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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嘿嘿两声:“对不住大伙啊,俺这个是准备送人啊,不能卖啊。”
那些人脸上都现出遗憾的神色,一个个都走了,也没有人再去买竹竿那几筐鸡蛋。急得竹竿一个劲嚷嚷:“大伙别走啊,俺没骗人,确实是大青山的鸡蛋……”
这家伙还没完了啊——胖子咂咂嘴,然后凑到竹竿面前:“兄弟,这就是你不讲究了,你就好好卖鸡蛋得了,干嘛非得把大青山带出来。”
竹竿的生意叫胖子给搅和黄了,心里一腾腾冒火,要不是这个胖子太肥,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真恨不得胖揍一顿:“死胖子,俺就嚷,你还能给我抓派出所去啊——鸡蛋鸭蛋,大青山的鸡蛋喽——咳咳——”
“嘿嘿,嗓子可是自个的。”胖子看他声嘶力竭,喊得咳嗽起来,也不觉好笑。心里暗暗发狠:你小子再嚷嚷,就只能把你这几筐鸡蛋连窝端啦。
胖子当然有办法治他,随便调来几块石头,或者干脆叫他的篮子直接扣到地上。不过胖子并不准备这么干,毕竟做小买卖的也不容易,再说这事也是胖子他们自身的生产不完善,不能全怪人家。
哪知道这个竹竿还是个犟脾气,说话十分呛火:“死胖子,俺就这么吆喝,有辙你想去,一个穷山炮,还跑这得瑟起来了呢!”
胖子这下可真恼了,别看他表面嘻嘻哈哈,跟个老好人似的,不过这几年融入农村,骨子里真把自个当成一个农民,最受不得的就是对农民的侮辱,像竹竿这样打击一大片,已经触及到胖子的底线。
妈个巴子的,俺们连县长和日本人都不惯着,你敢这么得瑟啊,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农民兄弟是好欺负的!
胖子把自个的两筐鸡蛋拎起来,瞟了一下对方的几个装鸡蛋的土篮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买瓶汽水,不知道退瓶;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像你这样的山炮,以后少进城丢人!”竹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越发得意。
胖子也不搭理他,先把自个的两个大筐收起来,然后又转悠到竹竿的斜对面,准备展开报复行动。
就在这时候,只见大街上的行人忽然炸了营,疯了一般往马路牙子上边跑,还有人大声嚷嚷:“马毛了,快闪开啊!”
胖子定睛一看,只见一匹大马拉着个马车,狂奔而来,气势十分惊人。路边的站牌被马车都刮倒好几个,那匹马却依旧顺着大道,一路飞奔,俩眼都直了。
因为人太多,拥挤之下,一个挎筐的老太太被挤倒在马路上,急切之间,说啥也爬不起来。她倒下的地方,正在马车前面,那匹马横冲直撞,显然是不会停下了。
胖子也吓得够呛,也顾不得跟那个竹竿较劲,迈开大步,向惊马冲过去,与此同时,道路的另一边,也有一个身影冲过来,看那架势,也要勇拦惊马。
“谁呀,能有这个勇气?”胖子离得比那人远,心中也敬佩不已,估计是欧阳海一样的解放军。要知道,这牛马要是毛了,就跟疯了一样,极为危险;尤其是这家伙,后面还拉着一辆大马车,一下就能把人带到车轱辘底下。
电光火石之间,胖子也终于看清那个人影,差点惊掉下巴:细拔连天的,正是刚才跟他较劲的那个竹竿。
第529章 不打不相识
竹竿张开双臂,嘴里嗷嗷怪叫。只不过他竹竿一般的身材,实在没有对惊马产生一点威慑力。那匹马依旧瞪大眼睛,拉着隆隆的大车,笔直向他冲来。
在瞬间犹豫了一下,竹竿又大吼一声,伴随着吼声,右手一扬,飞出一物,正好打在惊马的脑门上。
啪得一声,惊马脑门上出现一滩粘稠的液体,向下流淌,抻成一条,中间还黄乎乎的,赫然是一个鸡蛋。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胖子脑子里面嗖嗖冒出两条成语,然后一屁股把竹竿拱到马路牙子上面,咚咚咚迈开大步,向惊马迎上去。胖子不能退啊,身后几步远就是那个老太太。
