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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慕云平,比起自己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赌鬼样,对方衣履整洁,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
慕南风瞪了他片刻,哑声问:“你来干什么?”
慕云平看着他媲美国宝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在他对面坐下,说:“我陪你赌。”
低沉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慕南风做了几个深呼吸,想尽量平心静气却办不到,他伸手把筹码一推,冷笑道:“何必惺惺作态?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吧。”
慕云平抬手对发牌员做了个手势,后者麻利地洗好牌,开始发牌。
“下注吧。”他悠闲得好像坐在自己书房里一样,把一盒蓝筹码堆在桌上,慕南风坐直身体,用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瞪他,一字一句地说:“输了,我乖乖地跟你回家,赢了,我要你陪我一夜。”
气定神闲的神态终于有了变化,慕云平眉头微皱,不悦地看着他,慕南风笑得像个孩子,俊美而憔悴的脸上笼罩上难言的凄楚。
他愿意赌上一生的幸福,换他一夜的温存,明知道他是多么痛恨自己的任性,也明知道他是多么嫌恶自己的痴缠。
慕云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断地退让,然而无形中的互相逼迫与折磨却没有停止过,弦已经绷到极限,再这样放任下去,他弟弟就毁了。
“好,我跟你赌。”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慕南风手心冒汗,心跳如擂,看着大哥,他越来越惊慌,猛地站起身来,连椅子都撞倒了,只想快点逃出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慕云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低语:“不看看你的牌吗?”
“不用了。”他眼中已有泪意,可怜巴巴地看着这个铁血无情的男人,低喃道:“我赢不了你,我永远也赢不了你。”
说完,他前一黑,晕倒在慕云平的臂弯中。
随行的秘书为他料理善后,慕云平沉着脸,把不省人事的美青年抱起来,大步朝外走。
回到套房,确定他只是因为太累而昏睡过去,慕云平低头凑近慕南风的面孔,果然嗅到酒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弟弟放到床上,这时秘书打电话来,由于不想吵到南风,慕云平起身到外间接听。
交待了几件事情之后,挂掉电话回房,发现南风不见了,而一边的窗户大开,风卷起轻软的纱帘,让他的心几乎停跳,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才松了口气,确定弟弟没事之后,慕云平漫不经心地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衫领扣和袖扣,思忖要怎么打开他们之间的死结。
慕南风一边冲洗身体,一边把自己暗骂得半死,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很想泡在浴缸里溺死算了。
越是爱他,越是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他已经被自己拖累了十年,现在还要专程飞到拉斯维加斯来陪自己胡天胡地,他这个弟弟真是不肖到让他自己都想砍了重练。
心绪乱如麻,把自己洗干净之后,慕南风磨蹭了许久才披上浴袍出来,脑中彩排了千百遍的寒暄语卡在喉咙里,因为慕云平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定是太累了,本来工作就忙,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肯定也没有好好休息。
慕南风又是愧疚又是心痛,轻手轻脚地关上窗,然后犹豫了一下,像个小偷似地一点点地挪到床边,试探地碰碰他的肩膀,确定大哥睡熟了之后,他大着胆子在旁边躺下,侧过身体,从后面环住慕云平的腰。
隔着衬衫,坚实温热的躯体带给他无限暖意,慕南风闭上眼睛,脸贴着男人宽厚的肩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柔软的床榻渐渐吞噬了神志,慕南风拉起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手臂又圈上慕云平的腰,唇角带着满足的笑容,渐渐沉入梦乡。
在连续几天晨昏不分的放纵之后,身心俱疲的慕南风睡得分外香甜,醒来已是深夜,房间里幽暗宁静,只有床前一盏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慕南风舒服地哼了一声,把脑袋扎到对方肩窝里,蹭了几下之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他蓦地抬头,发现慕云平正与他面对面躺在床上,一条手臂在给他当枕头,另一条手臂则环过他的腰,亲昵地把他搂在怀里。
他不是在做梦吧?!
慕南风揉揉眼睛,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得鼻子发酸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大哥……大哥竟然抱着自己?
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个幸福得让人心醉的旖旎幻境,轻轻躺回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慕南风脸颊泛红,伸出咸猪手去偷袭慕云平的衣扣。
手指颤抖着,理智拼命地叫停,身体却不听使唤,很快把一排衬衫扣子通通解开,慕南风脸红得更厉害,把心一横,爪子摸了上去。
还没等他尽情感受那结实胸膛之下的沉稳心跳,头顶上响起低沉的男声:“你在做什么?”
慕南风飞快地抽回手,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对方敞开的衣襟拢回去,眼一闭,开始装睡。
一只手沿着他的脊背滑下,掌心的热度让慕南风像只被顺毛的猫,舒服地颤抖着,冷不防屁‘股上被拍了一下,他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低声抗议:“你干什么?”
“不听话的小鬼要稍稍教训一下。”慕云平板着脸,作势扬起手来,慕南风又羞又恼,急匆匆地去抓他的手,叫道:“有没有搞错,我都二十六了!”
慕云平低声笑了,故作严肃的面容霎时变得温柔起来,低声叹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慕南风胸口一抽,抬头看着这个英俊迫人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哥言下之意,是不是什么时候能从这个枷锁中解脱?”
