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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却只是想,这个笨蛋,穿这样的鞋站上一天,真是找死。
果然,到了下午,他又在管家部仓库遇到她,她正缠着保管员要小号的曲别针,说是伴娘礼服上要用的,趁机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脱了鞋子,说腿快断了云云。
他突然也有了幸灾乐祸的兴致,对她说:“谁叫你穿这样的鞋。”
她并不介意,笑答:“听说六个伴娘里有三个是模特,我不想站直了只到人家肩膀。”
“去换双鞋吧,”他劝她,“还有大半天要站呢,晚上宴会开始事情更多。”
仓库保管员拿着一盒曲别针来了,她一把接过去就要走,嘴上说:“来不及了,人家等着用呢。”
“那我替你去拿吧,你的工作鞋在哪儿?”他脱口而出。
“在更衣柜里,可我没带钥匙,”她回答,“钥匙在我办公桌上笔筒里。”
“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她笑着谢了一声就走了,剩下他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拦了这么个差事。
但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他先去公关部办公室,找她的钥匙,而后又去女更衣室,托一个管家部的女孩子找到她的工作鞋,装在一只塑料洗衣袋里拿上去。
他在上行的电梯里遇到查尔斯的秘书元磊。
元磊手里拎着一只菲拉格慕的纸袋,看到是他,就说了一句:“帮老板买点东西。”
程致研点点头,心想,何苦跟我解释。
电梯到八十四楼,他走出去,元磊也跟着出来了。
司南正跪在前厅的地毯上,帮司仪往身上别扩音器。
他站在原地,眼看着元磊朝司南走过去,把那只红色纸袋交到她手上。
11
程致研退回电梯里面,独自下到办公楼层,又找了个人把那双鞋送回员工更衣室。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他曾经怀疑自己是被诅咒的,所有梦想都不会成真,噩梦却会一一实现,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即使握在手里也留不长久。不得不承认,命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
午夜之前,他正准备换衣服回家,blackberry震起来,是四位数的内部号码,屏幕上闪着的名字是沈拓。
她从来没打过这个号码,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接起来就问:“什么事?”
“有几个记者闹事,要见领导,关总已经下班了。”话说得简单明了,背景很吵。
“就你一个人?”他问。
“不是,大堂值班经理也在,还有司南。”
“叫保安了吗?”
“叫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
“商务中心的面谈室。”
“我马上过去。”他揉了揉额头,出了办公室去电梯厅。
五分钟之后,程致研到了位于第八十层的大堂。从外面看,场面控制得很不错,当时已近午夜,大堂吧已经没人了,只有礼宾柜台前有一对男女在办入住手续,接待员笑脸相迎,轻声轻气的讲话,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到,但就在十几米开外,商务中心的面谈室里已经闹开锅了,几个穿黑西装的保安等在门口没有进去。
闹事的记者有四五个,看样子不是一家媒体的,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胖子,正指着大堂经理的鼻子骂:“你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态度吗?小包的照相机是何苏仪的人摔坏的,你们不管,反倒把我们扣在这儿,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必须给我们道歉!”
大堂经理脸上是处理投诉时的标准表情,微笑,时不时点头,表示万分理解,直到看见程致研进来,那招牌式的笑容才松懈了半分,欠身起来,对胖子说:“蒋先生,这是我们副总,姓程。”
程致研的名片递过去,胖子就开始对他控诉在场的每一个天庭的人。他笑着听着,打太极似的绕着,这种事他见的多了,一向是对事不对人的,不管客人怎么无理取闹,都不会生气。他觉得面前这个姓蒋的胖子其实并不坏,不过是因为守了一个礼拜,什么新闻都没捞着,回去没法交差,所以急了,等骂够了,送几张餐券,至多一晚住宿,也就打发了。至于道歉,是最容易最不值钱的。
控诉完大堂经理,胖子的矛头转向司南:“还有你,我刚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
司南愣了愣,笑了一下。
“你别笑,说的就是你!狗眼看人低是不是?”胖子又伸出胡萝卜似的食指。
*5*程致研走上一步,挡在司南前面,把胖子的手拨开,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蒋先生,请你自重。”
*1*胖子见状嗤笑一声:“怎么,就她说不得是不是?”
*7*“蒋先生,”司南往边上推了推程致研,还是对着胖子笑,“你刚才跟我说话,我没听见,是这样的……”
*z*程致研伸手拦住她,对沈拓说:“去叫保安进来。”
*小*沈拓和大堂经理同时愣了一愣,另外那几个记者却开始群起攻之。沈拓赶紧开了面谈室的门,保安鱼贯而入,不多时就控制住了场面。
*说*临出门,胖子瞪着程致研,威胁道:“你等着红吧!”
