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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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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庆渝解释道:“陆铭是七五年春节前下队的,刚投入劳改时没有什么事,劳动也可以。七六年冬季整训时还承认自己有罪,表示认罪服法。七六年十月四人帮一倒他就闹起来了,说他过去是反四人帮的,不是反共产党。接着天天写申诉,开始抗劳,就这样关了禁闭,脚镣手铐一起上,而且是反铐。后来他又绝食,人也被整得有点神经了,现在比过去还要神经得厉害一些。”

铁戈听了也不说话,提着脚镣爬到下铺,给陆铭盖上被子,轻轻地说:“陆铭,睡觉吧,睡着了什么也不想。”

陆铭大骂道:“滚!我不要你管!”

铁戈也不恼,像哄小孩一样说:“陆铭听话,你的问题快解决了,过不多久你就能回黄石了。”

陆铭听了眼里漫出泪水:“真的?我能回家了?”

铁戈一阵心酸,大颗大颗的泪花掉在陆铭的脸上,哽咽着说:“会的,会的,我们一起回家看妈妈。睡吧,梦中会看见妈妈,一个家只要有妈妈什么也不怕……”。

陆铭喃喃地念叨着:“回家……回家……我要回家看妈妈……”两眼还是直瞪瞪地望着上铺的铺板。

铁戈搂着陆铭就这样轻轻地拍着他,一直等他入睡泪水都没停。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样动情,看到陆铭被整成这样,只是觉得心里特难受。

有分教:

一进铁牢死也难,凄然暗泪五更寒。

江南咫尺天涯路,夜夜梦魂寄故园。

正是:把人整疯是何世道?含泪劝慰慈悲心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7。…第九十七回 运动案宣讲思想罪

第九十七回

运动案宣讲思想罪

刑事犯嘲笑反革命

话说下午中队的犯人上中班走了,中队执行员陈老三把门打开,神气五扬的在门口高声叫道:“犯人铁戈,出来放风!”一串钥匙在他右手食指上转着圈,那神情悠然自得的很。

铁戈笑骂道:“陈老三你个狗日的敢叫老子是犯人?我看你今天是屁眼撒尿——全都反了!你大概是看老子戴了重镣就把你没有办法?就算老子戴了镣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身上哪块皮紧了,来来来,老子跟你松一下。”说着提起镣慢慢朝门外挪动。

陈老三知道铁戈的手重,赶紧跑到走廊上讨好地笑道:“开玩笑的莫当真,我身上哪块皮也不紧,要是紧了我会请你来松。”

蔡庆渝和彭定安抬着马桶上厕所,雷天星和陆铭拿着各自的铁皮桶、口杯出来洗漱。铁戈回到十监号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和铁皮桶也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戴着手铐笨拙地洗漱着,然后拖着沉重的铁镣慢慢地蹭到看台坐下,怡然自得地享受着严冬里难得的阳光。

六队下了白班的犯人出来打球,看见铁戈那摸样都围过来关切地问:“铁戈,是么样搞的又是铐子又是重镣?”

铁戈轻松一笑道:“老子不认罪,干部就把我关起来了。”

仇勇、李明启、李二毛等几个六队的球队员都笑了:“我当是蛮了不起的事,原来就为认罪的事?苕货(武汉话:傻瓜),你只管说自己有罪,天大的罪我都认,不就一点事也冇得了?你们反革命就是把面子看得太重。现在倒好,人吃亏不说球也打不成,饭也吃不饱,肉也吃不成,关禁闭不能接见,这是何苦呢?”