这不是慕云平第一次为他的不可救药的任性而叹息,可是这是第一次让慕南风开始反省自己的虚妄与幼稚,他以为用亲情来勒索一个承诺就可以独占慕云平,可是什么都有耗尽的时候,一如他痴缠的勇气,一如对方容忍的耐心。
“南风。”慕云平摸摸他的头,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眼神中流露不自觉的宠溺,“这是我自作自受,你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慕南风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颤抖,“我知道我一直在让你为难……”
“不……”慕云平的声音带着低哑的迟疑,犹豫了许久,说:“十年前是个错误,我一直深深后悔,南风,是我玷污了你。”
慕南风惊讶得张开嘴,俊美的脸上尽是不解,看着他这满头雾水的呆滞相,慕云平苦笑,他的南风原本是多么纯洁如白纸的少年,如果不是那一夜的失控,怎么会让彼此陷入这么多年的纷乱纠葛?
“我……看了许多相关的著作……”慕云平嗓子发干,艰难地陈述,“以及许多有关儿童遭受性虐的案例,心理学有提到,在少年时期如果遭受年长的同胞性侵犯,有可能会成为同性恋,南风,我一直……很后悔那天晚上对你的所作所为……”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对一个初尝情事的少年来说,无疑是亲手开启了一道通向歧途的情‘欲之门,慕南风会变成同性恋,会将单纯的恋兄情结转变成对他的迷恋,他难辞其咎。
慕南风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也想不到慕云平的纵容背后,原来隐藏着这样的悔恨。
“可是……当时明明是我……”当时明明是我在诱惑你啊!他心中狂喊着,太多的话堵在喉咙口,对上慕云平温柔的视线,争辩的话说不出口,慕南风这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在大哥心目中,他永远是纯洁的,永远是无辜的,大哥把自己放在了施罪者的位置,这些年来的隐忍与退让,原来都是基于愧疚的赎罪。
如果告诉他当年是自己心存绮念,他根本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小羔羊,大哥会不会觉得这些年来的付出与守护都是一场笑话?
慕南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突然感到害怕,得不到慕云平的爱情他已经认命,可是他真的害怕连彼此的亲情都消失殆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到了形同陌路的那一天,他也依然无法自拔地爱着他。
到该放手的时候了吗?慕南风心中涌上浓浓的苦涩,泪意沾睫,他鼓起勇气,凑过去亲吻慕云平的唇。
男人有些抗拒,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过没有推开,就僵在那里,像雕塑一样任他亲吻,如同一个冷漠的局外人,平静不为所动。
无所谓的纵容中是已经习以为常的认命,因为他重视他,所以被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都可以成全,哪怕是让自己受尽委屈也无所谓?
慕南风流泪了,咸涩的泪水滑过双唇,给这个吻增添了几分凄迷的绝望味道,出乎意料的是,这泪水似乎唤醒了慕云平的心绪,他不再无动于衷,一手扶着慕南风的后颈,开始回吻他。
阔别十年的吻,恍如隔世,让人目眩神迷,慕云平还是那么温柔,细密地吮吻着他的双唇,慕南风壮着胆子搂住对方的肩颈,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这羞涩的热情一如往昔,慕云平不禁有些恍惚,比起那时青葱般的少年,现在的慕南风愈见优雅从容,成熟中流露出诱人的慵懒与忧郁。
仿佛从这里开始,又似乎在这里结束,这个持续了十年的梦,终于到了该清醒的时候。
两具身体搂抱着,重叠着倒在床上,慕南风晕陶陶的伸手关掉唯一的灯盏,让房间里只剩下肆无忌惮的黑暗,只要一夜,在这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在这个可以尽情放纵欲‘望的城市,不在乎慕云平把他当成谁,他只要一夜温存,把它当成余生的回味。
然后彻底地放手,让他深爱的男人自由。
午夜时分突然开始下雨,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劈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户,再沿着玻璃淌下,闪电划破天际,乍现的光芒映亮房间,以及大床上交叠缠绕的年轻肉‘体。
“不要开灯。”慕南风的声音带着喘意,沙哑而疲惫,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慕云平的肩膀,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终于……”
这颗顽石终于妥协了,或者说一时冲动也好,纠缠了这么多年,总算把两条平行线扯出个交集点,可是从激情中清醒时,慕南风心中无尽地惶然,长久以来的均衡被打破,他们又到了摊牌的时候。
“南风……”慕云平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声音低沉:“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我什么也不想谈。”慕南风咕哝了一句,往慕云平怀里拱了拱,又说:“如果你一定要谈,那就说吧。”
还是像个任性的孩子,以为掩住耳朵就可以拒绝交流,慕云平哑然失笑,轻拍慕南风的后背,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意乱情迷不能作为放纵的理由,他们是兄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这条铁律桎梏着心灵,却在一吻之间轻易投降,让慕云平这样沉稳老练的人都有无措的感觉,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
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心思,慕南风清清嗓子,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这没什么,就当作我们谁都不认识谁,一夜情罢了,我不会拍你的裸照上传的。”
慕云平皱眉,一指勾起他的下巴,问:“一夜情?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