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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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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源却似乎不能释然,至今耿耿于怀:“如果我当初没有不顾而去,你后来是不是也不会同萧锦良一起?”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为财献身。你既然这样看我,那还有什么好谈?”左安迪本没有怨天尤人,听到这句话就不自觉来气。他对别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唯独对这点不行,宋家源如此看他,让他觉得他们的对话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结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左安迪起身的时候,宋家源忽然握住他手,紧紧捉牢了,死也不肯放开,“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你说什么?”
  “我想我们重新开始。”
  左安迪把另一只手放到宋家源捉住自己的手掌上,将他五根手指一一掰开:“我不是没听清楚你。我是想你问问你自己,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家源肯定地:“我知道。”
  左安迪显然不信他:“夜了,洗个澡睡觉,明天清醒后你要是还这样想,就明天再说。”
  “我等了很久,不想再等了。”
  “如果这次不是你父亲让你回来呢?你还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么?”左安迪冷冷道。
  宋家源踟蹰了一下,他知道这事实自己无法回避。他确实可以更早的,在他成年以后,或者大学毕业之后,就立即乘上飞机回来,告诉安迪,他还想同他在一起,说他爱他,忘不了他,用尽一切的词汇表白,用尽一切的力量挽留他。
  可他没有。本不需要这么久的,至少不需要等上十多年。
  谁能保证这十多年里对方还能安然活着?谁又能断定这十多年对方就不会找到真爱的另一半?宋家源并无把握笃定左安迪非自己不可,显然他自己也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太了解对方,就像能钻进对方的胸腔里,口上稍有虚言,下一秒就可被拆穿。于是就连一个虚伪漂亮的谎话都说不出口。贫瘠的没有包装的告白,就如失去了糖分的朱古力,剩下的只有苦涩,毫无甜蜜可言。
  “我以为我能忘记。”宋家源静静道,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左安迪点头同意:“你的确能。”
  宋家源再一次拉住他:“我不能。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能。”
  左安迪几乎是残酷地,无情地看进宋家源眼里:“但是我已经忘记。”
  他像是嫌那把刀插得不够深不够准似的,握住了刀柄,又照准致命的地方,狠狠扎下去:“我谈那些男朋友,不是因为寂寞,也不是为了钱。除了萧锦良,我还有过许多的男朋友,他们每一个都有吸引过我的地方。我与他们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喜欢他们。我爱他们。”
  声音越温柔,语气越平静,这些话的杀伤力就越大。
  宋家源一味说着他自己的台词,像个无人倾听的独角戏演员:“不,我当初不应该这样离开你,我不该不告而别。这十几年我们真的错过太多,我想弥补……”
  “我并不止有你一个前任。何况,我们根本就未曾开始。”
  宋家源充耳不闻,仍旧喃喃着:“我知道的太晚,也许是我一直都不愿相信。因为相信了也无济于事,可是自从上次见你,我就知道不行,我忘不了,也否认不了……时间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宋家源鸡同鸭讲的样子,只是令他显得益发可怜可悲。
  左安迪缓慢,却镇定地说道:“我已经忘记你了,家源。”
  宋家源绝望地看向他。
  家财万贯权倾一方的宋家大公子,此刻的表情可怜得像个流落街边的弃儿。
  这大概会是十几年前的左安迪最想看到的画面。可是这一刹那,他并不觉痛快。并且比起这个,他更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痛快。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宋家源的表情,因为那只会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宋家源再讲不出话来。他宁愿相信安迪自甘堕落、游戏人间,也不愿相信他已经甘心放下,将自己从心里彻底抹去。这样做就像放下一个包袱,割去一个肿瘤。换来的,只是更健康轻松的人生。
  原来没有宋家源,左安迪一点也无所谓。
  安迪冷淡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别过头去:“我们早就结束了。”
  多么轻描淡写。是往事随风、烟消云散的潇洒。那声音仿佛在说,我不计较了,不怀念了,过去种种轻如鸿毛,不值一提。他们的过去就像老式黑板上的粉笔字,三两下一抹便没了,消失了,杳无踪迹。
  宋家源握住左安迪的手慢慢松开。
  他们不再说话。
  宋母睡卧室,安迪搬出备用的毛毯和被子,自己睡沙发。宋家源则睡边上的地毯。
  至于究竟有没有睡着,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客厅里的两人,始终都没有听到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第二天天光,两人很快就爬起身来。
  吃早餐的时候,乔正邦来了。他昨日手机故障开不了机,这平时不张心眼的人也记不住宋家源的号码。早晨换了台机器,才打电话找过来这里。
  “原本说好的房子,可能暂时腾不出来了……”乔正邦抓耳挠腮,一脸歉意兼憔悴,“实在抱歉,家源。本来我都安排好了,我母亲昨天与父亲大吵,怀疑他在外面有二房。说要清查资产,所有外面的房产都封了,现在在让律师准备协议,说要签字离婚呢。”
  左安迪把面包放进厨房烤箱里,牛奶和咖啡放到桌上:“怎么这么严重?”