两旁的人群也在刹那间寂静下来,随后又有几个大老爷们掉头向马车冲过去。刚才下意识的逃窜,这时候回过神来,平时学习不少见义勇为的事迹,事到临头,不能耍熊啊。
话说那时候人朴实啊,有事真上。不过,他们的距离已经太远,鞭长莫及。就算能赶上也白扯啊,惊马拉大车,没有千斤之力,甭想拦住它。
就算是胖子劲大,心里也没底啊,不过胖子也不傻,真要是跟惊马来个对头碰,估计是要两败俱伤。
在这种情况下,胖子当然要耍点小把戏。刚才在木盒里面准备好了两块大石头,本来是给竹竿的鸡蛋筐准备的,现在先垫车轱辘吧。
心思一动,两块大石头就出现在车轱辘前面,轰隆一声,马车就被弹起一尺多高,然后越过大石头。不过,被石头一挡,那匹惊马的身子也是一顿,速度骤减。
就是这个机会!胖子一声大吼冲上去,抱住马头使劲一顶,连车带马,戛然而止。旁边又有人冲上来,拉起缰绳,也有顶住马车的,也有扳住车辕的,七手八脚,彻底将惊马制伏。
那匹马眼睛里面也恢复了清明,不停打着响鼻,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着。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农跑上来,手里拿着个马鞭子,一边大喘气,一边吆喝:“你这个败家玩意,看我不好好抽你一顿!”
胖子拍拍马脑门,上面黏呼呼的,这才想起竹竿的飞弹,不觉好笑:“老爷子,这马没调教好,可千万不能上路,多悬啊。”
说完回头瞅瞅那个倒地的老太太,已经被竹竿扶到一边。
老农也知道是胖子拦住惊马,连忙上去抓住胖子的两手:“大兄弟,你也是种地的吧,多亏你啦,要不然俺就闯祸了——瞧瞧大兄弟这身板子,一看就有劲!”
胖子刚要谦虚两句,就听旁边有人说:“拉倒吧,要不是有大石头把马车蹲了一下,就算是俩胖子也顶不住——对了,你刚才把俺撞飞干啥,要是有那大石头帮忙,俺也照样能把惊马拦住。”
回头一看,正是竹竿,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胖子。
“就你那小身板,躺倒马车底下,连块石头都不如。要是换成俺,起码车轱辘压不过去,能把马车拦住。”胖子笑嘻嘻地说道。
竹竿蹦过来在胖子肩膀上打了一拳:“你刚才撞了俺一下,俺大腿生疼,说啥也得找回来!”
“还不是你瘦的跟竹竿似的,要像俺一身肉,咋撞也不疼。”胖子觉得这家伙挺好玩,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瞧着不顺眼,但是就冲着他敢拦惊马这个劲头,值得交这个朋友。
竹竿也是一般心意,对胖子佩服不得了:“咱们哥俩这是不打不相识啊。”
说完,俩人把手拉在一起,哈哈大笑。
四周的人也都围上来:“见义勇为的英雄啊,过几天肯定能上报纸,咱们现在就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吧!”
胖子一看这架势,连连摆手:“都是大伙帮忙啊,俺还有事呢,回见回见。”说完连忙挤出人群,有几个小伙子要拉他,却又哪里拉的住,胖子要是一来劲,比惊马都难拦。
人怕出名猪怕壮,胖子可不想两样都占全了,这两天正是紧关节要的时候,全力把大青山搞到手才是真格的。
大伙一看拦惊马的“主犯”逃窜,渐渐也就散了。竹竿忽然又嚷嚷起来:“都别走啊,这么大事没出乱子,值得庆贺,都卖点鸡蛋回家吃个喜,俺这是大青山的鸡蛋——”
刚才有几个见证了胖子和他比货的,刚要张嘴揭老底,一想这竹竿也算仗义,起码第一个冲上去拦惊马,拦没拦住那是本事,精神可嘉,于是就溜边不吱声了。
“给我先来五斤——”幸免于难的老太太拿出个手绢包,打开之后拿出两块钱,他刚才摔了一下,篮子里面的鸡蛋都打了。
大伙一看,你三斤,他五斤,不大一会,竹竿面前就剩下几个空筐了。
竹竿把筐摞在一起,乐颠颠得挎在胳膊上:“今个生意不错,买点韭菜,回家叫老娘包饺子去。”
哼哼着小调,走出半道街,前面忽然蹿出一位彪形大汉:“哪里逃!”
