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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啊!”小蓝努力用筷子夹着锅里的豆腐。
“你甭理他俩,抬杠就说明真没事儿了。”严蔚碾灭了烟蒂。
“我还想吃蘑菇……你们这都什么速度啊!”聪聪狂郁闷,才多会儿呀,蘑菇居然被消灭一空!
“我也没吃到好吗?”小蓝嘟嘴,“筷子都没伸进去,他们就都给消灭了!”
“点呐!”彭勃无奈,“服务员,菜单!”
“先说好,你请客啊。”朱炎给自己倒酒。
“凭嘛?”
“你求我言归于好啊!”
“要脸么?”
“不要你收走?”
“那不成二皮脸了。”严蔚插话。
今天浮屠的一众人等凑齐,先排练后吃饭,气氛融洽。而之所以朱炎跟彭勃尽弃前嫌是因为聪聪带来了好消息——浮屠的高问询率为他们带来了盛大的复出机会,五月的音乐节,过载舞台的压轴!当然本来彭勃和朱炎也不算结仇,就着好消息也都不装逼了,也就握手言和了。
“我同意彭少请客,”严蔚示意朱炎给自己倒酒,“一直都没演出,反正我兜儿里你只能翻出十五块七。”
“我也同意~”小蓝跟着起哄,“表示学生鸭梨很大,需要关照!聪聪,我还要豆腐~”
“你认了吧。”聪聪从菜单上抬头,看向彭勃,“木有公共基金了,必须吃大户。诶,你还要牛骨髓么?”
彭勃无奈,这帮恶鬼。
“你喊熊鑫出来嘛。”等待第二拨菜上桌,小蓝放下了筷子,“都高兴,喝点儿。干嘛舍近求远非要滴酒不沾去找他呀~喊他过来一起喝!”
“对啊!”朱炎跟随小蓝的提议,“真的,叫他啊!还有事儿找他呢!演出时候钢琴的部分用合成器啊?他管么?”
“叫叫叫,”严蔚也附和,“联络联络感情,人家没少帮忙!”
“他出不来,忙毕业作品呢,能出来我就叫他来了。”
“哎?这口气……”聪聪凑过来,盯着彭勃眼睛看,“好像有奸情?”
“怎么个意思?”严蔚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彭勃一个头两个大。
“耶?我都没想过耶。彭彭!”小蓝闪眼睛。
“你恶心么?”彭勃受不了小蓝,“小心我拍你一下儿,你更矮!”
“上回那个吹了?”朱炎点烟。
“你们都行不行啊?”
由这会儿开始,彭勃好生被他们几个调侃了一番,菜上来都没挡住他们八卦的决心。彭勃也没啥可瞒的,反正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再说有啥不能认的?熊多喜欢他呀!
熊鑫委实跟他那儿住了些天,要不是总不回家不好交代,他也不会走。两人你侬我侬,侬得彼此一身鸡皮疙瘩。这是熊鑫原话。熊掌好得挺快,第二回去医院换药医生就说好的差不多了。绷带不缠了,除了手不能沾水,跟好人无异。熊鑫喜欢吃水果,彭勃就买了一堆水果,熊一边吃还要一边喂他。舔他的指尖,他的脸就会红得鼓起来。果然是越害羞越可爱。
有句古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彭勃现在深有感触。熊鑫回家不过才三天,他就想他了。熊也差不离,给他打电话,他虽然忙着赶落下的进度,可听闻自己能过去找他,高兴得声音里都带着喜悦特有的音调。惹得他直想听他唱High C。
几位八卦狂人跟他这儿显然没八够,小蓝把电话给熊鑫打了过去,接着这电话就在几位手里传递。彭勃几次唬脸制止他们,那也没用。也不是真唬,其实挺高兴的。只是在这层幸福之下,也不是没有烦心事。
你心里没地儿装他,倒是有地儿搁熊鑫?
