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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当老板?”纹音的语调有点奇怪。
“不然还当什么?”
“哥……”纹音突然叫唤了一声。
“怎么?”沈醉拉出椅子让纹音坐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这么吞吞吐吐的,真不像你。”
“那个斐文……那个斐文,上次我看他好像对程守很有好感的样子,你想他……他……他会不会是“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
看着沈醉一脸迷茫,纹音一阵无力,“就是同性恋。”
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下,沈醉还是说了出来,“他的确是。”
“什么?!”纹音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引来隔壁秘书室的侧目。深吸一口,纹音终于平稳的开口“你知道他是还给他机会和程守单独谈?”
“……我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这个白痴!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有理由!纹音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半探究的目光射向那个望着窗外失神的哥哥。这个人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那一刻,纹音前所未有的困惑。
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好吧;就算是当局者迷,然而两个人相处近十年,就算个白痴也该有所觉悟……沈醉不笨,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不笨,为何就是看不透着一点?抑或,不想看透……
晚上沈醉加班到八点走人的时候,程守依旧在伏案批阅文件。
简单打了个招呼;沈醉独自一人回到家中,陪纹音说了会家常;整理一下屋子;甚至打开了万年不用的电视看了一回肥皂剧;程守依旧没有出现。
墙上的时针已经稳稳的指向了十一点。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吃宵夜顺便聊一聊当天的新闻。
但是今天……
沈醉在困惑的同时还存了一丝担心。
拨通了程守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电话的机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分外的响亮。一声一声,单调而执著。
也许正在路上,沈醉想了个合理的解释。路上人多车多,手机放包里也许没听见。
合情合理。
所以沈醉安心的去洗了个澡。慢悠悠并不着急,澡洗完程守也该差不多回来了。
沈醉和程守在绝大多数的选择上都保持了一致,在沐浴露的选择上却各有偏好。沈醉喜欢森林香精的,而程守喜欢海洋的。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起居的步调也保持一致,但是在生活细节方面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独立的个性。就像两人虽然也会偶尔评论一下对方的穿着,然而对方的接受与否却不在预期范围内。
沈醉洗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沐浴露用完了,顺手就用了那瓶海洋的。洗完了才有些奇怪的适应那个原本应该属于程守的味道。
周末在去买算了,这两天就用程守的凑合一下得了。沈醉的决定一如既往的以懒人为最高目标。
胡思乱想完了,才发现程守依旧没有回来……
走到电话旁坐下,却迟疑着……
乳白色的电话机是租房的时候一起交付的,白色的壳子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泛黄,陪着的红色面板愿先也许是鲜艳的红色现在却也磨成暧昧的暗红。无论怎样努力的擦拭,细缝里灰尘始终如影随形,让人总觉得刺眼却也无可奈何。
明明刚才的电话还打得那样的理所当然,现在却突然觉得可笑。自己究竟算是什么?程守夜归与否又与自己何干?不期然的想起中午的电话,沈醉突然觉得空气有点闷……
推开窗,外面的路灯白晃晃的有些刺眼。年久天长造就的浓重树荫,又为那白晃晃的灯光平添几分诡异。
程守……
程守……
沈醉在自己想第三边程守的名字之前觉察了自己的愚蠢,所以他烦躁的爬了爬头发,转身进屋,打开电视……任电视里红男绿女的夸张的声音填充了整个空间。
正在沈醉努力说服自己去睡觉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仿佛一阵响雷划破了凝固的空间。
沈醉几乎是小跑着接起了电话。
打错了。
只不过是个打错电话的。
沈醉呆呆的望着手中响着忙音的电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自己真得很可笑……
很可笑啊……自己
他在做怨妇状阿……真是可笑……姑且不论性别上的不合适,自己那有资格做怨妇呢?
有一个人可以正大光明的怨,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沈醉笑的不可自己,笑的眼前一片模糊,丝毫没有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格嗒一声,程守回来了。
格嗒一声清响,程守回来了。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程守走到衣架边挂外套;有些奇怪沈醉的笑声。记忆中的沈醉一向温文,即便是和自己在一起,笑容虽然明朗却从来不曾如此……如此……疯狂……
疯狂……程守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有些惊心于自己所用的词。
回过头,沈醉正在望时钟,眼角的湿意早已被悄悄的淹没了痕迹。
凌晨三点半。
确切地说是三点二十七分,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醉平静的站了起来,回房睡觉。明天还有工作,无论是怨天尤人还是风花雪月都不是他的权利。现在他该睡了,早该睡了。
“小醉!”
“怎么了?”
“刚刚斐文喝醉了,我被叫过去接他。你知道,我是他手机上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所以酒保打了我电话。”程守解释着。在自己晚归的几个小时里,不知道这个人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他……已经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了……
对于程守的解释,沈醉只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让程守心中难免有丝不快,却又得不无可奈何的习惯——就像他多年来的那样。
“要不要吃点夜宵?”
