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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飞掩饰道,“我的本事多啦,一看她的气色就知道她肝气弱。”
“吹吧,吹吧。”林恩泽笑了。他是结过婚的人,当然看得出荣飞对邢芳的意思,他觉得高兴。
“兰馨来,兰馨在屋里总唱歌。”单珍说。
孙兰馨爱唱歌,“我不会呀,让我怎么唱?”
“我的歌都很简单的,一听就会。”荣飞站起来,酝酿了情绪,“过上一把瘾,捧出我的心。下定了决心,不要再深沉。”他唱了四句。
“真是不错。接着来。”大家喊。
“过上一把瘾,说出我的心,天高莫要测,真意换真心。”
“爱就爱他个腾云驾雾,爱就爱他个天翻地覆。爱就爱他个轰轰烈烈,爱就爱他个迷迷糊糊。”荣飞又唱了四句,“就是这样,前四句女生,后四句男生。”
“真是好听。不过我可没你的水平,听一遍是唱不出来的。你都唱完好了。”
“过上一把瘾,拥抱你的心,不在乎过去,日久见真心。过上一把瘾,拥抱你的心。人生能几载?死了也甘心。”荣飞笑着对杨兆军说,“该你了。喝吧。”杨兆军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干掉了,“痛快。这歌写的好,人生能几载?死了也甘心。过去曹子建七步成诗,没想到我也能见到如此捷才。”
“傻瓜。人家是早写好的。对不对?”孙兰馨看着脸像滴出血的杨兆军。
“对对,小孙说的对。就是瞎玩呗。拜托大家给我保密,别像单珍一样到处宣传,改日被工会纽主席知道,逼着我写歌,万一写不出组织上需要的豪言壮语,我就惨了。”
“哈哈,不过老弟有这手本事,呆在厂里真是屈才了。我敬你一杯。”林恩泽端杯敬荣飞。
“诗言志,歌也如此。荣飞,老实交代,这些歌是不是被某个女孩子逼出来的?”
“不是不是。单珍可以作证,我在工学院可是乖孩子,全院有名的荣善人。”
孙兰馨大笑。“有你的水平,骗女孩子还不手到擒来?不知谁会嫁给你,我是不敢的。哪天生了气,你出去唱一首,不知被那个女的领走了。”
大家大笑。荣飞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敢嫁我,只敢嫁在座的某人。”
大家又笑,觉得这个饭局真是有意思,将朦胧中的窗户纸给捅破了。“你真是坏死了,坏死了。不行,你还得来一首,来一首为你未来的妻子的。”
“好吧,我这首歌真是给我未来的老婆的。”荣飞充满感情地唱了首后世广为传唱的《你快回来》“没有你,世界寸步难行。我困在原地,让回忆凝集——走到思念的尽头我终于相信,没有你的世界爱都无法给与——心中有个声音总在呼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荣飞假嗓子的技巧极好,高八度的地方他都可以轻松上去,众人被他这首充满感情的歌曲打动,均在想,此人怕是真的爱着一个远去的姑娘。单珍见荣飞的眼神总是瞟向邢芳,心中的疑惑更盛,感觉到荣飞在爱着邢芳。这,这怎么可能呢?简直不可思议!
七十九
当老师的好处在于有两个令人羡慕的假期。想到马上有一个多月的长假等着他,不知道可以做多少事!荣飞便觉得来学校当老师是正确的选择。这个长假要好好规划,手上的几摊子事都要打理,特别是荣诚火锅的发展极为迅猛,需要解决工商执照的问题,成立一个餐饮公司也是应当提上议事日程的了。陶莉莉的这摊子里面虽然没有荣飞的股份,但投入了他最多的心血,从店铺的布点到每间店铺的风格设计,荣飞都是最后的拍板者。陶莉莉不必说,有些小心眼的张诚也将荣飞视为当然的最后决策者。84年春天,又一个火锅店的黄金期结束后,陶莉莉凑够了十万元给荣飞,说是还上陶建平的那份钱。因为陶建平的事,荣飞掏了十来万跑上下关系,陶莉莉当时的钱都套在火锅店里。荣飞当然拒绝了。于是陶莉莉和张诚拿出一张文理不通的协议,将当时的四家连锁火锅折价20万,其中的一半股份算作荣飞的。荣飞也拒绝了。他看出陶莉莉虽是女性,但身上有一股做大事的劲头,就是对钱财的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荣飞一直有个观点不肯对人说,怕人笑他,他认为,凡事能挣钱的必定会花钱,但会花钱的不一定能挣钱,这就是数学里的充分必要条件一样。陶莉莉舍得花钱,就具备了挣大钱的必要条件了。最终那些钱还是用于了火锅店的扩张,包括北重门前的一家。
陶莉莉在83年领到了个体经营许可证,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合适了,需要成立一个总部来统管七个火锅店,而且,荣飞有想法进军旅馆业。他在85年的元旦后一直考虑这个问题,旅馆业主要是地址,北阳市中心的地段如何拿下一个现成的旅馆或合资或改建是最理想的,但条件好的都是国营,此时的政策岂有他施展的余地?
