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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没多久那间,你好像没去过吧。过学校外面那条街,转个弯就到。你找不到再打我手机。」
那是间小店。虽然开在转角,但不怎麽明显,大白天也关著,藏在住家与其他店家之间,一侧还让路树挡住,平常几乎不会发现它的存在。里头所有都很简单,简单到近於无趣。
崔河本以为朋友是要拉他到像夜店那样嘈杂的地方。这儿灯光昏黄,只放点轻音乐,沙发皮质已经劣化,搭配有水渍的玻璃桌面;单人座的便宜铁椅子没几张,店内也没几个人。说难听点,挺寒碜。
电话里崔河就觉得朋友的声音有点模糊,到达时他已经半醉了。
店长的名字叫骆保。长长的卷发扎个马尾在肩边,下巴蓄胡,黑框眼镜,三四十来岁,像是美术科班出身,颇有大众认定的艺术家气质。所以这酒吧的感觉才和一般店不同吧,崔河猜想。
崔河对店长点头打招呼,坐到马家铭旁边的位子上打了他背一掌。
「死了没有?」
马家铭没回答,继续睡他的觉。倒是店长举起食指对著崔河,开口说了:
「这是鼎鼎大名的崔班代?小铭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嗯,不错,虽然不算我的菜,但是是帅哥没错。」
崔河第一个感想,有点娘。用手指指就算了,另一手还撑在下巴;撑撑下巴也就算了,他还一付少女托腮样。崔河对性向绝对没有歧视,不过这的确是纯粹的生理无法接受,让他瞬间起了点鸡皮疙瘩;而且还提甚麽菜不菜的。不开口挺有文艺气息的,一开口那就是除了娘娘腔没其他字好让崔河形容了。
「甚麽鼎鼎大名……」他苦笑,「那我应该不用介绍自己了,不过我只是普通人。」
「哎,你不用这麽怕我。我想我也外显得明白,我就是个基佬。就是你们说的GAY,我们没有你们想得这麽脏的。喏,我跟小铭就是好朋友,他不是GAY也可以当朋友啊。哦,我忘了说,我姓骆,单名酒保的保,叫我阿保就好。」
崔河搔搔头,说,他对这也没歧视,不如说他的实习内容之一就包含排解这些性向问题甚麽的,所以骆保也不用这麽忙解释。
「我想先说个清楚,不然到头来被问东问西也麻烦。同志就是这样啊,老是会被一些直男直女问些有的没的白痴问题。」
崔河有点心虚,之前他替人谘商时也问过白痴问题,反被教训了一顿。
骆保说到一半打住,上上下下打量著崔河,良久才说:
「你好像跟我某个朋友的男朋友有点像。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不是直男。」
崔河差点没被免费的白开水呛死。他咳了大半天,说,这怎麽判断的?就因为长的像?