胖子觉得这个竹竿也挺有意思,所以就在旁边等了他一阵子。这个人既然去过下洼子收鸡蛋,正好把他介绍给侯见喜。
竹竿吓了一跳,看到原来是那个胖子,这才笑呵呵地说道:“你还拦上瘾啦啊,俺可不是惊马。胖子,你是靠山屯的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不能把你们的鸡蛋卖给俺点?”
胖子晃晃脑瓜袋:“俺们那鸡蛋,在母鸡肚子里就有主了,竹竿,你这整天挎筐卖鸡蛋也不是事啊,俺给你介绍个地儿吧。”
“谁叫竹竿啊,俺大号叫谢天柱。”竹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天柱啊,跟竹竿也差不多,你到底去不去?”胖子认准竹竿了。
谢天柱嘴里嘟囔了几句,然后跟在胖子屁股后面。胖子一边甩搭甩搭往前走,一边问:“竹——天柱啊,我采访采访你,你咋想的,这小体格还去拦惊马啊?”
“俺小时候在大街上玩,正好碰上马毛了,俺当时都吓傻了,就知道坐地下哇哇嚎,结果一个解放军冲上来,抓住马缰绳,把俺救了。”谢天柱在后面说道,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面还充满着对那位解放军叔叔的敬意。
“竹竿是个好小子。”胖子嘟囔了一句。
不知不觉,就来到侯见喜的那个店面前,胖子可有挺长时间没来了,觉得店面好像又扩大了不少,里面的人出出进进,很是热闹。
“胖子,你说的就是这啊,这的经理姓侯,生意现在老大了。”谢天柱看着往来的顾客,满脸羡慕。
“侯见喜这小子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啊。”胖子也不由感慨一声,然后迈步进屋。
“同志,你买——啊,你是胖哥,侯经理,胖哥来了——”售货员一下认出胖子,连忙吆喝起来。
穿得人模狗样的侯见喜从里面跑出来:“胖哥,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嘿嘿,估计也就龙卷风能吹动你。”
店里的人大笑,胖子抓抓后脑勺,也不在意,进了里间屋,这里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多少也有点办公室的意思。
“猴儿经理,恭喜发财啊。”胖子一看到侯见喜就没正形。
侯见喜小眼睛却闪闪发光:“桃树该开花了吧,今年花开的怎么样,热闹不?”
“你放心吧,桃树正式进入壮年,产量肯定越来越高。不过野果子可能要少一些,俺们村的酒厂建成了。”胖子乐呵呵地说,来的那天早晨,桃花正好开了。
“哎呀,真想去胖哥你们那溜达一趟啊,可惜就是最近总是往南方跑,忙不过来啊。”侯见喜也搓着俩手,满脸兴奋。见花三分喜,起码有了丰收的保障。
“猴儿经理,俺这回给你找了个帮手,就是这位竹竿兄弟,你们认识一下。”胖子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很快,侯见喜就跟竹竿唠得热热呼呼,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看他们说起来没完没了,胖子咳嗽一声:“这天都晌午了,是不是该吃饭了啦?”
“俺请客——”侯见喜乐颠颠领着俩人走出去,招呼一声,然后就走出店铺:“胖哥,上哪个饭馆子,随你选!”
“呵呵,认识你小子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吃过你请的饭,今个说啥也得好好吃你一顿!”胖子咬牙切齿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迈步走进了一家削面馆。
“胖哥,吃这个啊?”侯见喜一个劲吧嗒嘴,感觉有点太寒酸。
“俺下午还有事呢,热热呼呼吃点牛肉削面,比啥都强——先给俺来三大碗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