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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的面孔上增加了一份成年人的味道。
佛洛尔也说不出这种成年人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个笑容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这个笑容也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
诺恩一下子站起来,同时把放在一边的细剑握在手里。
佛洛尔虽然没有他那么好的耳力,但也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森林里庞大的魔力原本像是大海,有着安静平稳的流向,然而在刚才,在和他们不远的某一处地方,魔力发生了巨大的波动。
这种波动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发生这种波动只有一个解释,一个魔法师在那里使用魔法。
迷途森林篇 5
“离这里有多远?”
佛洛尔压低声音,问。
诺恩看着他们的右前方,那里茂密的树木看上去有些阴沉。迷途的森林里的植物的长势很有趣,照理来说这样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应该是树木和各种藤蔓肆意生长,只为有准备的冒险者留下勉强可以通过的道路。而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林地看上去更像是人工的园林,不同品种的树木生长有序,其间的间隙有铺着柔嫩青草方便快速移动的通路。
在池塘边的树丛中几乎是有一条路通向前方一片以榉木和岑木为主的区域,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伸出右手,把五只手指展开。
五百码。
“我们去看看。”
佛洛尔对于自己暂时无法使用魔法有些沮丧。森林里除了风与树叶的低语显得十分安静,这时候他的靴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了。相比之下同样穿着不适合在这里行动的漂亮牛皮靴子,诺恩的动作却轻巧地像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前进了两百码之后,佛洛尔也听到了那个让诺恩一下子竖起耳朵的声音。那是沉重的脚步声和另外一种声音的合奏。听起来像是生锈的金属和某种像枯树枝一样但是更加脆地东西碰撞发出的声响。
他在前不久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这显然是由生前是重甲武士的不死战士发出的。从动静来看,他们前面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他回过头去,用眼神和跟在他身后的诺恩交流了一下意见。
不死战士和魔法波动,佛洛尔已经猜到了他们前面的是什么。
一个死灵法师,甚至极有可能是死灵魔导士。
在斯佛兰市行踪诡秘的那位死灵魔导士最后被认为是向着西方离开了城市,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佛洛尔并不认为他们会那么“幸运”,遇到公认的行踪诡秘的死灵法师中的另一位。他们一开始都猜测那位魔导士是否对祭典有什么想法,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说不定一开始就是迷途的森林,在城市里被他们发现行踪只是偶然的事故。谁能料到那天晚上正好有一个睡不着的警卫队队长和同样睡不着的游吟诗人联手发现魔导士活动的痕迹呢?
佛洛尔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正在渗出冷汗。那天晚上死灵魔导士的杰作已经让他和诺恩有些狼狈,如果前方的森林里有更多的被诺恩称为弥尔顿的骑兵的家伙……而这一次魔导士本人应该就在附近,魔导士的恐怖,身为魔法师的他比诺恩有着更深切的认识。
但是好奇心到底在他心里占了上风。
看上去那位死灵魔导士正在前面和什么人作战。直面死灵法师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何况还是在这片神秘莫测的森林里。
当他们来到最后几棵枝叶交织的榉木前,一片空地很快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和之前围绕着池塘的草地不同,这里是某座建筑物的遗迹。石制的墙壁和梁柱早就碎成大大小小的灰白色石块倒在地上,除了能从个别零散的碎石上依稀分辨出早就模糊的花纹,看上去简直是天然的碎石地。虽然森林没能占领这里,石头和石头的缝隙中却有草叶茁壮生长。它们的乐园恐怕很快就将不复存在,因为两队人马正在这片空地上激烈交战着。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存在,反而稍稍降低了这场小范围的战争带来的惊讶感。其中一半是披着残破铠甲的不死战士,相较于只能带几个骷髅士兵行动的死灵魔法师,拥有这样声势的只可能魔导士。要想从他们只剩下骨架的面容上判断出他们生前的长相,和从那破败不堪的铠甲上确认他们的身份一样困难,但佛洛尔还是猜测他们是弥尔顿的士兵,因为和他们交战的那只部队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这些身形呈现半透明质感,一手持剑一手巨盾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幽灵士兵,因为不死战士的攻击之能穿过他们的身体,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头盔的缝隙间可以见到完全不同于当代西斯勒人的面孔——蜜色的头发和眼睛,以及高高的颧骨。这都符合古籍中对于卡廷卡人相貌的描写。在他们的银色铠甲上,佛洛尔见到了那个属于消亡已久的卡廷卡帝国的著名徽记:一把长剑和一面盾牌,两者由荆棘相连,盾牌的正中还有一朵玫瑰花。