「我就说是直觉啊。」骆保挥挥手,开玩笑地嫌弃崔河洒出来的水,拿抹布擦拭乾净,边问他要喝甚麽。
崔河没甚麽概念,只说别太烈,由骆保决定吧。待酒递上,崔河确认了一下马家铭的清醒与否,才小声地说,他的确不算是直男。算是个新手吧,不知道骆保方不方便请教一下相关的事情。
骆保咯咯咯地笑,说,他也有个朋友的男朋友做的是像崔河这种谘商师,听说也是很爱问问题,好奇心重得呢;崔河不禁怀疑这圈子究竟是多大。
「你问啊,反正现在没甚麽人。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都给你问,不过问到白痴问题我还是会骂人的哦。」
崔河认命地点点头,反正他早被骂过了,大概多少也知道哪些不能问。於是他开口了:
「做完的隔天会腰痛是正常的吗?」
「你是肾虚吧。」
崔河本来就预想会有让他喷酒的答案,这回少呛了点。解释说:
「不是我……而且好像不只腰。」
「要嘛是做多了,要嘛是你技术不好,几次?」
有点佩服骆保的直接。不过想来私下男人聊性事不也都是这样,崔河就还是把那份惊讶收回去。他挠挠後颈,嗫嗫嚅嚅地回答,一次。
「第一次?」
崔河很想提醒骆保的说话音量,但又觉得反正开口问了也就是豁出去了,尴尬地点头应是。想不到骆保唠唠叨叨地碎念起来,说,像崔河这种半路出家的就是不爱做功课,一定是弄伤人家了吧,脸上都还有乌青呢,一定是因为零号太痛所以被打了几拳吧,活该活该。
「这……当下他说不痛啊,而且他本来就││就会打我。」
「打你?那你还不跟他分手?这种事就跟家暴一样啊,有一就不能有二,如果他平常就会打你,我看你还是早早跟他分了吧。」
崔河说,他俩好像也不算在一起,这分还是不分,也很难说。
骆保突然皱紧了眉头,摸摸头发,又拍拍胡子,喃喃地说,不会吧,不会吧,该不会,嗯,也是有可能,不过真巧……。
崔河才搞不懂他而已,就发现离自己较远一桌,方才和马家铭一样睡沉的客人,伸伸懒腰,向这里走了过来,默默地在崔河旁边坐下。因为连帽外套的帽子戴上了,所以崔河看不清他的面貌;微弱的光线下,只大概知道是个颇纤细的人,大概是个女人吧。骆保还在一边碎念著,那人不耐烦地用鼻子叹了一息,敲了敲桌子,朝骆保脸上指了指,又作出『把甚麽拿来』的手势。半句话不说,够嚣张的。
「咦││你醒啦?再借我戴一下嘛,这眼镜很好看。」
「不会自己去配?还我,在这种地方我看不清楚。你度数也没我多,戴得下啊?」
「我最近眼睛也差了嘛,戴起来刚好……好嘛好嘛,还你。」骆保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眼镜还给对方,抽出胸前口袋的一副无框眼镜戴上;少了点气派,但文雅许多。
崔河本来怀疑是自己眼花,但听见声音,和那态度,才认定那眼熟不假。
「采声?」
那人闻声一震,转头望向崔河:「你在这干嘛?」
崔河身子也不自主往後一退,「这该是我问的问题吧,你不是未成年吗?」
他俩互相无话可接,倒是骆保领悟甚麽似地,合掌叫道,啊,是了是了,原来是这样。「小应,你说的男朋友就是他呀?」
应采声脸一热,避开崔河视线,瞪向骆保要他少说两句。
「男朋友?」崔河突然意会过来,照著骆保前面说的那些关键字,他的那个『朋友』,可能就是应采声。若是没猜错,应采声该是跟骆保提过自己的事,而应采声的说法也许是「不知道算不算是在一起的男朋友」。
看应采声没有要回答他疑惑的意思,才想再开口,骆保又说,你俩关系也真微妙,做也做了嘛,怎麽连承不承认在一起都要害羞个老半天。
「叫你闭嘴││给我水。」
骆保又是一阵笑,转身去倒水,又刻意离两人一段距离,明摆著脸上写著『我这就看你们的好戏』又招了应采声瞪。
应采声因为在崔河和骆保面前所言不一而尴尬,崔河明白;正因为明白,反倒不知道怎麽提问。闻到应采声身上的微醺,只有转移目标地问,应采声几时来的?看他刚醒,不会待了一晚上吧?