一句质疑,三重烦恼。扎根在心里的任伟,被他舍弃的秦浪,显然吃味了的施沐晨。那天之后,他跟施沐晨没见过,也没通过电话,倒是不觉得为这事儿他俩能掰面儿,可多少有些别扭上了。朋友之所以为朋友,还不是志趣相投?可他跟施沐晨截然相反,吃饭不是一个口味,穿衣不是一个风格,听歌不是一个品位,热爱不同的体育运动,人生观更是南辕北辙,但你真就架不住哥俩儿铁。可什么什么都不在一个欣赏水平上,愣是能看上同一个男人?这事儿真真头一遭。彭勃想了一下,寸就寸在,熊鑫既不是施沐晨喜欢的类型也不是自己好的那一口,两人难得不拘一格选人才,结果,哐,撞车了。秦浪也让他极不放心,他既了解施沐晨也了解秦浪,明知道这是出注定的悲剧,可他什么也没法说,你真想跟施沐晨掰面儿你就跟秦浪说,你真想再伤害秦浪的自尊心你就跟他说。纹身的修补也是遥遥无期,排针落到皮肤上,疼痛麻木的时刻,任伟的脸也不见消失。
电话讲了近半小时才挂断,熊鑫以一敌四,颇有点儿舌战群儒的意思。将手机随手扔到窗台上,熊鑫点了一支烟。推开窗,清爽混着泥土香的空气扑鼻而来。
手上还贴着纱布和橡皮膏,但疼痛的感觉早已散尽,现在看起来,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明明没过多久,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的缘故,量变导致质变,就是觉得时间像是快得没道理,都没有让他停一下、思索一下的空当。然后,生活梆梆梆地发生改变。
那一天,再见到施沐晨,熊鑫受了不小的冲击。他还是那般温柔那般绅士,一句责备也没有。可越是这样,熊鑫越是内疚。自始至终该说施沐晨没做错过什么,一直是自己错上加错,无论是孤独寂寞轻易投入他的怀抱享用他的温情,还是后来又找到心动的感觉被彭勃所吸引移情别恋……委实令他真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他也做不了什么,这就更加郁结。只能接受良心的审判。而彭勃告诉他,施沐晨搞上了他的前BF,也没能给他宽多少心。熊鑫见过秦浪,对他印象挺好的,是个看上去就很干练独立的男人,而这样一个人,却因为他受到了伤害。这不就是罪加一等么?更令他难受的是,他很怕秦浪也仅仅是向施沐晨寻求安慰,倘若这样的话,那施沐晨岂不是……太可怜了?彭勃让他别去想这些已经发生注定这样的事儿,可他忍不住就会想,越是幸福越会想的多,生怕这样建立在抢夺与伤害之上的幸福会遭到报应塌陷。唯一能让他宽宽心的,当属读书这边,虽然把李淳君折腾了好一通,又是写推荐又是帮助他定夺学院,最后他还决定不走了,但这位和蔼的老师倒是不生气,他说:不走也好,本都决定走了又放弃,说明注定就应该留下,这是命。听着还挺有道理的。不是命是什么?父母也没表示太过惊讶,毕竟中央院开设了钢琴表演专业博士研究生的课程很有信服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通折腾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不好意思了。
一支烟燃尽,熊鑫碾灭在烟灰缸里,窗户合上了一些,他走到钢琴前,拿过手边的五线谱纸继续他的创作。
音乐果然是最让人有幸福感的东西,一旦沉浸进去,多大的愁苦不安忐忑都被音符柔软的触手抚慰得平顺。他也没能力去考虑太多了,爱一个人又被他所爱,这是多么小的几率?这才是最该被珍惜的。
彭勃跟浮屠的一众大仙儿吃完饭将近十点,他走了他们又找地儿喝去了。一路向熊鑫家开,他给他的路线简洁明了,毫无困难。快到的时候给熊鑫去了电话,他说你直接开过来就行,我等下儿下楼帮你开车库。
这边早已远离城区,空气清新,气氛安静,很有出世的感觉。要比市内适合居住,也是很多富豪名流的不二之选。
熊鑫家很大,住宅大庭院也大,他住在东南角的一幢独立小楼,掩映在斑驳的树影之中。
车库打开,挺宽敞,彭勃倒车进去,熊鑫放下了卷帘门。
“很快嘛。”
彭勃下车,就看到熊鑫恬淡地笑着,忍不住亲了亲他薄薄的嘴唇。熊鑫回吻了一下,拉着他走过去开了通往住宅内的门。
有一点淡淡的装修过后的味道。
熊鑫看出了彭勃的疑惑,笑着说:“我不是在你那里住了一阵儿么,壁纸就趁机换了。我爸爸那一位的主意。”
“还挺想着你。”
“我也没想到,其实旧就旧嘛,我也不在意。”
“这又是一道阻碍啊……”
“哈?”
