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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他眉头一皱,当下有不妙的预感。
“是啊,你不是可怜她被我逼嫁吗?若你现在不出手帮她还清债务,到头来她还不是被卖入青楼?与其让众人轻薄,还不如嫁给一个老头,大、善、人,您说是吗?”她笑眸一掀,语气里的嘲讽很明显,只是这一抬眼,竟跟一双深邃黑瞳撞个正着,她愣了一会。
回过神,她脸色有了恼意,只消一眼便将脸转开,无视马背上男子的盯视,甚至还刻意让他听见一声不敬的轻哼。
“这…”金准之有些为难,只是这浑水1膛,不湿身也1脚水,这时候退缩岂不让人看笑话?“咳,这姑娘总共欠下多少银子?”
“六百两。”。话一出,市集一片哗然,金准之是不知道,但一旁的围观者可都知道方才小鱼儿要的是五百两。
“六百两?”他难掩惊讶,以为再多也不过几十两,这下可要大失血了。
“怎么,付不出来吗?”风紫衣故作惋惜地轻叹,一双眼上下打量他,“也对啦,瞧你一身寒酸,人家骑马你骑驴,数百两银子怕也拿不出手,可借你空有巧舌却无本事,这下小鱼儿卖身是卖定了。”
被点到名的小鱼儿当下懊恼不已,她真是出门没翻黄历,一桩大好的买卖前遇狼后有虎,她半点便宜都沾不上。
“六百两就六百两,我替她付!”先是被紫衣姑娘所激,后又见另一名姑娘脸色愁苦,金准之大喝一声制止紫衣姑娘拖人走的举动。
纵使心肝滴着血,万般心痛,他还是从绣着骏马的钱袋取出六张一百两的银票。
不让他后悔,风紫衣手脚极快地抽走银票,并取出其中两张往怀里搁。“我替小鱼儿谢过这位善心的公子。”她可是很辛苦的帮了小鱼儿这个忙,这会拿点油水很正常,况且这正好可以给天喜当善人基金,比这二愣子到时候让人骗光了钱有用,再说……这家伙是祁天昊的朋友吧,不用太客气!
看见她的举动,金准之傻眼,“你怎么……”
“你不懂吗?这叫抽成。”占了便宜,风紫衣的笑出自真心,转头,也没放过小鱼儿,“小鱼儿,我家小姐的银子捏久了会咬人,还不拿来。”
拽着银两正暖的小鱼儿好生不甘,也只能恼在心底,本该盛满水气的双眼一滴泪也没有,又气又羞地把五十两银子捧上。
不过她的怒气很快获得平息,因为几张薄薄的银票折了又折,最后落在她手掌心上,虽说错愕不已,她仍笑得嘴都阖不拢。
“看在你哭得这么卖力的份上,这些给你买水喝,但以后别再玩了,这年头洒钱当大爷的呆子不多见了,江小鱼、王七,你们好自为之。”下回再整到她头上可就没有这么好讲话了。
“是呀―这么凯的傻瓜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也知道往后要收敛点……啊!你怎么知道我叫江小鱼?”一下子拐到太多钱,太开心的江小鱼没了防心,应得顺口,尔后才惊觉漏了口风。
一旁当了很久木头的中年汉子竟也傻呼呼的笑了,这一笑让长得一脸凶恶的男子顿时没了狠劲,“真厉害,你猜出我是王七,大伙叫我傻七的王七。”
看到这一傻一狡猾的组合,再笨的人也晓得遇上什么事,众人一哄而散,不一会做生意的做生意、逛大街的逛大街,市集迅速恢复平日热闹的模样,吆喝声不断,像刚刚没发生这场戏。
唯独金准之一脸拙样,久久无法回神,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骗子拐进陋巷,当着他的面带走他的银两。
这……到底是谁骗谁,为什么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让他丢脸到无藏身之地?更可恶的是,一回头连祁天昊也……
“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连你也在笑!”朋友一场,眼睁睁看他被骗就算了,竟然还扬起少见的笑容,摆明不给面子。
“我不是在笑你。”祁天昊仍高坐黑马上,但视线却是落在金准之身后,眉毛上扬,笑意不减,“丫头,不跟我打招呼吗?”