元月20号,期末考试结束。荣飞带的高一英语的及格率是高中三个年级最高的,达到了67%。因为试卷是交叉批阅的,这个成绩让郭星辰校长很重视,表扬的荣飞,提出将荣飞留在学校当正式老师。郭星辰讲这番话的时候荣飞并不在场,是高二的英语老师过老师传给他的,不知怎么传到了邢芳那儿,邢芳问荣飞是不是真的考虑留下?荣飞说估计不会。他看见邢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荣飞暗自高兴,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问邢芳,放假就回空山吗?她说,当然。你呢?我?我还没想好,空山那边有好玩的地方吗?邢芳立即摆手,没有没有,穷死了,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在担心自己去空山?呵呵,荣飞在心里傻笑。他没问那2000元是否已寄回老家,估计已经办了。当时邢芳就给他写了借条,荣飞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唯有如此邢芳方能心安。
荣飞收拾自己办公室的东西,在抽屉里发现一个折成三角的纸条,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封求爱信,“老师:请原谅我这样做,因为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您是那样的有才华,那样的有风度,每节课对于我都是天堂,看不见您的时候心里是那么的失落。我喜欢您,但知道您不会喜欢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写这封信。我想了好多办法向您表白,每次都退缩了。想到即将来到的是足足一个月见不到您,我心里就像被刀扎。我不敢写上我的名字,如果您想知道我是谁,就在晚上八点到俱乐部西厅。”信没有署名,落款的日期是1月19号。荣飞认不出字迹,一来是他收上来的作业都是英文,二来他不留心学生们的字体。除了几个班干部和课代表,大部分学生荣飞都叫不上名字。
今天已经是21号了啊。这个冒失的追求者。高一的三个班有六十多名女生,其中的大多数荣飞叫不上名字。不知这个女孩是谁?荣飞感到好笑。高一的女孩年龄在十六岁左右,正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一次打击可能会影响终身——荣飞想想,决定今晚去西厅看看。
晚饭后照例打牌。荣飞推说有事没玩,今晚人多,也不缺他一个。他的技术在这帮桥牌迷中属于臭手,人够的时候他轮不着上场。
看看八点了,荣飞穿好外套出门,在楼梯口遇见拎着暖瓶上楼的邢芳。“这么晚了还出去?”“哦,见个人。”荣飞不能说实话。
从单身楼到俱乐部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走近西厅时,朦胧看见那里立着个人。荣飞紧走几步,看清正是自己带的女生,好像是三班的,名字却叫不上来。
“你是……”
“荣老师,你终于来了。”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寒冷,女孩有点哆嗦。
“走吧,跟我到我宿舍去,这儿太冷了。”荣飞对这个小丫头的痴心感动,也只有这个年龄的女孩才会这样的傻等。
荣飞转身往回走,一路上正在想怎么跟女孩谈,他感觉到自己经历过很多事,也就在这个北重,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大专生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自己,她是自己的手下。起初荣飞采取的是和风细雨的解释,但女孩却不依不饶,颇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发展到和邢芳交上朋友的地步,成为家里的常客。荣飞知道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可是没有用严厉的方法制止——女追男,隔层纸,自己还是和小十多岁的女孩走到了一起——此生绝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路上,荣飞的脑子里闪出记忆中女孩艳丽的容颜,或许是因为这个叫方可的女孩长相和张昕有点相似的缘故?不知道方可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中。
“李卓,我和她有点事情谈,拜托。”荣飞对正在读书的李卓讲。李卓似乎打定主意考研了,天天学习不止。
李卓笑笑,拿了书到阅览室了。
“坐吧,”荣飞指指自己的床铺,灯光下看清楚女学生很文静清秀的样子,皮肤很白,戴一副眼镜,由于温差的关系,镜片上一层水雾。女孩摘下镜子用手套擦拭着,刘海遮住了额头,嘴唇抿的紧紧的,坐在那儿,双手插在紧闭的双腿之间,掩饰着内心的惊慌。
“我下午整理办公室才看到你的信。请原谅。”荣飞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没给女生倒。“你叫什么名字?”
“钱兰兰。”
“哦,”荣飞好像记起这个名字,“名次不前也不后。”
“不必要说别的。小钱,你现在是高一,再有二年半高考,然后是四年大学,等大学毕业最少在七年以后了。”荣飞停顿一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真的喜欢你,哦不,是崇拜你。”钱兰兰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叫。
“可是我不喜欢你,也不需要别人的崇拜。”荣飞锐利的眼神盯着钱兰兰,这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就这一句话,眼泪立即下来了。
“我不喜欢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人!你懂现在你在做什么吗?”荣飞望望门口,很安静,“你不了解我。就按你说的,我很有才华。你认为一个很有才华的男人会找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女人?你现在的成绩可以考上大学吗?去年北重子弟中学本科的录取率为零!也就是说按照概率算,即使是年级第一,考上本科的希望也不大。你在班里排第几?”
女孩的头低的快要挨住自己的腿了。
“我不怪你。在你这个年龄我也犯过错。幸好不是什么大错。听我的话,回去后将心思全用在学习上,假如两年后你考上大学……”
钱兰兰急急道,“老师,我要考上大学,你会答应吗?”
荣飞无声的笑了,“婚姻不是做生意。我的意思是,你考上大学,生活就在你面前打开一扇崭新的大门。你会发现生活中值得你关注的人和事是那么多,荣飞,不过是你生命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已。回去吧,记住我的话。”
钱兰兰顺从地站起来,走到门前回头看看,见荣飞取了张报纸在看,报纸挡住了脸,钱兰兰拉开门出去了。
“哎,荣飞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让人家哭着走了。”邢芳没敲门就进来了。
“期末考试没考好,挨训也是难免的呀。”荣飞放下报纸,站起来给邢芳让座,“邢老师,你可是稀客呀。”
“不对吧?”邢芳含笑望着荣飞。
荣飞估计她在门外听到什么,这意味着她在关注着自己,“呵呵,怎么不对啊?”
“你这人挺好的。”邢芳拿起报纸,“我发现你特别关注时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啊?”
“很多啊。个人的努力必须置于时代的背景下!否则将一事无成!比如,不是文革结束,高考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