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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风云雾人
三月二十八日的息烽,好大的一片雾,天气阴沉沉的,本就昏暗,再加上如此大的雾,清晨的阳光照不进来,看上去好是凄凉。
周浩洋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戴着一个大大的墨镜,站在息烽操场的中央。
廖雄拿着一个花名单在大声的喊着:“张卫林,冯川庆,赵里耕,杨玺,陈国铸,王喜珍,给你们换地方了。”
六个人从各自的房间打扮得很整齐的走了出来,他们很清楚自己这是要去哪里,对于息烽集中营里的这一套,他们早就心中有数。
看上去他们一个个的身体都很虚弱,但是脸上的神情却都是神采奕奕。似乎不像是走向刑场,而像真的要换地方一样。
他们心里都知道,他们是要去一个奔向光明的大路,这条大路上将会留下他们年轻的名字,不过他们不后悔,从选择了这个信仰,他们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周金丰被带了出来,她穿着沈玉的衣服,戴着沈玉的红围巾,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看着周浩洋。
此时他已经明白周浩洋想做什么?他的眼神平淡如水,他的手背绑缚着,神态自若的走在前面,后面是桑加权横眉冷对的跟着。
“沈玉,上车,给你换地方。”周浩洋的话语冷冰冰的,看不见他后面的眼神。
一行七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所有的难有都投来关注的目光,但是这些只是一种无谓的鼓励,他们也知道这七个人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张卫林走过来轻轻的搀扶了一下周金丰,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周金丰,很显然他以为这个人就是沈玉。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不是沈玉。
这个自然,这么大的雾这么黑的天,他实在看不清自己的战友。车子很快就驶离了集中营,不过并没有上公路,而是去了一个小山窝。
哪里有一个战备的仓库,在战备仓库的小操场上所有的人都被赶下了车,很显然这里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片土地。周浩洋走过来,掏出了自己的手枪站在了周金丰的身后。
“新中国万岁。”当所有的人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脚下最后一片土地的说,他们喊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信仰。
只喊出了一声,枪声就在背后响起,六个人应声倒地,只有周金丰没有倒下,周浩洋的第一枪不知道为什么是去了准头,打在了他的腰部,他颤抖了一下依旧巍然地站立着。
周浩洋很是纳闷,他看了看自己的枪,又看了看周金丰,再次举起了枪。
周金丰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倒下,因为他看到了牛头马面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刚才的那一颗子弹,是马面用手中的追魂索挡了一下,子弹才变换了位置。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枪,跟着周浩洋射出了第二发子弹。这一次周金丰站立不稳了,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腿上。而其他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周浩洋更是惊讶的看着周金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子弹在周金丰面前改变了方向,他当然不知道,这一次是牛头用自己手中的招魂牌向下削了一下,才保住了周金丰的要害。
周浩洋近乎于疯狂,他大步地走上前,站在了周金丰的身后,疯狂的扣动了扳机,四五颗子弹射向了周金丰的身体,他身上的血开始咕咕的冒出。
周金丰感觉到自己还可以站立,可是这时候他看见了自己师傅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应该倒下了。
自己的战友,因为自己没有倒下,身上也多挨了四五个子弹,因为那帮卫兵看着周浩洋在疯狂的射击,他们自然也不闲着,这帮狗东西。
周金丰在倒下的一瞬间,一下子没了气息,要知道他身上的七八处伤口在流血,自己单薄的身躯能有多少的血液,此刻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进入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状态。
“收队。”周浩洋气急败坏的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山窝。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今天的枪法如此的没有准头。他感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息,他觉得大概是因为周金丰是屈死才会这样吧,所以他很心虚。
周浩洋的车子走了,山窝里恢复了平静,这有在空中盘旋的老鹰,在空中不时的发出渗人的叫声。他大概是在招呼同伴,这里有美味快来品尝呀。
牛头马面这时已经离开了,这里没有他们要做的事情了,胡德木在周金丰心口处轻轻地点了几下,说了声“臭小子,好自为之吧,我们的缘分尽了。”也抱着拂尘离开了。
似乎这里的人已经都死去了,没有一点的生气,老鹰盘旋了好久终于落了下来,准备享受自己的美餐了。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仓库的操场上,他谨慎的注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然后轻轻地摸到了几个人的身边,挨个地试了一下鼻息,然后毫不犹豫的背起了周金丰,快速的消失在了山林里。
看不清他的面目,这感觉这个身影好像很熟悉。应该是辛非的身影,在他消失了半个小时之后,小操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是韩莎。
她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那这些人埋了起来,自己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沈玉的尸体不见了”韩莎坐在周浩洋的身边,很认真的对他说。“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她已经死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周浩洋看都没有看韩莎,轻轻地挥了一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自己知道了。