冷淡的声音这才响起,“大少爷,你回来了。”
跟着祁天昊的视线回头,金准之一听见风紫衣的问候,蓦地睁大眼,像根木头似的,连她都走过他跟前了还没回神。
“知道我是大少爷了?我当你这双比湖水还清澈的眼竟没瞧见我。”冷冽的声音含着责怪,视线紧紧跟着她缓步上前的身影。
这丫头明明方才就瞧见他了,却故意避开他的眼神,还冷哼一声给他下马威,看来这趟出门是太久了,惹得她不悦。
“大少爷会在乎紫衣有没有瞧见你吗?你可是向来比风还随性的祁府大少呢。”比主子还神气的风紫衣可没被他的语气吓着,加上心情不佳,不驯地扬目顶嘴。
祁天昊反倒失笑,“丫头,你这是埋怨我晚归吗?”闻言,她脸色一黯,整了整神色,又笑开,只是这回的笑有些勉强,“怎么会?大少爷这趟远门出得可真久,正好正中紫衣下怀,让我只手遮天、霸占祁家产业,我可想好了三、五年后要毒死少爷小姐,让无后的老爷夫人只能仰赖我鼻息,还怕他们不乖乖奉上家产吗?”
这弑主夺产的话一出,金准之兄妹不免倒抽一口气,十分惊讶这女子连这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但一看祁天昊的神色却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得更张扬,不禁面露疑惑。
“你这是埋怨我。”刚刚是询问,这次他很确定,确定这丫头气得记在心口上了。
“哼,我是埋怨你没错,我埋怨你怎么不让土狼叼走、让风沙埋了;我埋怨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叫我弑主篡位的计划难成;我埋怨……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她气得心口泛疼,但他却得意了是吗?
“是是,我知道你认真。”他随口应着,拍拍马颈,大掌伸向两颊发红的她,“上来,我带你回府。”
她眼一眯,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不要。”
“乖丫头,上马。”听他这什么语气?她又不是他养的宠物!更何况……她瞄了一眼棕马的主人,接着大力拍开他的手,“不要叫我丫头!”
这一掌拍得又重又响,祁天昊也不以为意,脸色变都没变。
这次别说金准之兄妹还有祁天喜一行人,就连旁边装忙的路人也都听见、看见了,可以想见,明天朱雀城的新八卦就会见世了―朱雀城是祁天昊作主的,城主是风紫衣管的。
更出人意料的,祁天昊忽然发出低低的轻笑,身一低,竟当众轻捏她的鼻头。
“别玩了,上马。”
“你……”可恶,他又把她当小孩子般安抚,出去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知道你怨我,我们回府里再说。”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倔。
“紫衣是下人,哪敢怨主子?主子怎么说怎么做都对,紫衣绝无一句怨言,只是尊卑有分,紫衣还是不跟主子同马了。”她咬牙切齿的把话从牙缝挤出,希望他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惹怒她。因为她是无“一句”怨言,但有一肚子怨气!
可祁天昊像是玩上瘾了,当作没看到她眼神里的警告,手掌顺着在她头上拍两下,“好好好,我都听懂了,上马。”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孩子。
“大、少、爷!”他实在欺人太甚!