「你问题真的很多。」
「身为男朋友我不该问吗?」
崔河这才想起刚才的吵闹,会不会让马家铭听见这一些有的没?但想想他也醉了,之後听到甚麽就要他当作梦混过去吧。
「你是谁的男朋友?」
「你的啊。」
「我……」应采声撇过头,一脸谎话被揭穿的样子,嘴也不斗了,呿了一声要骆保快把水拿来,别在那不怀好意地磨蹭。
只见骆保给了应采声水,又在他耳边嘻嘻哈哈说了甚麽,让应采声骂了声罗嗦。
「我说的难道不对?小应你真的是很容易看穿。」
「你再吵我就跟人说你这是黑店,要你关门。」
「好││我不说,你们小俩口自己到角落边去聊去,那里的声音我这都听不见,行吧?」
应采声又哼了一声,往角落沙发走去,并用命令式的口吻要崔河跟著他过来。才坐下,骆保以上厕所的名义跑到崔河身後咬耳朵:「小应是心情不好才来这边喝酒的,平常他根本只喝水,连果汁都不碰。」应采声听是没听见,但还是给了他一脚。骆保装模作样的喊痛叫哎哟,也的确往厕所去了。
应采声不说话。他将手插在胸前,只是看著窗外,偶尔推一下眼镜。
崔河也不说话,趁著空档细细地观察应采声。
应采声的脸小,又白,配上一副黑框大镜片的眼镜,显得轮廓更小了。虽然他说怕冷,但穿得却很单薄。一件黑色长袖,搭上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连帽外套,连围巾也没有;店里是不冷,但要骑车是绝对受不了的。
「你穿这样骑车不会太冷吗?」崔河真是习惯了用嘘寒问暖来开头。
「我开车。」
「你还开车?」
「我爸让我开的。」
应采声还是没回头,继续瞪著外面。他大概没发现自己的唇噘得老高,看上去相当孩子气;在崔河的眼里,是可爱。
「你跟那个阿保说我是你男朋友?」
「那又怎样?」
「觉得意外罗,因为你上次不是这麽说的。」崔河有意调侃他。
应采声在桌下的脚用力踹了崔河一下,这才把头转过来,但一样没看著他。只两手交握撑在下巴,看著桌面,之前的沉默似乎都是为了这回的开口:
「我一点都不喜欢夏青。」
崔河从谘商室里明白,应采声只要这样,就是有事要坦白了,因此没有回答,只是看著他。说完这句,应采声总算把目光移向崔河,继续说。
他认为他和夏青没甚麽,但说出来,旁人一定不会这麽认为。应采声本来就不是擅长交际的人,除非对上了共通话题,才有得聊;而且他老跳级,又埋头画画,根本也没时间交朋友。
因此,夏青是他第一个朋友;至少他一开始是这麽认为的。
为何和夏青谈得特别投机是,他俩对画图都有颇独到的想法见解、热爱。在他俩眼里,其他同学不过就是来混学分,求毕业而已,没半点上进心。就这点,他俩是臭味相投,也好上一段时间,也当过夏青的人体模特儿,不过仅限於上半身。直到有回他见到夏青和一个姓陈的高中生在油画教室里乱搞时,他才发现夏青这人的不对劲,也发觉自己的另类需求。换句话说,夏青算是开启他怪癖的人。
他看见夏青虐待那个高中生,心里油然而生一丝兴奋,好奇心,或者也有其他甚麽;他加入了。也许是藉此发泄压力,应采声打人的力道丝毫不手软,当下也没任何怜悯之心;可能是让夏青的那一句「没关系,他就喜欢让人打。」给迷了。
不过,除了打人和冷言冷语之外,应采声也没做其他事。但这次之後,应采声没有再看见这个高中生,本来以为是自己闯了祸,没想到取而代之的是最近常见到的那个白子。应采声并不喜欢那个白子冷冰冰又哀怨的眼神,受害者的表情全写在脸上,让他一点也打不下手,至此他也越来越少和夏青打交道。在某夜应采声留在油画教室赶作业时,夏青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就问应采声想不想打人,看他上次发泄的样子,不是乐在其中吗?有兴趣的话,不如揍他看看吧?
应采声当下真觉得夏青是个神经病,但他似乎是鬼迷,接受了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邀请。只要有人愿意让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