虽然这不是时候,佛洛尔还是被由不死战士和幽灵士兵再现的古代战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弥尔顿人都是用重剑的攻击手,卡廷卡人则是防御见长的剑盾士,这让他们的交战有着强烈的针锋相对的意味。在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确实一直把对方当做最大的对手紧咬不放,最后引发了那场导致两个国家毁灭的魔导战争。经过一千年的发展,西斯勒人在剑术上已经登上了一个新台阶,即使佛洛尔这样的剑术外行人也会觉得这两队士兵在技巧上没有什么足以称道的地方。但是有一点是西斯勒的士兵无法企及的,就是他们攻防的时候慷慨的气魄以及每一剑挥出时那种勇往直前的气概。这是只有在经年累月的战争中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而在双方都归于尘土多年之后,再现于他面前的这种对国家的热爱与忠诚和对敌人的憎恶,对于佛洛尔这样成长于和平年代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比首都军队的演武更让人激动的场面。
诺恩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比佛洛尔看得更远。表面上弥尔顿的不死战士和卡廷卡的幽灵士兵之间的战斗不分上下,不死战士却居于劣势。它们的对手并没有实体,当两者的重剑和盾牌相撞的时候,撞击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只是“相信”这一切发生的士兵们强迫自己停止动作,然后就像是自己的攻击被对手挡住一样,重新发出足以致命的重击。即使它们是不知疲倦的不死生物,这样的动作也会对骨头本身造成影响。有几个腐烂得特别严重的不死战士的臂骨上已经出现裂缝,它们再度支离破碎和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不想看到这样无谓的战斗,但对此无能为力。
过了一会,佛洛尔也发现这不像是战斗,倒像是针对这些不死战士设计的一个精巧险恶的陷阱。想要击破这些坚韧的战士,要么依靠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绝对力量,要么就利用它们的弱点。不知道召唤出这些幽灵士兵的人是什么身份,但显然是一个头脑和能力都出众的魔法师。
“再前面一点去看看,那个死灵魔导士应该也遇到麻烦了——看这里就知道。如果情况不对,你马上原路撤离。我的话……虽然还没有恢复,不过必要的时候使用一两个逃命的魔法应该不难做到。”
把目光投向空地右侧一条因为树木被死灵魔法侵蚀枯萎而形成的小路,佛洛尔说。
诺恩按照习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温顺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绕过还在鏖战的士兵们。这会功夫已经有两具不死战士的骨头断裂,带着重剑落到地上,它们依然不知疲倦地向着幻影中的敌人挥舞只留下断面的胳膊。虽然明知道把它们从沉眠中唤醒的死灵法师才是罪魁祸首,这依然是一个让人觉得有些凄凉的场面。
时间步入下午没有多久,天色就黯淡起来,死灵魔导士制造出来的道路在漆黑中冒出几朵绿色的萤火,看上去像是一条通向地狱的小道。佛洛尔和诺恩从边上循着这条道路寻找魔导士的踪迹倒不是因为心生畏惧,而是知道在这里沾染一点死灵魔法都会带来麻烦——现在他们身边可没有带着圣水的圣骑士。
这种时候在树丛中穿行让人格外忐忑不安,好在他们要找的人没有跑出多远。走出一百码左右,走在前面的佛洛尔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被一几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藤蔓紧紧抓着,倒吊在一棵粗壮的榉树上。一朵由藤蔓上生长出的花苞挂在他的头顶上,几片萼叶垂下,让他因为被倒挂着而显得有些苦闷的面孔更加难以辨认。
这朵正在绽开的花苞有一尺多长,可以预见其鲜艳的大红色,这红色却让佛洛尔心头一跳。
“米奥丽卡,深渊之花米奥丽卡,居然接连见到这些传说中的深渊来客,这是幸运,还是背运呢……”
他先是喃喃自语,然后发出有些神经质的低笑。对与一个以追寻消失的历史为己任的游吟诗人兼魔法师来说,要说这是背运,多少有些牵强。他隐约觉自己在十分意外的情况下接近了自己好奇的真相。
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深远召唤士,这些深渊生物是从何而来?如果它们不是来自于他那位现在看起来神秘莫测的兄长,那么难道是这里的原住民?这片森林……
“诺恩,接下来交给你了,在它开花之前把花苞斩下来,不要被它的藤蔓缠到。”
吸了一口气,佛洛尔对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剑”下达了了指令。
诺恩非常干脆地握着剑就向着倒吊黑袍男子的大叔冲了过去。这是继斯佛兰的那一夜之后佛洛尔再次见识到他的剑技,并且两次都和死灵法师有关,他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确实有微妙的因缘。
小个子警卫队队长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如果有人因为体格就轻视他而草率地发出挑战,也许来不及拔剑就会被他击倒。而米奥丽卡的藤蔓也有着和他不相伯仲的速度。当诺恩冲到那颗榉树前五十码的时候,深渊之花发起了攻击。两根藤蔓从树后抽了出来,一前一后向他抽打过去。这种打击的力度让人不敢相信这和园林里纤细的常春藤是类似的东西,那深绿色圆鼓鼓的藤蔓像是由两跟强有力地肌肉在内部驱动一样,在诺恩向右边平移出两尺之后,直接在半空中变换方向,以更加凌厉的气势再度发起了攻击。没有肌肉和骨骼的植物是没有办法作出这样的动作的,然而如果这两根藤蔓里有肌肉和骨骼,也许已经先承受不了这样转变方向的力量就自行折断了。
它再次扑了一空。诺恩原地起跳,落在了其中一根藤蔓上,然后沿着它向着被倒挂着的男人跑去。佛洛尔罕有地同时感到了赞美和滑稽。诺恩和步伐轻巧快捷,虽然毫无修饰,但能让第一流的舞者汗颜。米奥丽卡的藤蔓同样灵巧,却总是比他慢了一拍,眼看就要击中他的时候,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另一根藤蔓。终于,当诺恩跑到男人下方的时候,这根藤蔓收势不及,重重地把诺恩当做垫脚石的那一根砸到了地下。
就在这个看上去胜券在握的时刻,米奥丽卡从树后抽出了第三根藤蔓。
这一根细长的藤蔓是金色的,看上去纤细柔软很多,然而就像是毒蛇露出毒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