“就在昨天你们走了之后,大概十一点多的样子。”
林吾诚话刚说完就看见王芸把手伸了出去,显然是想开门进去看看吴文宇的情况,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住王芸的手,急切生硬地说:“妈,您先等等——”
被林吾诚话中的疾厉唬得一愣,王芸回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林吾诚。
林吾诚却没看她,而是把目光转向站在王芸身后、同样面露好奇的林岩,话里一片苦楚的涩然,“爸,我昨天没说,小宇之所以会急怒攻心,是因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但他没有听全,只听到您质问我是不是对吾然有什么想法,而我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就以为我是默认了,没再听下去。”
这番话,林吾诚说得很是平静,没有一丝颤抖,也没有一处停顿,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完全与己无关的镇定淡然。
然而,听到的人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林岩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丝丝裂纹,像骤然跌落在地的镜子一样。好半天才压制住心头的震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小宇现在是什么情况?”
从林岩那里,王芸早就知道了父子俩昨天说了什么,忍不住也是一阵颤抖。想到那些诛心的话,眼眶不自禁就红了起来。
“他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我就是被他赶出来的。你们进去了尽量少说话,别惹他动气。”林吾诚摇摇头,又看了病房一眼,语气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无奈,“还有,我也不需要你们替我解释什么。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儿子……”
听了林吾诚的话,王芸想说什么,却被林吾诚拍着手制止。然后打开病房门,把他们让了进去。
与其说吴文宇早就醒了,还不如说他这一夜根本就没怎么睡。
七乱八糟的怪梦不断,使得他连连从梦中惊醒,没有一刻能睡得安稳。后来索性就不睡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怀着期待又害怕的心情,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因此,从走廊上响起一轻一重两个熟悉的脚步声起,他就知道是林家二老来了。
三个人的对话,也毫无遗漏地听在了耳里。
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病房门被推开的一刻,他居然还在自觉不自觉地寻找某个身影。
——真他妈的,可悲。
“小宇醒了?身体好点了没有?来吃早点吧!”
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吴文宇眼里的冰冷,虽然早知道吴文宇的性情不好,却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王芸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却还是笑如春风,一边从林岩手里拿过早点,一边对着吴文宇口出关切。
吴文宇却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撑起身体靠坐在床上,伸手接过递到眼前的纸碗,在王芸殷殷期盼的目光下,默默吃起来。
然而,刚刚吃了几口,这种没有丝毫排斥意味的举动还来不及被当做情况乐观的信号,吴文宇就停下吞咽的动作,然后转头背对三人,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在了另一边的地上。
明明只是几小口粥,吴文宇却吐了很久,像是连五脏六腑都要一起吐出来似的,干呕的声音听得林吾诚浑身上下止不住一阵阵发寒,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
正想走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吴文宇却像有所察觉似的突然直起身,警告意味十足地看了他一眼。
看到林吾诚识趣地停下脚步,吴文宇才用袖子抹抹嘴,拿起勺子继续吃。
同样是吃了没几口,又偏过头开始吐。
吐完还想接着吃,却被再也看不下去的林吾诚冲到跟前一把夺走纸碗,递给站在一旁呆愣愣的王芸,整个人随即被扣进一副微微颤抖着、却宽厚安稳依旧的胸膛。
脸埋在衣服里有些喘不过气来,耳边是林吾诚强自压抑,却仍然流露出丝丝痛苦与恳求的声音。
“别这样……吃不下就算了,没人非逼着你吃。”
吴文宇没有接话,而是任由林吾诚抱着自己,努力平息着翻滚不休的胃液。
良久,吴文宇微微牵动嘴角,轻轻挣扎着想要脱离林吾诚的怀抱。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力道,林吾诚却丝毫不敢阻拦,任凭吴文宇挣脱开去,漠然着一张脸,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谨记着林吾诚方才的叮嘱,王芸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急切又心疼地看着无声对视的两个人,完完全全地手足无措。
而林岩,则是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根本就没踏进房间一步。
半晌,看到林吾诚眼中伤痛悲哀的情绪渐渐转化成一片浓稠的柔情,漩涡一样引人沉陷,吴文宇才别开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我饿了。”
林吾诚这才醒悟,吴文宇并不是吃不下,反倒是心理上对他排斥反感,生理上的习惯却一时半刻改不了,不禁微微一笑,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愉悦。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做。想吃什么?粥还是饭?”