铁戈一听这话当时就烦了:“你们这些刑事犯懂得个狗屁!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我们政治犯跟你们刑事犯在信仰问题上不一样。我们这些人不论是拥护共产党还是反对共产党,都是有信仰的。就因为信仰是意识形态里的东西,摸不着看不见,所以导致了一系列其他的问题。法院判我有罪,我认为我没有罪,因为我是拥护共产党的。你们看那边水池子旁边正在洗脸的矮子彭定安,他是个坚决反对共产党的人,他也认为他没有罪,他的理由是我拥护国民党也好,还是拥护美国的民主党、共和党也罢,那是我个人的事,任何人不能干涉,这是我的自由。彭定安打过一个比方,说有一个人强迫我赞美他的老妈,其实他老妈长得奇丑无比,比他妈母夜叉长得还丑。因为这个人势力太强大,我只好口头上敷衍着说他老妈比西施还漂亮,其实在心里却把他老妈操了几万遍,只要我不说出来谁知道我在心里操了他妈?但我只要一说出口就要挨打。但是事实上他老妈的确长得太恶心了,我心里永远也不会赞美他老妈。所以说彭定安这个比喻很形象,他想说明的是没有思想犯,思想是压不服的。你们刑事犯就不同,你盗窃、杀人、诈骗,只要你实施了就是犯罪,法律就有一个尺度来量刑。那么请问诸位:思想罪怎么量刑?还是用刚才那个例子来说,我在心里操那个人的妈,但我嘴上没有骂出来,所以我无罪。如果我骂出口,但我实际上并没有操,这能算犯罪吗?你们六队都是犯盗窃罪进来的,就拿你们打比,你们想偷某人的东西但并没有偷,你们是否犯了罪呢?”

“想偷但没有偷肯定不算犯罪,就算是动了手没有偷到手也不能算犯罪。”仇勇洋洋得意地说。

铁戈紧跟着问道:“如果以思想罪来认定你犯了罪你服不服?尽管你没有动手或者动了手没有得逞,但毕竟你动了这个邪念,法院以此为依据判你的刑,你服不服?”

“老子肯定不服!思想就是想法,哪个活人冇得点想法?要是有想法的人都要判刑,那还要做几多监狱才能装得下?”仇勇说。

李明启也说:“老子做了的事只要法院不晓得我都不认账,何况只是想偷还冇偷呢?那怎么能够算犯罪?”

铁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那么你们认为有没有思想罪?或者说思想罪怎么判?即使判了刑这思想能改造过来吗?”

“那肯定改造不过来,要说能改造过来那是日大瞎(武汉话:说假话、鬼话),说得鬼也不信!”仇勇笑道。

“照这个逻辑推理在思想上反对共产党的人都不算犯罪,那么像我这种运动案子的人本来就是拥护共产党的,你们还认为我有罪而且必须认罪吗?”铁戈把话头又拉了回来。

李明启大笑道:“伙计,看不出你还是个油嘴,死蛤蟆能够说得屙活尿。”

刑事犯们都善意地起哄。

铁戈又说:“封建社会就有腹诽伏诛的说法,这解放都二十八年了怎么还有思想罪?”

仇勇问道:“什么叫腹诽伏诛?”

铁戈解释道:“腹诽就是肚子里有意见,伏诛就是杀头。”

李二毛笑道:“当初听说铁戈是反革命我还不信,心里想这个家伙五大三粗的当个杀人犯还差不多,搞么事反革命?今天听了这些话,伙计你硬是读了不少书哇!说得还真有道理,看来思想犯是不应该判刑的。”

仇勇大笑道:“看看,铁戈只说了这几句,李二毛个狗日的就中了毒,要是再听下去我们怕是要集体中毒,变成刑事犯加反革命了。”

“中么事毒?铁戈讲得有道理。伙计,你么样还戴着铐子?苕哇!人在这种环境里不能太老实了。来来来,我帮你把铐子打开,莫让自己受罪。你们这些政治犯别的都还可以,就是太呆了,都是呆鸡巴的外甥——一个比一个呆。”李二毛说着掏出一根细铁丝钩三下两下就把铐子打开了:“伙计,这样轻松多了吧?”

铁戈问道:“干部看见了怎么办?”