  乔正邦摇摇头,他不管家里的事,那地方对成年后的乔大少而言作用类似于酒店。他在家留宿的日子,分分钟可能还少于外面的酒店。
  左安迪记得,乔家父母的关系一直都是和睦的。但或许各家都有各家的苦处,事情不闹到报纸上,未必就代表圆满。
  “更年期吧。一点小事也提到离婚,上次母亲打碎了父亲珍藏的一只宋瓷碟,他们也说要离婚。”乔正邦叹气。
  左安迪呼出口气,那即是没事。
  乔正邦问:“安迪,你在本市还有房子的吧。”
  “都在放租。”左安迪说。
  宋家源振作起来:“我可以自己出去找找。”
  安迪拎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朝宋家源道:“不,你和你母亲可以先住这儿。如果你们的确想要避开记者的话。”
  乔正邦也趋前坐了坐:“是,要是不想引人注意,最好还是先别去酒店。这里保安设施严密,楼层又高,记者要找上门也不容易。”
  安迪说:“不过我想知道是什么事。为什么你和母亲要出来。宋伯父他是否知道?”
  宋家源望向卧室,母亲还未醒来,他沉声:“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那即是说,原本是不知道的。
  他们是瞒着宋伯年偷跑出来。
  乔正邦同左安迪一样都不明究竟,所以一起洗耳恭听。
  “你们听说过苏大师吗?”宋家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乔正邦没反应过来,摇头。
  左安迪想了想:“那个风水师?”
  宋家源道:“我刚回来,没听说过这一号人。前两天才知道,每一年过年前家里都会请他来测风水,讲运程。”
  左安迪知道,有些富豪御用的风水师,的确是提供这些上门服务的。像宋家源提的这个宋师傅,每年出的流年运程书畅销省港澳,电视里做新年节目都要请他来讲上两嘴。在香港本地,已经算得上是风水堪舆界的权威。
  宋家源接下去:“前两天他突然说,我宋家选好的墓穴,风水有变。不是地块不好,而是我母亲与父亲百年后,不适宜合葬。”
  乔正邦禁不住“咦”了一声,这样的理由都能做出文章,他只觉得又打开一重眼界。
  左安迪沉吟一下:“是不是罗瑶在他背后做了手脚?”
  宋家源尚不能肯定,继续道:“那个苏大师说了很多山水形式的变化,说到我宋家在市区新建的高楼是一个关键。他说那是定海神针,改了原本的观海之势。又说我母亲八字盈水,再葬在这墓穴,会引得水势倒灌,全家倾覆。更具体的说辞我已记不太清,总之他的意思就是,要为我母亲另辟一处阴宅,移出宋家祖坟。”
  乔正邦的感叹词已换了“嘶”声,像是被利器切到肉里,极为意外的惊呼。宋家与乔家是截然不同的。乔家父母吵闹,是夫妻情趣,是调味、点缀。可宋家,是血肉淋漓的屠戮场。连乔正邦这样新派的人尚为这事情发出痛苦的感叹,可见宋母承受的压力有多沉重。
  她是明媒正娶的宋家大房太太,却要被移出祖坟。
  宋母斗争了一辈子,斗到双腿瘫痪,斗到精神失常,到最后,竟连这一份战场都要失去。这样的压力就是一般人听了都无法冷静,何况是一个原本精神就有问题的病人?
  左安迪道:“可是你父亲准备的墓,是双穴的吧?”
  宋家源点头:“苏大师说罗瑶的八字旺夫旺子,可以迁进去。”
  “果然是罗瑶。”安迪道。
  杀人不用亲自提刀。罗瑶够聪明,借了张最有分量的嘴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香港有几个富豪不信风水?当初那老一辈的移民都一样是逃难到这座城市,有的在码头做工,有的在作坊当学徒,有的跑单帮,有的创业,为什么有些人后来家财万贯,有些人却一文不名?
  勤奋固然是一回事,但机遇亦占很大原因。可机遇这样的事,单用逻辑是阐述不清的,中间有千丝万缕的因果,就算深究也不能尽得其中奥妙。于是已发迹的人总是心怀惴惴,深恐富贵黄粱梦,马死黄金尽。有聪明人觑准了这个机会,将那些一步登天的机遇托辞为风水,说冥冥中天缘注定。以此安慰那些富豪们,让他们心神安宁,安享晚年,顺便也将大把金银送入了风水师的口袋里。
  宋家源道:“这位苏大师的话传到母亲耳中之后,她就立即发病了。家佣瞒着父亲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赶去,将她接出来找医生诊治。要是留在家里,我父亲……他是绝不会带她出来看病的。”
  不让她进宋家坟,却让她为宋家名誉而困,就算疯,也要疯在那个笼子里。多么可怕,多么残忍!这样束缚和囚禁一个人,竟是丝毫没有将她当然来看。也许对宋伯年来说,宋家大太太只是一尊摆设,一个象征。他的心中早就没有她,现在养着她,只是为了维持姓宋的脸面而已。他甚至没有当她是一个人!
  左安迪看了一眼卧室房门,想起昨晚宋母迷蒙中的一声“伯年”。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在盛年时,竟然也是曾爱过的吧。
  安迪只觉一股从头到底的寒意。
  “所以我要离开宋家。”宋家源坚定道,“带我母亲一起生活。”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申明。他说完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乔正邦问:“你真的想好了?”
  宋家源点头,无比肯定:“我已决定。”
  于是乔正邦不再问,也冲他点头:“我们支持你。”
  他说我们,是指除了自己,还有安迪。就像少年时候,他们三个在一起商量做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总是这样凑在一起。一个人作出决定,总有另两个人在背后,不离不弃。
  就算不是情人,当年的情谊始终还在。最底线,宋家源与左安迪至少还是朋友。
  左安迪点头:“你尽管住下来。其余的打算,我们可以慢慢安排。”
  “谢谢。”宋家源看着他。
  左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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