“太晚了,先睡吧。” 看着沈醉淡淡的倦容,一丝愧疚油然而起。
一夜无话,方才种种仿佛梦中,梦醒而逝。
一切又似乎回到了轨道上。虽然睡的极晚,第二天,沈醉还是按着老时间起了。头有点晕,一种疲惫,深深的仿佛入了骨,浑身的骨头都叫嚣着罢工,但多年来的规律生活养成的习惯却勉强着自己忽略。起床、梳洗、出门上班,一切都还是那样的按部就班。只有出门前,沈醉对着依旧还在睡梦中程守稍稍犹豫了一会。但很快,还是在床头放下了一个信封,轻轻的带上门,走了。
晨曦透过飘扬的窗帘直射在床头柜上,白色的信封上两个漂亮的宋体字:请柬。
而程守只是翻了身,沉沉的继续入睡。
风,起了。
“哥……哥……哥!”纹音无奈的呼唤在早已魂游太虚的兄长面前似乎效果不大。无奈之下,纹音只好用力掐了一下沈醉的胳膊。
成效……明显。
轻声痛呼,沈醉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啦?”
“怎么啦?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陪她来做产检,可现在她不仅需要自己打理一切更需要随时留心这个最近发呆发成习惯的哥哥!天!她是孕妇好不好?!
“你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沈醉反问的很快。
“你和程守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虽然两个人的步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契合,从外表来看,两个人的言行也没有任何不对的迹象。然而,不一样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沈醉开始常常发呆,而程守的电话开始多了起来,两人独处时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工作,偶尔的交谈却没有了会心的笑容。正如天气渐渐转凉,虽然还保有着暮夏的热力,却开始有了初秋的薄寒。
“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空瞎操心,不如多想想孩子的名字。”沈醉的脸色很正常,回答的时候甚至带着笑容,仿佛真的不过只是纹音的胡思乱想。
“孩子的名字我们早就想好了。男孩叫毅,女孩叫逸。”
沈醉没有花心思区分那两个字上,因为有一个词勾起了他的兴趣:“我们。”
朋友,即便是亲密朋友,用“我们”来指代也还是嫌过于暧昧,即便是朋友,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可以说我们的,除了亲人,便只有爱人……
“你们?”沈醉抱起手臂,等着纹音的解释。如果他们两个都已经讨论过孩子的名字,怎么看那个男人也不像是会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家伙。
“说我们很奇怪?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纹音回答得很轻松;仿佛终于解开了那个难解的结。
“从你找我算起;已经有足足三个月。三个月还不够你想通吗?”
“我以为你不会逼我的。”纹音的轻轻咬住下唇,有几分撒娇似的委屈。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哥哥。”没有那个哥哥可以忍受自己的妹妹被不明不白的抛弃,即便在他知道的时候早已木已成舟,还是忍不住愤恨。想痛扁那个负心汉一顿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半分淡去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纹音或许足够精明、足够干练,足够冠以女强人的称号,在他的眼中依旧是那个留着长长的麻花辨的小女孩,每日带着甜甜的笑容在自己身边撒娇。只是转眼之间,小女孩成了大姑娘,成了小女人,成了母亲……
“没有哪个哥哥可以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不过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的游戏。”
“如果那个成年人不是你,那就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那里有家茶坊……”纹音的笑容有些无奈,没有人愿意在别人面前坦诚自己的隐私,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尤其当那段回忆是如此不堪回首,那种被迫把阴暗伤口暴露在日光下的心情,复杂的让人只能叹息。
但,如果这样的坦白能够点醒这个固执的哥哥,那些挥之不去的隐痛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哥哥……一定要幸福啊……
心中百转千回,纹音挽着沈醉走向街口的茶坊,脸上依旧还是温柔的笑意。
心中百转千回,纹音挽着沈醉走向街口的茶坊,脸上依旧还是温柔的笑意。
刚刚走出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震天的哭声;一群人神情哀戚;其中的一个中年妇人更是哭得斯声力竭;面色发白几近昏厥。
沈醉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仿佛置身事外的站着。
然而,生老病死,又有谁可以置身事外?死亡的力量总是如此的巨大,世间的一切金钱权势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生前种种无非爱恨,死亡才是最终的超脱。死后的宁静又是如此的甜美诱人,无论是如何巨大的痛苦、不甘、愤怒、绝望,死亡总能带给你最后的平静。
用那疯道人一句话:了便是好。
尸体从医院的一个偏僻的角落被推了出来,开门的时候还可以见到冷库的阵阵白雾,然后尸体被停在车前准备装车,原本一直在一边人群里安慰着妻子的中年男子此刻走了出来。眼圈虽然红红的,眼袋也还浮肿着,然而面上确并没有泪,神情也显得十分的理智。只见他快走几步拦住了推车,伸手就要去揭尸体面上的白布。原本边上的人看着他神志清明,并不曾防他有此一举,险些几乎让他成了。然而终是几乎,只不过是几乎而已。他终究还是被人拦住了。
“让我再看她一眼!”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高叫了起来,“让我再看她一眼啊!敏敏!让我再看敏敏一眼!”两边两个人架住了他,那个男人动弹不得,却一声一声,裂人心肺。
“放开我!我只是想再看我女儿一眼啊!求求你们,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现实突然与记忆重叠,记忆里的老人也是这样苦苦哀求边上的人让自己再看孙子一眼,一生没有求过人的老人却在那个时候一口一个求字。
然后就像那个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