刑事犯们大笑起来。

李二毛告诉他:“铁戈读书读呆了,呆得日死人!干部来了你就把自己再铐起来嘛。”

铁戈反问道:“还是的,那这铐子开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我自己再把自己铐起来。”

“我把这个铁丝给你,想什么时候开就自己打开,莫找罪受。你们中队那些苕货反革命,又是皇帝又是宰相,还有么事部长会议主席,要是那些呆鸡巴当了皇帝,老子们吃屎都吃不到热的,我估计你跟他们关在一起大概是被传染了,越来越呆。在监狱里生存,各人顾各人。怀里炸个粑——自家疼自家,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戴镣还好说一点,无非是限制你走路。戴铐子是最坏的事,一个人的手被铐起来了随搞么事都不方便。我们跟你就绝对不一样,要是干部把我铐起来,他只要一转身老子就把铐子打开,干部来了我就再把自己铐起来。哪象你老老实实地让他们铐,然后再规规矩矩地戴着?兄弟,听我的冇得错,论坐牢我们都是你的前辈,你顶多算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我都快毕业了。讲理论我们说不赢你,讲经验到底还是我们多吃了几年牢饭,冇吃猪肉未必还冇看过猪走路?”李二毛好好开导了铁戈一番。

“多谢多谢。哥们儿个个都是我的劳改师傅,弟子这厢有礼了。”铁戈笑着向四周的刑事犯们抱拳作揖,然后掏出香烟分给大家抽,也算是一种回报。

仇勇也对铁戈说:“兄弟,我告诉你在监狱里面不能太老实了,要学会随机应变。你要是不想认罪千万不要说出来,干部找你谈话,你死人也莫开口,就当耳边风,他说他的,你想听就听两句,不想听就当他是放屁。绝对不能顶撞干部,你只要一顶撞干部那就有你的好果子吃。要说你们这些反革命也真是,好好地做么事要反革命。”

铁戈笑骂道:“看看,又在放狗屁,你心里还是认为只要是进了反革命队的人就是反革命,这就是现在所有的人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这就产生了悲剧。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不是被无产阶级专政了?”

“坐牢了肯定是被专政了,这还要问。”仇勇承认这一点。

铁戈再问道:“当年你在社会上时是不是喊过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每个中国人都喊过这样的口号。”

“我老爸曾经为这个专政流过血负过伤,我也曾经为这个专政流过汗出过力,到头来我却被无产阶级专政了,你知道是为什么会这样?”

“鬼晓得为么事会这样。”仇勇感到一片茫然。

“为这个事我想了好长时间,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把宪法规定的言论自由看得太神圣了,结果我言论自由了一下,说了几句大实话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国家只准当官的说话,老百姓没有发言权,你想言论自由吗?那好,你到监狱里去自由吧。这就是问题的实质,也是悲剧的根源。”

仇勇听了铁戈这番话马上说:“铁戈又在放毒,进行反革命宣传。”

铁戈骂道:“听君一席话,胜过安眠药,我操,一帮蠢货,简直是对牛弹琴,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哀。”

有分教:

问君能有几多罪?囚犯较真论是非。

刑具加身浑不怕,狱中傲立铁窗梅。

正是:思想如何犯罪?强盗也能明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8。…第九十八回 几首知青歌曲勾起几多回忆

第九十八回

几首知青歌曲勾起几多回忆

一段悲惨身世翻说一腔辛酸

话说陈老三又叫道:“铁戈,收风了,回反省号子去。”

回到禁闭室,铁戈又从下铺艰难的爬到窗户边对着澡堂抽烟,边抽边悠闲地唱着《南京知青之歌》: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

滔滔的扬子江畔,

有我那可爱的南京古城,

是我的家乡。

啊……

彩虹般的大桥横跨南北直入云霄,

巍巍的钟山虎踞在我的家乡。“

蔡庆渝入神地听着,铁戈却戛然而止。

蔡庆渝若有所思地说:“这首歌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就是想不起来,后面应该还有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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