韩莎看了一眼周浩洋,然后果断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直接回了息烽自己的小窝。
方似虎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他知道自己是在医院,自己也看到了郭晓宇和齐辅仁,可是他没有看到周金丰,急忙一下子坐了起来想要寻找。
“慢点,你的伤口还没好,你要什么和我说”郭晓宇急忙扶住他,轻声的说了一句。
“周金丰哪?”方似虎很是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他失踪了,据说走出去就没有回来,是被地下党绑架了。”齐辅仁看着方似虎很认真的说着。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方似虎一脸的迷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哎,真是可惜,今天沈玉她们也被枪毙了。”郭晓宇长叹了一声,说了一句。齐辅仁急忙用眼睛去制止这个憨厚的家伙,不让他说下去。
“什么?沈玉他们被枪毙了……”方似虎更是惊讶,可是他不能说下去,这简直不可思议,沈玉明明被救出去了,这一点无容置疑。
“难道,”方似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说话,呆呆的看着医院的墙,然后重重的摔倒在病床上。
他现在全明白了,那哪是什么沈玉呀,周浩洋枪毙的一定是自己的丰弟。怎么会这样,中间出现了什么情况。
他真后悔自己没有清醒,现在他欲哭无泪,身上的伤口在往出渗血,而心里在哗啦啦的淌血。
终于郭晓宇和齐辅仁都走了,方似虎一下子趴在床上嚎啕的大哭起来,他确信周浩洋枪毙的就是自己的丰弟,可是自己现在却不知道他的尸骨在什么地方,他怎能不痛心。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痛得他浑身直打飙。把嘴巴埋在枕头里,抽泣着,他是在嚎啕大哭,可别人却听不见他的声音,那是一种无声的嚎啕大哭,因为声音不能发出来被别人听到,真是一种残酷。
周浩洋大病了一场,他浑身冷的直打摆子。不停地说着胡话。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听见隐约的是在叫周金丰。
打针吃药捂上被子发汗,一直折腾好到四一大会召开的前一天,他才勉强的打起精神。戴老板来了,他怎能不强挺着,戴老板前脚走了,后脚他又病倒了。
像是中风,半个月之后才彻底的康复,只是嘴巴子有点歪,这是留下的后遗症,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周浩洋心里一定清楚,他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他打死都不会说出来。
四一大会之后,方似虎和佘影都得到了自由,被放出了集中营,韩莎为他们摆了一桌酒席,算是庆贺。吕重七在就等在息烽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佘影好方似虎回了重庆,似乎这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佘影完成了中统给她的任务,回到重庆安心做她的队长夫人了,在集中营里的遭遇她也没有和吕重七说。
吕重七似乎也不关心那个,两个人又开始计划他们的造人计划了。
方似虎重新得到了重用,没有人在怀疑他的身份了,这让他潜伏一直的进行下去了。
那一年的春天廖雄路过张老头家,想起了撞鬼的那个夜晚所做的事情,想去看看这个院子是不是还有人。
他看见了拄着拐的张老头,还有他的儿媳妇怀里抱着一个男娃。那男娃长的怎么这么像自己,他的心里一动,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以后这张老头和他的儿媳没有见到鬼,确实活见了鬼,每隔几天他的院子里就会有一些吃的,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一年后,已经升了职的方似虎,再次来到了息烽,韩莎带着他来到了那个小山窝,方似虎在哪里给周金丰立了一个碑,上面没有写名字。
“你是立给谁的。”韩莎很好奇的问。不是立给谁的,而是觉得他们毕竟是电讯处的人,死了总要有一点的入人道吧。“方似虎不能说的太清楚,只好用这个理由搪塞了一下,然后一个人站起身,看着远方的山峦。
一片云朵慢慢的堆积过来,一层又一层的薄雾也在聚拢。”会吧,起大雾了,也要下雨了,听说你要走了,没说要去哪里吗?“韩莎看着方似虎很关切的问了一句。”你不是也要走了吗?去当市长夫人了吧,恭喜你。我也要走了,也许我们下次见面都要成老头老太太了。“方似虎看了一眼韩莎,打趣的说了一句。
“真有点流连这个地方。”韩莎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是呀,在这个地方值得留恋,我喜欢这里的山水,这里的云雾,还有这里的人,永远也不会忘记……”方似虎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的山峦,话语有些沧桑和感慨。
韩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的感慨,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慢慢的消失在了息烽的云中——雾中——雨中。
☆、尾声 转眼又是六十年
一年后,七星观赵佛海的身边多了一个英俊的道童,他不说话一条腿尚未有一点的不吃劲。
戴着一副黑黑的墨镜。他除了会医治人们的伤病,还能通阴阳,很快就在这一带有了很大的名气。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因为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三年后,赵佛海离开了七星观,他成了这里的主人。他不像赵佛海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是身边有一个聋老头,给他做下手。
广开观门为大家治疗病疾,占卜吉凶生死。尤其是阴阳之道颇有灵验。大家都叫他盲判官。一时间名声大作,息烽的很多政府官员了乡绅名士,都来找他占卜凶吉。盲判官更是直言不讳,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说的都很准确,这下更是了不得了。
这里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间也是热热闹闹,总是有无数的身影在这里出出进进。
盲判官给出的解释是,自己晚上要去阎王爷哪里办案,所以往来的都是鬼魂,请大家不要不小心碰上。他不说还不要紧,他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