“随便。”
似乎是不满于自己的行为带给林吾诚的小小希望,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吴文宇向着相反的方向偏过头,闭上眼之前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
“叫他们都出去。”
话里渗人的寒意经由稀薄的空气传导而来,林吾诚一凛,前一刻的喜悦瞬间消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无奈又痛苦地看了摆出拒绝姿态的吴文宇一眼,拉着一步一回头的王芸离开了病房。
病房的门无声合上。
吴文宇并没有去看,仍旧把头偏在另一边,看着楼下往来穿梭的人群、沐浴在晨光中的高楼大厦、以人眼看不见的速度生长着的花草树木,心里一片空茫。
刚才的话,以及林吾诚昨天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吧。
虽然心伤已极,真情假意他还是分辨得出来。
可是,已经不敢再去相信。
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承受不起……第二次,第三次。
说起来,这并不能算作第一次。
第一次的伤害与信任的失落,源自生他的那两个人。
虽然当时年纪还小,吴文宇却早有预感,那两个人,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敏感而脆弱的,对身边事物的感知力总是出人意料的敏锐。因而,从渐渐有了自主的意识起,吴文宇就能感觉到——他一心想要亲近的父母,并不爱他。
疏于关心还不算什么,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他扒皮拆骨似的,总会让还不太懂事的他不寒而栗。
而后来,他们也果然没让他失望,从离婚、离家到音讯全无,一步步,就像是预先安排好的戏码。
于是,慢慢地就对所有人起了防备,不仅不信任,甚至不关心、不在意,理都懒得去理。
——他不想,再一次甚或又一次,经历期待落空后的失望与绝望。
可终究,还是经历了。
所以才下定决心不要经历第三次。
微微牵动嘴角勾勒出一个苦涩而无力的弧度,吴文宇收回目光,转过头,蓦然发现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逆光的面容看不太清楚。吴文宇却只是皱皱眉,大感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李炜?”
人影随着他的话语颤动了一下,然后关上门走了进来。
高高瘦瘦的个子,平凡无奇的长相,稍微带了点怯懦的神态,除了在学校里天天围着他转来转去,还跟着他转了专业,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的李炜还能是谁。
不过,在这种地方也能被他找到,真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这个跟屁虫神通广大。
仿佛看出了吴文宇心里的疑惑,李炜咧嘴一笑,有些讪讪地说:“我叔叔是你的主治医生。我过来找他请教一个问题,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你的病历,就……就过来看看你。”
李炜说着顿了顿,拧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下一句该如何措辞,好半天才接上口,“我看你得了胃溃疡,情况不是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啊?你哥不是对你很好吗,还天天给你送——”
“他不是我哥。”
“——哎?”说到一半的话骤然被打断,听到吴文宇语气生冷的话,李炜不由大为疑惑,“他们不都说他是你哥吗?他自己也这么说。”
“你什么时候听我喊过他哥?”
即使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或者林岩夫妇在家的时候,吴文宇也很少叫林吾诚“哥”,更别说在外人面前。
李炜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觉得不对劲,还想说什么,却被吴文宇一句森冷慑人的话给堵了回去。
“我姓吴,他姓林,他不是我哥——少他妈乱说话。”
“哦,是、好。”被吴文宇话中强硬的气势骇到,李炜不禁连连点头,抬起头的瞬间却突然大叫出声,“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瘦成这样?!你的病是不是很……”
说着,看到吴文宇渐转酷厉的目光,李炜的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去,最后弱弱地辩解,“外面的人都被我叔叔叫过去了,你放心。你……还好吗?”
定定看着李炜满面的恳切的焦急担忧,吴文宇闭闭眼,一句“关你鸟事”到嘴边就变成了,“死不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行了,看够了就出去,我要休息。”
不耐烦地打断李炜惯常的大惊小怪,吴文宇用眼神逼迫着李炜一步步后退,直至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的一刻,吴文宇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刚才的话,其实不是说给李炜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都他妈叫你出去了,还进来干什么!”
李炜走了不到一分钟,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本就被他几句话搅得心烦意乱,加之对他怎么都看不顺眼,吴文宇当场就对着房门吼了过去。
吼完就是一怔,进来的并不是李炜,而是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一个年轻潇洒,一个年老持重。
听到他的怒吼,年轻的回头对年老的笑了笑,毫不掩饰话里的调侃,“友叔,你可要当心了,未来的总裁看起来不好伺候啊!”
年老的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了弯腰,露出一个谦恭的笑容。
对眼下的情况实在感到费解,吴文宇张张嘴,正想问“你们是谁”,年轻的那个却突然冲过来抓起他的手,激动又殷切地说:“堂弟啊,可算找到你了!这下我终于可以交差了!”
说完,看到吴文宇皱着眉一脸疑惑,不禁使劲晃了晃吴文宇的手。
“忘了介绍,我叫秦澜,后面那位叫秦世友,我们都是秦氏集团的人。初次见面,真想不到我堂弟居然还是个小帅哥——比家里那个顺眼多了!”
听了自称秦澜的人的语无伦次的话,吴文宇不由得把眉头皱得更深,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只好把目光转向年老的那个,期望气质稳重一些的人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吴文宇这么一看,那个叫秦世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