*网*他看着胖子,回答:“行啊,我等着。”
12
程致研知道,这件事可能远未到了结的时候。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每一次冲动,每一个鲁莽决定,都终将付出代价,但是,至少对于司南和沈拓来说,这漫长的一天已经过去了。他让她们去换衣服,然后打电话给车队,让值班的司机开一辆商务车出来,送她们回家。
司机问他地址,他怔了怔,回答:“把车停在办公区楼下,钥匙留给门卫就行了。”
他独自下到底楼,从门卫那里拿了钥匙,坐在车里等她们。不多时,司南和沈拓一前一后从旋转门后面出来,看到他坐在驾驶座上很是意外。
“上车,”他对她们说,“我送你们回去。”
“你肯定?”司南笑起来,“沈拓家倒是不远,可我住在浦西。”
“那就先送沈拓,再送你,”他看着她回答,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我也住浦西,反正都要过江的。”
她们听他这么说,异口同声地道了谢,拉开车门却不知道该怎么坐。让他像司机一样,一个人坐在前面似乎不太妥当,但谁坐副驾位置,好像也是一个很难决定的问题。
直到他开口发话,说:“都坐后面吧,记得系安全带。”
两人倒还听话,上车坐定,分别报了地址。他发动车子,开出U型车道,驶上往南去的大路。时间已是凌晨,金融区几乎成了一座空城。从历峰大厦到沈拓家住的那个小区,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一路上两个女孩子都在聊名媛婚礼上的见闻,诸如新郎的朋友带来的女伴是谁谁谁,何苏仪的婚纱是多少钱买的,戒指上那颗石头又有多少大。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沈拓也这么能聊,她一向是安静的,看起来自信而高洁,几乎让他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婚礼这种话题,都是热衷的。反倒是司南,平常看起来温暖随和,说起结婚却带着些冷冷的嘲讽的态度。
程致研在前面听着,插嘴嘲司南:“你才几岁?参禅参的这么透彻。”
她哼了一声,回答:“程先生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特殊情况’,不应该这么挑剔?”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没想到她仍旧在意那句话,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她可以全无所谓自嘲,可以圆滑到那样的地步,利用自己的残疾大打悲情牌,却为什么独独对他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沈拓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司南却还是无意退让,问程致研:“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你比我大,不是也没结婚。”
“因为我是风向星座,不喜欢建造,所以只能漂泊。”他随口胡扯,凡是不能回答的问题,就都归咎于星座,此乃真理,颠扑不破。
“你都漂了哪些地方?”
“最早是在纽约,而后是科罗拉多州的阿斯本……”他边想边说,“波多黎各的圣胡安,巴黎,沙特阿拉伯的杰达港,菲律宾,然后就是这里。”
“每个地方呆多久?”
“最短的六个月,最长的不到两年,平均一年不到吧。”
“也就是说你快要离开上海了?”
还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沈拓家就到了,让他在一个居民区边停车。
“我送你进去吧。”他对沈拓说。
“不用,”她回答,“让司南一个人留在车上也不好,而且这里不能停车。”
她说话一向简洁,而且有理有据的,让人不能反驳。
沈拓下车之后,他们调头回去,进入过江隧道之前,又经过金融区,刚才那个话题就这样被忘了。
司南指着一座绿色玻璃幕墙的房子问他:“你为什么不住行政公寓?这么近,多好呀。”
那幢房子就在历峰大厦对面,关博远和其他几个孤身在上海的外籍高管就住在里面。
“我有Claustrophobia,不住不能开窗的房子。”程致研回答,语气是认真的,内容多半是玩笑。
司南冷笑了一声,说:“这么多怪毛病。”
“神经衰弱的人不要说人家。”他顶回去。
她不跟他争,松开安全带凑过来,朝他伸出手:“我的鞋呢?”
有那么一瞬,他紧闭嘴巴,很快又恢复常态,编了个理由:“刚才有点事情,忙起来就忘了。”
“就知道你是随口说说的。”她看起来并不介意,一只手扶着他的椅背,下巴靠在手上,那动作就好像匐在他肩膀上似的。
“坐好,系上安全带。”他提醒她。
“后排也要系吗?”
“对,麻烦你了,我车开的不好。”他一字一句的说。
她缩回去坐好,他突然弄不懂自己此行的目的,或许本来就没有,或许是忘记了。那之后他们就没再讲话,一直到司南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段,小区里树影婆娑。她下车,谢了他,说了再见,关上车门转身朝小区里面走。
“司南。”他降下车窗,叫她的名字。
她没回头,继续朝前走,然后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助听器戴在右耳上,在她左后方讲话,她是完全听不到的。她口齿清楚,反应也很快,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正常人,即使是他,有时候也会忘记她听力有问题。
13
次日下午,程致研的报应就来了。
前一晚那个姓蒋的胖子是本城一家报社的娱乐版记者,入行也有几年了,很清楚圈内的规矩。此次冲突的核心其实是娱记和名媛,损坏的照相机也已经得到赔偿,整个过程中,酒店方面只是出面维持秩序,并无明显过错。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非但不会给天庭带来多少麻烦,反倒会让记者这一方很不好看。而且这种事情,大家看得都多了,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怎么搅合也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来。
因此,蒋胖子很聪明的选择了另一个角度,他联合了几个婚礼当天在场的记者,号称在食用了天庭酒店提供的火腿奶酪三明治之后,出现了腹泻症状,出具了医院证明,并将剩余的三明治送检,检测得出的结论是奶酪中酵母菌数量超过国家标准数倍。就这样,此次事件从娱乐版成功升级到了社会版。
像W天庭这样的外企本来就是媒体最喜欢的曝光对象,一无政府背景,二无公关根基,而且名气大牌子响,一曝就是一个大新闻,又没有那么多牵牵连连的后遗症。观众看得也过瘾,一边看一边说:那些洋玩意儿卖得那么贵,说的那么好,原来也不过如此!充分激发了新闻工作者的职业自豪感,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民族自豪感,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