“说了让你搬我那儿住,你看,这你还怎么走?”
熊鑫推了彭勃一把,彭勃就势倒在了沙发上,“很狂野嘛。来来,我保证尽力满足你。”
“你太欠了。”熊鑫笑骂,“渴吗?倒杯水给你?”
“千万别,被他们灌了一肚子水了。”
“那你坐会儿吧,我上楼把琴房的灯关了。”
“琴房在楼上?”
“是啊,您几个意思?”
“参观参观呗。”
“捣乱。”
虽然这么说,但熊鑫还是拉彭勃上去了,彭勃也没啥好参观的,施坦威钢琴一架,琴凳一只,谱架两个,沙发一张,别无其他。熊鑫一开始就猜到了,其实他想参观的是活人——演奏一曲呗。可猜到归猜到,乖乖被他摆弄还不是一定的。
他随手弹了《幽默曲》,彭勃表示他很“幽默”,熊鑫笑着捅他说:“不要嘲笑德沃夏克。”
攥住他的手,细长的手指反握住他,与此同时,熊鑫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这一刻彭勃确定自己无疑是幸福的。
“你这双手太适合深夜轻抚了。”彭勃摩挲着熊鑫的手背说。
“为什么?”
“柔弱无骨啊。”
“烦人……”
“别烦,一开始就烦,长夜漫漫你可怎么办。”
“我为什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多喜临门呀。”
“快撒手,以便我抽打你。”
“使不得,一会儿你又手疼。”
熊鑫才一站起来,就被彭勃揽进了怀里。
“别妨碍我找鞭子。”熊鑫捅着他心口说,“狠狠抽打你。”
“我怎么才知道你喜欢S·M?”
“你太讨厌了!”
“架不住你喜欢。”
“厚脸皮……”
“皮薄了不扛事儿。你说是吧?我糙老爷们儿一个,皮就得厚。”
“可别再厚了,快揦着我了。”
“你这孩子,胡子和脸皮都分不清。”
“……你太欠了。”
低沉的大提琴声伴以钢琴与小提琴的协奏,安静的音符充斥整个空间,熊鑫和彭勃靠在一起,也不说话,安静地欣赏。这不免令他想起了他们的相遇,也是这般安静恬淡,身后的喷水池是唯一见证时间流动的存在。那时候,谁能想到,日后两人会彼此相爱?
真奇怪呢。一边回想熊鑫一边感慨。他跟彭勃从来没有像跟施沐晨那样频繁的约会,也没有明确的表达过彼此的感情,可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接近了,一直近到心房里面。跟他在一起,安静也好、热闹也好,都是如此的舒服惬意。
窗外的光线引起了彭勃的注意,他回过头去,向外张望。
“没事儿,是我爸。”熊鑫跟着回过头去,说。
“这么晚才回来?”
“这要算早了吧。”
“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他很累,喝一杯就休息了。”
彭勃伸手过来环住了熊鑫,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熊鑫笑了笑,抬头看向彭勃说:“我习惯了,他跟我妈永远都是这么忙。”
“现在有我陪你。”彭勃以手指卷着熊鑫的卷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