这惊人的吼声没制止祁天昊的行为,倒是逼出他感慨的一句,“丫头,许久没听你这声大少爷,真是怀念呀,果然看到你才有回家的感觉。”
“怀念?”半眯起眼的风紫衣扬起手中的柳枝,变脸极快,顿时笑逐颜开。
“大少爷想家了是吧?紫衣助你一臂之力。”
话刚落,她扬手挥柳,重重鞭在马身,突受惊吓的马儿长嘶着人立而起,马背上的朱雀城城主差点坠马,幸好他立即勒紧绳,稳住受惊的爱驹。
不过风紫衣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只听一声惊呼,她整个人便让他长臂一伸掳上马,扬长而去,留下错愕的金准之兄妹。说实在的,他们认识祁天昊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他这么外放的一面。至于惹祸的祁天喜,早就偕同丫鬟偷偷的从小巷子溜回家了。开玩笑,一个紫衣她就怕死了,再加上离家甚久的大哥,这阵子她要不乖点,肯定会被禁足一辈子,直到小鸟儿在她身上筑巢。
第五章
大少爷--…久违的称呼,祁天昊心里终于有回家的感觉。自从接下城主一职后,刚开始自家人还会改不过来,久了,几乎所有人都改变对他的称谓,即便是最不甘愿的姨娘,见了他也免不了要敬畏的喊上一声“城主”,唯独她,始终如一。
高兴的时候就“你你你”叫个不停;疏离的时候会带着讽意的喊“大少爷”;生气的时候则是连名带姓的叫他“祁天昊”,他不禁猜想,什么时候她会只叫他的名字?
虽然久别重逢他很高兴,但老被怨气冲天的清眸盯住也挺不舒坦的,尤其是对方眼里透出的怒焰,几乎要将整间书房燃烧成灰,让他不得不开口灭火。“丫头,你打算瞪我到几时?”看来这次要安抚她,可能需要好些时间,幸好,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成果,短时间内他不需要再出远门,有很多时间能让丫头消气。
“大少爷言重了,紫衣是个下人,怎么敢瞪大少爷?纯粹是想‘看’清楚大少爷,不希望有人假冒,毕竟大少爷离开可不止一两个月。”她尽量冷着声音说,不想让他听出一丝丝埋怨,不想示弱。
其实她心里极为不舒坦,为什么他能如此自然熟稔的跟她说话,好似这两年多来两人从没分离,好像他也忘了曾经失信于她。
再想起,他是跟金灵灵一起回来的,她就更不能谅解。他分明是为了与心仪的女子出游,乐不思蜀,才晚了两年回来,根本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更可恶的是还把斓摊子丢给她,一点都没有顾虑她的心情感受。
“丫头……”他软下声音,想跟她谈谈。
“对了。”她打断他的话,神色自若的站起身,走到书桌前缓缓磨起墨,“既然大少爷回府了,那这几天各商号呈上的帐簿,就交还大少爷亲自核对,还有三天就是跟管事们议事的日子,这帐得提前对完。”
祁天昊看了她一眼,这倒稀奇了,有多少年她没再跟他提过要将职权还给他了?顶多是以前恼他的时候说的威胁话,这次又是要跟他闹脾气了吧。
他啜了口茶,不甚在意,“我信任你,跟以往一样由你核对决定就好,准之跟灵灵到朱雀城作客,这些天我得尽地主之谊的陪他们绕绕。”
风紫衣眼一沉,磨墨的手没停,“大少爷,你别忘了我只跟祁府签定十年的卖身契,再三个月就期满,总不可能永远替大少爷管事。”
“三个月?!”他怔了一下,扣着茶杯的手顿时握得死紧。
他从不过问府里仆从的来去,所有入府的下人皆由祁贵招聘管理,曾听祁贵说过府里的下人多是买断,以求忠心护主,只有少数人会签有时限的卖身契。
打从她救了他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似主仆,他已经把她当祁家人看待,从没想过她会离开,此言一出,的确叫他震惊。
“是的,等期限一满我就会离府,所以大少爷应该现在就接回职权,尽快熟悉职务才是。”她低头却扬眸,悄悄偷觎他的反应,但见他虽然难掩惊讶之色,却没有立时挽留,心里登时一沉。许久,他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喝着茶,每一口都喝得比往常慢些,似在品茗又似在思量。
看他没开口,风紫衣径自往下交代,“天欢还不定性,老爱往青楼跑、跟酒肉朋友闹,其实他本性不坏,你是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